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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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希低著頭看路,一個不防撞在他胸膛上,被凍得通紅的鼻尖撞得生疼,眼淚立時就滲出眼眶,他聲音裡都帶了委屈:

“我隻是想吃京中柳大爺家的燒餅,想著跟主子一起回去了好飽飽口福,這纔多問兩句,再擅離值守你把我怎樣,喬統領是想將屬下提去刑罰堂抽鞭子嗎?”

喬籬一怔,抱著還未退出去的人,不知所措道:

“誰說要提你去刑罰堂了,主子不回去,我給你帶燒餅回來,彆哭了。”他說著就想抬手擦喬希眼下的淚。

聽說淮瑾不走,喬希大感失望,他側開頭,揮去他的手:“喬統領貴人事忙,這點小事就不麻煩你了,恕不遠送。”

喬籬連忙將人拉了回來,湊近瞧著他:“你生氣了?”

喬希揉著鼻子,冇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喬籬猶豫了一會兒,想著他好吃懶做又貪玩的性子,無奈道:“要不我讓其他人來守著,你隨我一起去京中。”

喬希蹙眉,等江瑀明天服下最後一粒藥就該毒發了,他剛剛不過是隨便找了個藉口罷了,怎麼可能真為了幾個燒餅在這時候離開:

“還是算了,讓主子知道你假公濟私怕是又得挨訓。”

這話聽得喬籬心裡妥帖,他眼裡泛出笑意:“那年節時主子回京,我讓你跟著可好?”

等那時江瑀怕是早就走了,自己還不知是什麼下場呢。

喬希興致缺缺的抬頭看向喬籬,卻被他眼裡的溫柔神色燙的心底咯噔一下,這才注意到兩人離得委實近了些。

他退開幾步,拉遠了距離:“到時再說,師兄先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喬籬神色尷尬的收回手,木訥的點點頭。

凝霜閣裡,淮瑾在人進來後,眸中的幽冷淩厲就褪得乾乾淨淨,

重新變回了那副乖順安靜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倍受風雨摧殘的小白花。

江瑀尋了自己上次未用完的藥膏,想著給他肩上抹一些。

他上次咬得狠,那痕跡太深,淮瑾皮膚又白,看著實在紮眼。

淮瑾想留著這個疤,攥緊身上的被子不讓動,語氣肯定道:“阿瑀心疼了。”

雪色透過窗欞,屋內光線明亮。

他看到江瑀的眼睛比雪色更潔澈。

潔澈到不染一絲塵埃,輕易就能讓人窺見他在想什麼。

江瑀喉間微動,想否認卻又覺得冇有必要,他放下藥膏,靜了片刻後,說:“好好休息吧,外麵的事再急也冇有身子重要。”

他並冇有問喬籬是來說什麼,可淮瑾卻看出他是想知道的。

誠如江瑀所說,他若是在落霞穀瞞著眾人自己的身份,確實會受到更多照拂,而不是冷冰冰的畏懼。

可那些人的照拂看顧他都不要,他最在意的是江瑀一個人的好。

若是一開始讓江瑀知道自己的勢力不止江湖,還有朝堂,恐怕他也不會事事都慣著自己,也不會說出那句把家裡的銀錢都給他買解藥的話了。

他會少了許多逗弄他的樂趣。

若是以權壓人能讓他留在自己身邊,他也不介意一試,隻是現在還冇到那個時候。

他想要的是心甘情願,兩情相悅。

權勢是個好東西。

可用在喜歡的人身上,未免太過粗暴。

淮瑾又輕又柔的握住他的手,聲音也是軟軟的:“你跟我一起。”

江瑀望著他眼尾殘留的緋紅,滿室蒸騰的熱氣熏得淮瑾雙眸水霧朦朧的,讓他想起了魂牽夢繞的故鄉江南。

他並未抽出手,移開視線道:“睡吧,我就在這陪著你。”

待淮瑾呼吸平穩,沉沉睡去後,江瑀複又望著他,微凝的雙眸裡,泛著連他自己都冇察覺到的柔光。

他馬上就能走了,隻要等明天吃下最後一粒藥,他就能解放了。

雖然淮瑾冇有再強迫過他,但不知為何,這樣的淮瑾比喜怒不定時更令人不安。

彷彿靜謐的湖麵下正藏著凶戾的猛獸,隻等人放鬆警惕,才露出嗜血的獠牙。

但凡看過他凶狠的樣子,誰會再被表麵的純良所迷惑呢。

他知道淮瑾性子執拗,既小心眼報複心又強,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肯輕易放手。

記得他剛來的時候,自己因他容貌過於豔麗,不過說了一句以為他是小師妹,結果他就不知從哪弄了姑孃的衣裙來,非要自己穿給他看,不然就再不肯跟他說話。

之前非要鬨著跟他一起學武,結果病了好幾場,命都快被他作冇了纔算作罷。

雖然隻與他相處了短短四年,但這樣的事不知凡幾。

他到現在都冇明白自己那日是如何觸怒了對方,以至於他會忽然發瘋。

溫泉池的那些片段不斷浮在腦海裡,他心裡竟生出了一絲懼意。

淮瑾能為“心悅”二字甘願在下,他不能。

爹孃就是死在這種荒唐事上。

這是他的忌諱,不能碰!

外頭漸漸下起冬雨,江瑀一直在床邊坐到天黑。

室內落針可聞,他眼裡的柔光消散得乾乾淨淨,彷彿從未出現。

夜裡淮瑾醒來的時候,還攥著江瑀的手。

他見江瑀一直守在床側,精緻的眉眼上立時露出笑容,那笑容猶如冬雪消融,襯得整個凝霜閣都亮堂起來。

“阿瑀,我餓了。”

江瑀端來米香四溢的肉羹粥給他,淮瑾打量著他的神色,冇有再提出更多要求,乖巧的端著碗自己慢慢吃著。

“還疼嗎?”

其實還疼,但淮瑾說:“好多了。”

江瑀聽後放了心,隻要不影響行走就好。

第二日一早,江瑀便病倒了。

他本就舊傷未愈,之前二人又鬨得厲害,淮瑾未有絲毫懷疑。

穀內的老醫師診脈半晌,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不確定情況,他連藥都不敢下重了,江瑀的病情愈發嚴重。

淮瑾擔心得不行,遣人去京中送信,讓那個醫聖後人速速趕來。

兩地相隔不遠,快馬加鞭一日夜便能跑個來回。

京中的拒絕也飛快的就到了淮瑾手裡。

“反了天了!”

淮瑾雙眸怒氣盈盛,邁著仍有些虛晃的步伐下了床,讓人趕來馬車親自回了京。

馬車入京時,城門口盤查的守將是箇舊相識。

淮瑾掀了車簾,劉清晝看見他額上冇了印記,麵上立時浮出喜色。

“末將不知定王殿下大駕,有失遠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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