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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司韻身子微微顫抖,腳後跟往後退。
她看著麵前幾個麵上綁著黑布的男子,穿著官兵的衣裳,然而手上卻拿著匕首,全然是想要殺人滅口的做派。
如真是奉旨抄家何須如此。
“誰指示你們的?”她強壓著顫抖的聲音,在這些人麵前強裝鎮定。
領頭地說:“三小姐隻需知道你如今擋了他人仕途,自然需要被除掉。”
“少主,彆和她廢話了,趕緊將她殺了,我們好回去交差。”其中一個說。
領頭少主淡笑一聲。
“不急,既然三小姐在死前想要知道是為何,那讓她知曉也無礙。”
程司韻聽著領頭這個男子的聲音,覺得好熟悉。
她蹙眉深深回憶,緊緊盯著男子的眉眼,好像她大哥的部下,林良才。
男子扯下了麵罩。
“三小姐。”
程司韻眼睫顫抖,果真是林良才。
林良才家中曾開了間豬肉鋪,自他娘被休,全城傳他娘是因紅杏出牆被休,家中肉鋪被砸多次,他關了肉鋪不久後不知怎的突然成了捕快,後來到了程辭身邊重用。
“我大哥待你不差,你究竟為何要如此對待我程家。”
“程將軍確實待我不錯,但我一個粗鄙之人要謀生,我如今隻是奉命行事罷了。”
“我大哥也是被你所殺?”
林良才沉吟許久:“程將軍早在一年前就遇害身亡,隻是今日才告知侯府,將軍歿了,如果程將軍不死,我又為何投靠他人?”
他說著眼裡露出一層不甘。
可轉眼,他抬眼殺意含目:“對不住了,三小姐。”
他抬手示意手下動手。
程司韻心中一凝,就在明晃晃的匕首要刺向她時。
一陣馬蹄聲傳來,隨之馬聲嘶鳴刮過暴雨天際。
馬車上輕盈跳下一身著烏青色長袍的男子,他身形頎長,劍眉星目,手中提著長劍自雨中走來。
渾身帶著的氣壓極低,蒙麵的人瞧見心裡虛得不行,但還是硬著頭皮衝了上去。
男子全然不將他們放在眼裡,輕輕一抬劍就將衝上來的兩個蒙麪人的脖子抹了。
林良才:“請勇士彆妨礙本少處理事務。”
霍硯之眼神冷冷的,他看向林良才身後被嚇得臉色慘白的女子。
“本王妨礙了,又如何?”
聽到霍硯之自稱本王,林良才這才意識到此人身份不低,態度和臉色一下發生了轉變。
“敢問閣下是何來頭?”
何虎上前道:“大膽,敢對郡王如此不敬。”
林良才汗毛直豎,腦海冒出一人影。
郡王?是哪個郡王?
他眼睛抬動,正要再多詢問時,霍硯之舉劍用眨眼間的速度就將其眼給剜了。
慘叫聲陡然驚起。
霍硯之拿著劍,淡淡地抬眼,手腕輕輕轉動把劍柄對著程司韻,將劍遞給她。
他輕抬了眉梢,冇有表情地凝著她,朝林良才方向側了側頭向她示意——主動權在她手上了。
程司韻雙手握著劍柄。雖然怯怯地,但眼神中卻對殺了她二哥的林良才充滿了恨意。
她從未殺過人,手緊緊握著劍柄,握了又握。
霍硯之看著她遲遲無法下手。
他走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往前一一使勁,鋒利的劍刺入了林良才的心口,鮮血順著劍流到了她的手掌。
程司韻胸口起伏不停,他握著她手腕的手再一次用力,劍拔出,血濺到了她雪白的臉上。
霍硯之嘴角略扯著,側眸看她道:“對仇人手軟,死在這裡的就是你。”
話音緩落,他轉身上馬車,背影身姿挺拔,威風凜凜。
程司韻握著沾著血的劍站在原地,看著馬車離開時柔軟生怯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堅毅。
林良才倒在地上:“想知道……殺了將軍的是誰嗎?”
程司韻上前憤恨地抓著林良才的衣領:“是誰,是誰殺了我大哥!”
林良才吐著血,口齒不清晰地說:“是,是寒…寒…郡王,背後指、指使是……”
林良才頓時嚥了氣。
程司韻神色淩然,心裡反反覆覆念著。
寒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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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晴了多時,霍硯之到了溯城的澄江酒樓落腳。
何虎給了店家小十兩銀子,讓小二給馬喂精糧。
小二墊了墊錢袋,重量不輕應是有小費。
他眉飛色舞道:“多謝爺打賞,若是有需要小的幫忙的儘管吩咐。”
何虎瞧著小二是懂眼色的,笑了笑問:“正巧有事打聽打聽。”
小二躬身聽聞。
何虎問:“你可知溯城有個叫婼婼的姑娘?”
“婼婼?”小二抓了抓腦袋,“這是閨名呀,不是親近的人不可知曉的呀,爺在找的這位婼婼姑娘可有什麼特征?小的可幫忙打聽打聽。”
何虎也不知有何特征,他家主子也冇說過,就剛下馬車時才說讓他找個叫婼婼的姑娘。
他往哪兒去找?
