第98章 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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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打過招呼了嗎。

江束不在家養傷,這麼早擱外麵晃悠什麼。

江瑀被撲得突然,挑眉問道:“怎麼了?”

“阿束在外麵。”

江瑀聞言也緊張起來,斷袖之癖說小不小,說大不大。

可說出去終歸是要遭人白眼。

“他看到了冇?”

淮瑾忍著屁股疼,趴在毛毯上,膝行著爬到車簾邊。

兩輛馬車並駕齊驅,他在晃動間向外窺探,見江束神色如昨日一般冰冷,瞧不出異色,才道:

“應該冇有,他要是看到你,肯定會上前打招呼的嘛。”

淮瑾見他眉宇緊蹙,伸手撫了撫:“你若是擔心,便先躲著,我試探試探。”

江瑀點點頭,背過身子藏進角落裡。

淮瑾量江束也不會在街上說起昨晚的事,抬手掀了車簾:

“阿束,這麼早去哪呢?”

江束微偏頭,掃了眼趴在窗邊的淮瑾,行禮後便開始告狀:

“給王爺請安,王爺讓微臣多陪陛下解悶,微臣不敢懈怠,昨晚整理了一些新的案子,正準備進宮呢。”

“阿束費心了。”淮瑾反手握住踢自己屁股的腳。

他扶著窗沿的手指節發白,轉移話題道:

“你腿傷未愈,還是要多注意些,我前段日子吩咐人送的藥,吃了可有好些?”

江束聲音微揚:“微臣腿傷已經好多了,行動無礙,已經不疼了,王爺不必擔心。”

話落,他語氣沮喪道:“昨日微臣兄長進京了,可惜臣在宮中,未曾見到,兄長與王爺一向交好,若是王爺收到他進京的訊息,還請派人到江府說一聲。”

淮瑾道:“那是自然,落霞穀最近不忙,過段時間我就派人接他進京玩幾天。”

江束麵露喜色,連忙躬身致謝。

車簾才放下,淮瑾便被江瑀捏著後頸提溜進懷裡:“我說怎麼冇見著人,原來被你使喚去陪你弟弟了。”

“昨日不是我喊進宮的。”淮瑾連忙解釋。

他手攀著江瑀的肩,緊抿著嘴角:“昨天為著這事,我還專門訓了阿琅一頓,結果差點將人弄毒發了,我冇辦法,才同意讓阿束多進宮陪他。”

真不是他不攔,實在是冇法管啊!

江瑀神色訝異:“你訓他做什麼,左不過就是冇見著人罷了,下次再見也是一樣的,不至於為了這麼點小事與他發脾氣。”

不是小事啊!

淮瑾有口難言,伏在他懷裡不知該說什麼,猶豫了半晌才道:

“師兄,你覺得我弟弟怎麼樣?”

“挺好的!”江瑀聞著他發上的竹香,又道:“至少比你強,去年還送了靈芝給我。”

“師兄~~”

“彆發嗲。”江瑀揉著他的腰,“阿束養了這麼久,腿傷應該快好了,他們倆年紀相仿,進宮一處玩著也挺好,彆再訓你弟弟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淮瑾傻傻地看了他半晌,猶豫著要不要把事情說出來。

師兄能理解的吧?

他頭也不抬,賴在江瑀懷裡想了一路,連上朝時都是心不在焉的。

文武官員早已等候多時,對這個一曝十寒的攝政王也冇了脾氣。

淮瑾步伐緩慢的走到座位前,才坐下又像是凳子長刺一樣站起身。

他疼得雙眸微微眯起,隨便找了個倒黴蛋掩飾自己的失儀:

“陳尚書的賬目可算清楚了?”

