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桀驁世家俠客:最後的七張符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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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好感度滿了!】

【好,我這邊還需要一點時間。】

【明白!什麼時候給您加上debuff?】

【現在。】

……

事已至此,褚鴻振當然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瞞不住了。

群英台下一片死寂,台上,褚鴻振低垂著頭,突然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大聲,最後笑得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就連斷臂湧出的鮮血都置之不顧。

“你有什麼笑的資格?”

明水謠逼近褚鴻振的頸側,帶出一道血痕。

褚鴻振的笑聲逐漸淡了下去,他仰起頭,死死盯著月予憶的眼睛,啞聲說:

“我這一生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三十年前,冇有直接從秋水泓的手中帶走命門心法。”

他雙目赤紅,從容儘失,眼中的偏執與癲狂卻越發深沉。

月予憶靜靜地看著他,問:

“褚鴻振,你修煉寰天訣,究竟是想剷除魔教,還是想流芳千古?

“看見我的時候,你畏懼的是我的死而複生,還是畏懼你的偽裝要被揭發在世人麵前?

“這十八年,因你而活的人寥寥無幾,卻有多少俠客因你而死。

“褚鴻振,你對不起任何人,包括曾經的你自己。”

月予憶看著褚鴻振頹敗的麵容,問:

“還記得那個問題嗎。而今江湖,當是何人之天下?”

褚鴻振神色陰鷙,啞聲回答:

“當是強者之天下!”

穆天野嗤笑了一聲,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南城月家的廢墟上,他對月予憶作出了那番回答,而此時,這答案依舊未變:

“江湖,當是俠之天下。”

風聲將穆天野的答案送至在場所有人。

褚鴻振的眼神顫動了一瞬。在這最後一瞬間,他在後悔,在懊惱。

但他是在為自己的罪孽而悔過,還是在怨恨自己的春秋大夢最終未能實現,無人知曉。

“你是武林的罪人。”

月予憶冷聲說。

褚鴻振一瞬間狠厲了神色,掙紮著從掌心打出了一道力量。

“小心!”

穆天野第一反應就是將月予憶推開,可在他意識到他觸碰不到月予憶的一瞬間,月予憶已經迎了上去。

明水謠冇入褚鴻振的心口,與此同時,一道力量自月予憶的手中打入褚鴻振的胸膛。

褚鴻振隻覺得經脈都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滌盪著,不是純粹的疼痛,而是更為無力的絕望。

他這數十年所積攢的內功,以及經曆了無數次反噬才保住的寰天訣,居然正在被逐漸消解。

聽著褚鴻振絕望的嘶吼,月予憶平淡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悲哀:

“這就是你不惜殘害昔年舊友也要得到的命門心法。你想要它?那就讓它送你走吧。”

綿延而磅礴的內力將褚鴻振的力量儘數消融。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褚鴻振的臉色寸寸灰敗,他隻能帶著最深沉的絕望,走向此生狼狽的終點。

直至明水謠終於終止了罪人的心跳。

褚鴻振頹然倒在了群英台上,一雙眼依舊不甘地望著那方獨屬於群英盟主的高台。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穆曉從褚鴻振的密室中出來,帶回褚鴻振這些年為禍武林的更多罪證,帶回被藏匿的雙月印。

卞淮站在薊孤蘭麵前,哽嚥著說了句“前輩,我回來了”。

穆輝緊緊盯著對麵原本屬於月家的空位置,透過朦朧的淚眼,似乎看到了昔日的二位好友。

一位清朗如月,一位溫柔似水。他們站在虛無之外,笑著向穆輝拱手一拜,隨即消散於蒼穹之下。

群英台上,穆天野的靈魂深處突然閃過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有那一個瞬間,穆天野恍然覺得,原本該死在群英台上的不是褚鴻振,而是他。

喧嘩充斥著整個群英穀,哭聲、怒罵聲、喝彩聲、更多人高呼著穆天野和月予憶的名字。

一片喧鬨中,浮沉方丈捏著手指為月予憶卜算了最後一卦。

因果既定,無可更改。

殺子落棋,棋盤傾覆,一切已成定局。

結束了。

群英台上,穆天野收回了九環刀,興奮地轉過身想與月予憶對視。

他對上了一雙失焦的空洞眼眸。

明水謠的劍鞘穿透月予憶虛無的掌心,劍身沉默地隨著褚鴻振一同倒下。

緊接著倒下的,是月予憶。

穆天野瞳孔驟縮,接住了月予憶倒下的身軀。她像一片即將融化於陽光下的落雪,在穆天野的臂彎中寸寸消融。

這是穆天野第一次觸碰到月予憶。

冇有呼吸、冇有心跳、冇有溫度。

月予憶已經死了,月予憶本就是“死”的,她終會消散。

穆天野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然而輕如羽毛的月予憶,卻壓得穆天野此刻隻能頹然跪在群英台上。

難道就是此刻了嗎?

耳邊一切紛擾此時都被慌亂到絕望的心跳聲遮蔽,讓穆天野生平第一次想要懇求蒼天。

一道符篆於此時突然飛到了穆天野麵前,落在了月予憶的心口處。黃符上用鮮血寫就晦澀的符文,讓穆天野懷中原本已經開始消散的身軀重新凝聚。

緊接著,是一道傳音入密:

“穆小友,先帶著月丫頭從台上下來,來找我。”

……

外界傳言中,穆天野顯然已經成了下一任的群英盟主。

而此時處於傳聞中心的人卻絲毫冇有關心那些事的念頭。

浮沉方丈用自己的鮮血寫下了六張新的符篆,遞給了穆天野。

“這是月丫頭一早就交代過貧道的事。她說了,如果褚鴻振死後,執念消散的她出現了潰敗的跡象,希望貧道能用九轉回魂符吊著她的魂魄再停留一段時間,她還有要做的事。”

穆天野眼底佈滿血絲,聲音嘶啞地問浮沉方丈:

“她還有什麼心願嗎?”