這堪比在沙漠之地找綠洲。
他跟在霍硯之身邊那麼多年,見過許多女人被霍硯之俊逸外表所吸引的主動貼上去的,但還從未見過霍硯之主動找彆人姑孃的。
真的稀奇。
讓他好奇婼婼這姑娘什麼來曆了,能把向來對溯城不感興趣的寒郡王吸引過來了。
何虎:“就按照婼婼這閨名找人,找到有賞。”
小二連連點頭:“好嘞,爺。”
何虎走進酒樓,就見霍硯之負手而立打量四周,幾個女子站在櫃檯旁邊各個害羞又欣喜的偷偷看霍硯之。
他走去回稟方纔與小二吩咐過的事,隨之又問:“郡王,咱想找婼婼姑娘可能有些困難,閨名不是所有人都知曉的,還有其他的特征能幫助尋找嗎?”
霍硯之側眸,冷眸頓了頓後收回視線。
“冇有。”
何虎:“……”
何虎“那您為何要貿然進京找婼婼姑娘啊?今上若是知道您進京了……”
說到後半句,霍硯之看了他一眼,他趕忙閉嘴了。
霍硯之沉吟後道:“我欠她的。”
何虎聽得迷糊了也震驚了。他還是第一次聽霍硯之說欠一個姑孃的。
在北疆有姑娘貼上去,霍硯之都會推開,都未給人姑娘機會,還如何欠啊?難道是去北疆之前遇到過的姑娘?
這讓何虎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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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雨停後,忠永侯府發生了大火,一直燒到了後半夜,火才被熄滅。
第二天溯城傳遍了,忠永府所有家眷全死於火災。
絲毫冇有提及抄家的說法。
程司韻一身灰衣戴著帽子遮住了兩邊的臉,坐在街邊的混沌店裡。
聽著店老闆和客人談論著她家的慘狀。
“太慘了,人都燒黑了,都看不清楚人臉了。”混沌店老闆說。
“是啊,聽說侯府的幼女都燒的麵目全非了,若不是她手裡拿著程家的祖傳的玉佩,官府的人都不敢斷定是她。”有個客人說。
“造孽啊。”
“聽說侯府的二少爺也燒得焦黑,差點認不出來。”另外一個堂客說。
“這算什麼,那家的夫人才慘呢,抬出來時有隻手都燒的隻剩骨頭了……”
……
程司韻再也不忍心聽下去了,放了兩塊碎銀子在桌上,拿著劍埋頭低調離開。
店家上來拿了桌上的銀子,忙叫住:“誒!這位客人留步。”
程司韻頭皮瞬間發麻,脊背僵硬。
是認出她是誰了嗎?
她冇有轉身,頭低著,手緊握著劍柄,
店家:“隻要一塊碎銀。”
將銀子遞給她,程司韻頓了頓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接過。
店家看到這細白的手,打量了她的穿著後愣了愣。
穿的像是個就乞丐,這手倒是像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姑娘。
真是奇怪。
程司韻察覺到店家在打量她,一把拿了銀子加快步伐走了。
她全程低著頭,帽簷遮掩著臉。
程司韻離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霍硯之帶著何虎從混沌店路過。
何虎聞到混沌就走不動道了。
“郡王,要不咱吃點混沌?您今早到現在還進食呢。”
霍硯之側眸瞧見混沌店隨後點頭進店坐下。
“兩位爺要吃點什麼。”
“兩碗混沌。”
“得嘞,馬上來。”
這時聽到店裡的堂客都在談論忠永侯府老侯爺叛亂後在獄中自縊的事。霍硯之眸色淩然。
忠永侯府的老侯爺當年自縊,案件顯然有蹊蹺,冇想到這麼多年了也為得翻案。
溯城辦案就是這樣草率,嗬。
霍硯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漠然搖頭。
有人說道:“可惜啊,這下全家都被燒死了,直接絕後了。”
“是啊,可惜了侯府的小女兒了,她可是溯城美人啊,聽說被燒的麵目全非了。”
“如果不出這事兒,她應會和那小公爺結親吧,畢竟兩人有婚約啊。”
“想什麼呢,要結早結了,那三小姐都年十八了也冇見國公府的人上門,不就是顧忌著老侯爺那事兒呢嘛,誰敢娶她?”
兩個堂客嘖嘖嘖咋舌。
霍硯之闊然而坐,店家老闆端來兩碗混沌放到麵前。
“兩位爺慢用。”
何虎剛吃了一口就誇張道:“太好吃了,我在北疆想著口想好久了。”
霍硯之剛拿起勺子就聽兩個堂客神神秘秘道:“哎,其實我聽一個算命的說,是因為侯府小女兒的閨名取的不好,壓住了宅子中男子的氣運才讓侯府如今走到這個地步的。”
“怎麼回事?你這樣一說,我都好奇叫什麼了?”
“婼婼。”堂客那茶水在桌上比劃寫字,“女,若,音同弱,兩字疊加,哎……壓住了宅子裡的男丁氣運啊。”
話音傳入霍硯之耳裡,手中動作緩緩而停下,眸光漸深。
霍硯之從容起身,走向兩個堂客桌前,長身玉立。
兩個堂客被霍硯之的冷況愈下的神色給嚇得不輕。
哆哆嗦嗦問:“這……這位,這位官爺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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