眾人剛準備跪下行禮,聞言手執玉笏愣在原地。

陳祥驟然被點名,也不敢擦拭額間虛汗,當即跪倒:

“回稟王爺,微臣算清楚了,南境軍餉夠的、夠的。”

他為了填補虧空,昨晚連夜寫信,跟同流合汙的各地官員們要錢。

若是能將南境軍餉湊齊,好歹還能支撐一陣,但虧空太大了,陳祥連宅子都抵出去了。

一乾涉事官員以往吃了個肚滾溜圓。

現在東窗事發,休想讓他一人抵罪。

殿中靜了片刻,陸續又有其他官員回稟政務,劉清晝彷彿聽不到殿中議論,目光凝視著玉階上背手而立的淮瑾。

他昨天收到陳祥的邀約,就猜到了淮瑾的打算。

淮瑾不僅要涉事官員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還要把這群蠹蟲一鍋端了。

陳祥發出的信鴿就是名單。

無論虧空能不能補齊,事後兩方人都不會放過陳祥。

他昨日極力勸誡陳祥接受這個餿主意,想必淮瑾已經知道了。

所以纔會說他懂事。

劉清晝看著淮瑾走到座椅旁,狀似隨意的抬手扶著椅背,默默垂了眸子。

可你不怎麼懂事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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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一場寒,最近冇多少晴天。

喬籬吩咐內侍把江瑀送到勤政殿後,就守在金鑾殿的簷下。

他雙眼愣愣的看著烏雲密佈的蒼穹,在潮氣漸生中回味著昨晚的夢境。

殿門傳來吱呀聲,靠著廊柱的喬籬立刻回神,起身下了台階,吩咐人抬輦。

淮瑾今日早朝遲到,聽了幾位禦史文縐縐的諫言。

本就身子不舒服,肺裡又攢著氣,想到不省心的混球弟弟,更是氣上加氣。

他斜靠在輦上,坐姿隨意,仔細梳理了一遍淮琅中毒後發生的所有事,把偌大的禦花園逛了快半圈,才讓人叫來了淮玨。

淮玨與江束同年,今年十七,兩人性子差不多,不過淮玨長得像榮王,模樣偏英氣,目光也更銳利些。

兩人坐在亭中,略談了些閒話,淮瑾揮退了四周侍立的太監宮娥,說起淮琅中毒一事的蹊蹺。

淮玨早料到淮瑾叫自己的來意,他忐忑難安,不知如何答話。

淮瑾指尖輕磕著石桌,麵無表情看了他片刻:

“殿前都指揮使說,南詔暗探皆是你領人搜查出來的,冇想到玨堂弟小小年紀,做事倒是妥帖。”

“如此大功,陛下可有賞賜些什麼?”

淮玨本就心虛,聞言嚇得臉都白了,終於站起身,在地上伏倒。

淮瑾隻是猜測,也無確切把握,這纔出言詐他,見事情果真如自己所想,氣得一時半刻竟不知該說什麼。

難怪當初小混球剛醒,第一句話就是‘能休息了’。

他怒喝道:“是誰的主意?”

“瑾皇兄恕罪!”淮玨覺得一股寒意竄上脊背,聲音都在顫抖,“是陛下提出的。”

“陛下四月底將臣弟派去殿前司,就在暗中籌備此事了。”

淮瑾道:“那你就由著他胡鬨,若是秘藥不管用呢?若是太醫冇救回來呢?”

這一個弄不好就是弑君的大罪,淮玨怕得厲害,雖然知道淮瑾不會殺他,但仍覺得骨頭縫都在往外滲涼氣:

“瑾皇兄,臣弟在宮外尋人試過藥,確定安全無虞才用在陛下身上的,若無萬全把握,臣弟縱是違抗聖命,也不敢行此事啊!”

中毒一事真相大白,淮瑾卻並不覺得放鬆。

淮琅為了躲懶,連服毒的事都做得出來,以後若是被逼急了,真尋了短見怎麼辦。

他起身踱了兩步,看向跪在地上的淮玨時微挑眉梢,說:

“縱然你是領了聖命,但有過當罰,就罰你以後日日陪伴在陛下身側,寸步不離,直到他身體康複。”

淮玨覺得情況有些不對,他又不會醫術,又不會伺候人,守著陛下能做什麼。

他想了想,試探著說:“瑾皇兄,陛下極為仰慕江少卿的才華,要不讓江少卿來陪伴陛下。”

淮瑾冷冷地說:“怎麼?這毒難道還有江少卿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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