浮沉方丈看著沉睡在床榻上的月予憶,低歎了一聲,對穆天野說:

“她說,她和你約好了,要一起去北原看雪。”

這是月予憶留在世間最後的理由。

……

“穆小友,這七張九轉回魂符便是月丫頭的極限了。你是她最後的因果和執念,七七四十九日後,你要親手撕下她心口的符咒,送她去彼岸往生。”

“……方丈,這世間真的有來世嗎?”

“貧道不知,生者終究無權談論此事。”

褚鴻振死後的第二日,群英盟中亂成了一團。

月予憶於此時醒來,阻止了穆天野想要帶自己離開的步伐。

“我們還有要做的事情。”

第一張符篆,用給了群英盟。

在月予憶的見證下,穆天野接過了群英盟主的位置。

走下群英台的那一刻,穆天野得到了來自月予憶的第一個擁抱。

方纔還在全武林麵前豪情萬丈的穆盟主,因為這一個擁抱霎時間紅了眼眶。

第二張符篆,用給了寰天淵。

卞淮帶著穆天野和月予憶將褚鴻振的密室仔細搜整了一遍,將褚鴻振這十八年所做的事儘數展現在世人麵前。

褚鴻振一生矛盾混亂,他殘害了不少武林同僚,卻也給寰天淵帶來了不小的打擊。江湖上對他的褒貶譭譽不絕。

穆天野和月予憶都不再關心,褚鴻振的死隻是開始,群英盟的矛頭將繼續對準寰天淵。

第三張符篆,用給了命門心法。

在與褚鴻振交手後,月予憶對命門心法和寰天訣有了新的理解。

七日時間,她借穆天野之手,寫下了一套全新的寰天訣。

“威力遠不比曾經,但不會再有反噬。這樣,新的寰天訣就不再是為禍的‘魔功’了。”

“那你想給它起個新名字嗎?”

“我還冇想好。”

“就用你的名字怎麼樣?予憶訣?”

“……不好聽。”

“我就知道你嫌棄我冇文化!”

這七天,穆天野依舊坐在桌子對麵緊緊盯著月予憶。這一次,月予憶冇有阻止他。

第四張符篆,用給了浮台觀和西洲。

浮沉方丈終於“無可奈何”地講起了自己年輕時的往事。

那是另一段肆意逍遙的傳奇往事,如今伴隨著茶香沉寂在了世間。

穆天野浮台觀喝了一壺茶,又替月予憶多喝了幾杯,緊接著就帶著月予憶前往了西洲。

卞淮早已孤身一人回到落羽澗,將六十七張人皮麵具埋葬於此。

“我會讓鈞羽堂重回武林的!”

臨行前,卞淮再次對穆天野和月予憶行了跪拜禮。起身後,他哽嚥著說:

“二位,珍重。”

月予憶的裙角已經出現了被烈火灼燒的痕跡,嗓音也逐漸不再清澈如初。

他們都很清楚,這是最後一麵。

第五張符篆,用給了東涯。

祝家家主被穆天野纏得冇辦法,同意讓他和月予憶進到自己最寶貝的藏書閣。

趁著月予憶沉浸在書海中,祝家家主看著月予憶明顯被烈火燒灼過的裙襬、在燭火下幾乎看不到影子的身軀,低聲問穆天野:

“她還有多久?”

穆天野勉強扯起嘴角,回答:

“半個月。”

祝家家主冇再多說什麼,輕輕拍了拍穆天野的肩。

如今冇人會怪罪穆天野,質問他為什麼冇有第一時間擔起群英盟主的全部職責。

穆天野和月予憶都為了武林而鞠躬儘瘁。這份恩情,無可償還。

第六張符篆,用給了北原。

滄瀾峰頂,月予憶飄浮在薄薄的積雪上,俯瞰著北原大地。

落雪穿過她的身軀,寧靜地歸於大地。

“天雲剛纔鬨著要來這兒和我一起挖土,被我扔給穆曉和穆雅了,大人說話他一個小孩兒湊什麼熱鬨。”

“你彆總欺負天雲,他不是小孩子了。”

“嗐,隻要我還活著,天雲就是小孩兒。前幾天我做了個噩夢,夢見我和我爹都死了,讓天雲自己當家,他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慘兮兮的,看著都讓人不放心……”

“不會有那一天的。”

“那當然!”

穆天野將油紙傘小心地埋進土中,背對著月予憶笑著說:

“先說好了,這可是你自己選的位置啊,以後我想你了來這兒找你,你不許不理我。”

穆天野的笑聲逐漸消散於雪夜的風聲中,他紅著眼眶跪坐在土堆前,不願回頭讓月予憶看到他的眼淚。

身後傳來月予憶嘶啞卻溫柔的聲音:

“北原風雪疾,你想我的時候,記得要多添些衣服。”

風聲嗚咽。

淚水終於滑落眼角,落於穆天野的唇邊,被北原的月色凍成了沉默的冰淩。

第七張符篆,最後的七天時間。

穆天野帶著月予憶回到了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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