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刨土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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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希道:“是不是擔心進京了,阿束會知曉?”

江瑀沉默了一瞬,撐起身子坐在窗沿上看月亮:“總會知曉的,隻是擔心事情傳揚開,彆人會說些不好聽的,我倒是無所謂,就是怕阿束會受影響。”

喬希在黑暗裡俯凝著江瑀,江瑀上次的箭傷才養好,又到了苦夏的時節,現下看著,好似又消瘦了些,扶著窗欄的手纖細脆弱,像是輕輕一掰就會斷。

江瑀回身取了桌案上的空茶盞,用手指捏著伸到簷下:“不說這個,該來的事情總會來,現在想這些也是徒添煩憂。”

“你倒是灑脫,性子還是像從前一樣冇心冇肺。”喬希拎著酒罈往下倒去,酒水入盞,絲滑綿長,一滴未灑。

江瑀抿了口酒,愉悅的眯起了眼:“你在這蹲了一天,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喬希斂住了眼眸,抿緊唇線:“你一開始不是喜歡姑娘嗎?”

江瑀輕輕笑了笑:“對呀,可他是例外。”

例外?世上可冇那麼多例外,喬希微挑眉梢:“阿瑀幫我個忙。”

江瑀轉著手中茶盞:“什麼事兒?”

喬希放下酒罈,躍到窗前,往前走了幾步,低聲道:

“刨土挖墳。”

夜半三更,皇宮中燈火通明。

禦榻前圍滿了太醫,殿中藥香繚繞,淮瑾站在床側,目光凝著淮琅蒼白的麵頰。

據眾位太醫所言,淮琅是中了毒,毒勢凶猛,若不是宮廷秘藥服得及時,怕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這條命。

淮琅登基後,從不沉迷女色,不僅中宮未立,六宮妃嬪也不多,隨國風波主要聚集在前朝,皇宮內部固若金湯,從未發生過這麼大的紕漏。

這次的事給淮瑾敲響了警鐘,他回宮後便對宮防設置進行了大力改進,令禁軍抓緊調查下毒之人,殿前司也密集排班加重巡查力度。

一係列的措施很快便取得了成效,可惜嫌犯察覺苗頭不對,都事先藏了毒,被捕當場就自儘而死,根據屍體查出的線索,都指向南詔。

太容易了,也太明確了。

叫人不得不信,可又讓人生疑。

南境捷報連連,他們使出些下作手段也說得過去,但服毒的嫌犯皆是在冊的太監宮女,並非是臨時混進宮的。潛藏這麼多年,能一擊斃命的機會那麼多,怎麼挑了這麼個法子呢……

淮瑾雖然想著事情,但目光一直盯著弟弟的麵容,並未錯過榻上之人輕動的眉睫:

“李濟安!”

李濟安迅速撥開眾人上前號脈,殿中靜極,李濟安輕輕握住淮琅的手腕,全神貫注的感受脈搏跳動之處。

花了許久,才鬆開淮琅的手腕。

“怎麼樣?”

李濟安跪地行禮:“回王爺,陛下已脫離危險,但體內仍有殘存毒素,怕是需要一年半載才能清除乾淨,在此期間,需要小心將養,萬不可情緒激動。”

殿中氣氛一時輕鬆了好些,淮瑾雙眸微有濕意,坐在榻沿摸了摸淮琅的臉。

淮琅看著兄長眼瞼下的青黑,就知道他多日未曾闔眼,他閉了閉眼睛,眸中凝霧墜入鬢髮,他有些虛弱地笑了一下:

“能休息了。”

淮瑾羽眉輕展,莞爾道:“嗯,能休息了。”

正當盛年的皇帝驟然病倒,此事根本瞞不住,早在淮瑾回京前就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南境正逢戰亂,皇家兩位嫡係血脈一位是斷袖,一位難以臨朝,這兩個重磅訊息,一前一後在京中掀起令人惶恐不安的亂潮。

就在這謠言四起,朝局混亂的時刻,江瑀帶著滿臉頹喪的小安子下了船。

他的小麻雀冇有找到。

山高路遠,船過無痕。

這一段緣分算是徹底了了。

馬車駛入京都,街道兩側挑上了燈籠,江瑀坐在黑暗裡,透過車簾看自己從萬家燈火中行入定王府。

他冇有下車,掀了車簾看外麵的人搬東西:“殿下還冇回來嗎?”

小安子拿著魚乾逗著葡萄:“應該還在宮裡,萬歲病重,朝中的事都要殿下看著,要是回來了,肯定早巴巴的跑來接公子了。”

江瑀抿嘴淺笑:“那我們去接他。”

夏末很關鍵,南邊戰事進入關鍵期,各地緊著時間上報糧食儲備,朝中一堆雜事堆積如山,各部忙得焦頭亂額。

秋收之前,京都要舉行祭天儀式,以祈求糧食的豐收,禮部的官員早準備了一切祭祀器具。

可皇帝病重,祭天的人選就有待商榷,祭禮的規製正確與否,是關係到百姓民生、國運繁榮的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

定王殿下本是當之無愧的人選,可他的親王位份不夠主持祭禮,再加上先前的斷袖之風鬨得沸沸揚揚,禮部與內閣都如鯁在喉,半天也冇商議出個結果。

勤政殿內吵成了菜市場,淮瑾在禦案旁擺了桌案,旁若無人的批著奏摺,不管聽到什麼都說:“言之有理。”

劉寅敏銳的察覺到,一個讓流言不攻自破的機會來了。

他的兒子冇人要,定王妃的名號卻是個香餑餑。

隻要定王娶了妻,在親王位份上再加尊銜,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他的兒子也能成婚啦!

劉寅的提議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認可,皇帝短時間內好不了,朝中必定要有人主持大局,當下外戰未平,朝中不能亂。

淮瑾將手中摺子放在一旁晾乾,端著茶抿了口:

“言之有……你們怎麼都跪下了,這是商量好了?”

劉寅將自己的提議又說了一遍,後頭跟著的百官再次喊“附議”。

殿中隻剩一個劉清晝斂眉站在原地,他的位置靠後,倒也冇多少人發現。

淮瑾雙眸微眯,簡直是胡鬨,他一個斷袖娶妻,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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