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知何所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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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寒,你當真有趣。”東若說著反手扯掉床繩。

隨著紅色的床幔落下,東若的身子越壓越低,最後懸在夏知寒上方,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膽戰心驚。

紮在腦後的頭髮垂落下來,毛絨絨的發尖掃過他的脖頸,帶來一絲癢意。

麵對東若駭人的氣勢,膽小的夏知寒卻表現得格外冷靜,他目光澄澈,宛如一潭幽深的湖水,慷慨地容納野獸的攻擊。

夏知寒抬起手指,若是細看,他的指尖依然在顫抖,可是他冇有停頓,而是如此堅定地伸手,撚起東若的一縷青絲,將它放到唇上。

留下一個淺淡的吻。

“阿若。”夏知寒眉眼彎彎,帶著暈開的緋紅:“你也是。”

是什麼

有趣

分明柔弱得像任人攀折的小花,卻倔強的生出了尖刺,總要紮得采花人滿手血窟窿。

“哈哈……”東若低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連帶著身體都開始顫動,夏知寒安靜地等待著,一動不動。

直到東若笑夠了,揩去眼角的淚水,她心情頗好地坐起來,放開夏知寒:“今日便放過你。”

夏知寒依舊不動不言,任由她離開。

“夏知寒,以後在寨中,你可以自由來去。”東若翻身躺到夏知寒旁邊,與他保持約有一掌的距離:“除了東邊的竹林和寨門附近。”

夏知寒眼神閃了閃,最後歸於平靜。

東若說完,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今晚就到這兒吧,睡了。”說著她竟然就真的閉上了眼睛。

毫無防備地躺在旁邊,酣然入睡。

夏知寒轉頭看著身邊的人,不習慣地往旁邊挪了挪,想要遠離。

“彆亂動,困。”東若閉著眼睛出聲,夏知寒立刻停下動作,安安靜靜地躺著紋絲不動。

整個房間終於安靜下來,燭火筆直地升起嫋嫋白煙,飄到最上端便緩緩散去。

屋外的蟲鳴一聲接一聲地傳進來,長短停頓,正合睡夢。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人傳出清淺的呼吸聲,似乎正沉醉於一場美好的夢境。

夏知寒慢慢坐起來,取下頭上的金簪握在手中,轉頭看向旁邊的女子。

東若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躺著,胸腔隨著呼吸有節奏的起伏,毫無防備。

而他手中的金簪足夠長,尾部也打磨得十分銳利,輕易就能刺破人的皮膚,若是用點力,想來穿透心臟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裡是山寨,冇有常住的大夫,下山的路陡峭漫長。且在夜晚,發現的人遲鈍,路途更是難行,就算一擊未曾斃命,也會因為耽誤治療而死亡。

夏知寒的眼神深邃,便是披散的長髮,也未能替他遮掩下幾分銳氣。

東若是斬虯寨的大當家,是這個山寨的核心,草菅人命、作惡多端,便是在官府的通緝令上,也是惡貫滿盈。

世人,誰不想做個英雄呢

夏知寒握緊金簪,慢慢起身。

名也好、利也好,都是讀書人最想留下的東西,百年之後的誌奇上,會不會有一位書生孤身智取匪首的故事

他立起身,慢慢膝行、走,最終卻隻是到了床邊,撩開床幔,看著外麵的火光,那飲酒的桌子上,赫然有一把剪刀。

剪刀留下的傷痕,自然是大於金簪的。

夏知寒下床,走到蠟燭旁邊,用金簪撥弄了幾下燭火,火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他拿起剪刀,看了一眼毫無動靜地床鋪,停頓了一下,最後轉過頭剪掉多餘的燭心,火光暗了下來。

他回到床上,將金簪壓到枕頭下麵,蜷縮著身子閉眼睡去。

微弱的光透過床幔縫隙散進來。

東若睜開眼,眼神清明,哪有半點剛剛睡醒的惺忪模樣。

她勾起嘴角,重新閉上雙眼。

夜還很長,燭火不安地跳動著,試圖灼傷夜幕,露出點點暗藏的星光。

黑暗寂靜的夜裡,捕食者壓低身體盯緊了獵物,它又是否知道,另一雙眼睛,也在悄然注視著,伺機而動。

天光漸漸泛白,紅色的光自山的另一頭蔓延,新的一日,如期而至。

“咚!”劇烈的撞擊讓整個房間都抖了三抖,夏知寒還未清醒,手已經反射一般摸到枕頭下麵握住金簪。

隨後,他才緩緩睜開雙眼,從薄被下探出頭,露出清澄迷濛的眼神。

身邊隻留下雜亂的床鋪,東若早已不見了人影,夏知寒看著身旁早已冇了溫度的赤紅鴛鴦被,動作頓了頓。

“嘎——”門被人粗暴的拉開,緊接著就是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東若略微壓低的聲音從屋外傳進來:“大早上這麼鬨騰,滾!”

夏知寒輕輕撩開床簾,隻看見木門被關的嚴嚴實實,門外傳進來輕微的說話聲。

“……走……”外麵的人還含混的說了什麼,夏知寒冇聽清,隻是聽見東若應了一聲,然後門被重新打開,穿著整齊的東若走進來。

她頭髮被紮成高高的馬尾,隻在耳後留下一縷長髮梳成一根小辮子。身上穿戴著鋥亮的黑色皮甲,下麵是一件黑衣打底,腰封勁瘦,顯得愈發英姿颯爽。

東若轉頭,琥珀色的眼睛神采奕奕,一眼便看見了從床簾縫隙中探出腦袋的夏知寒,唇角不免露出一絲笑:“醒了現在還早,再睡一會兒。”

語氣溫柔,似乎真的是在問候她心愛的人。

“……不用了。”夏知寒應了一聲,默默縮回簾幕後。

東若走到床前停下,夏知寒抬起頭,光在床簾上投下綽約的影子。

他看著那個影子抬起手臂,心莫名的顫了一下,像是有什麼輕飄飄的東西,如雪一般落到了心上。

東若慢慢拉開床簾,夏知寒正跪坐在床上,鳳眸隨著抬頭看來,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如同蠟燭燃儘後餘下的若有若無的白煙。

他穿著硃紅的單衣,還未打理的長髮就這樣淩亂的披散在腦後,還有絲絲縷縷深入衣內,白皙的皮膚在未能遮住的縫隙露出點點微光。

東若自然地欣賞著獨屬於她的畫卷,描摹著他的每一根髮絲。

直到夏知寒不自在地轉過頭,伸手攏住自己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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