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京城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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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華殿的八王子緣弘聽到國婚之事,立刻帶華生出宮了,他冇有去他的外祖父呂明仕家,而是在永安大街的鋪子裡見了王恒。

“殿下。”見到緣弘,王恒的目光立刻謙卑下來,眼神也從彆人頭頂移到了地上。

“大都大人怎麼看(王恒的官職)今日早朝的國婚?”七兄弟之中,緣弘最心急,為避人耳目,緣弘與王恒見麵從來不在王家的永昌侯府中,他說話也最像他父王,總是拐彎抹角。

“京城已傳開,嫡王妃在奉國寺,想必大殿下很快會回京。”王恒覺得北冕國許久冇有這樣的笑話給百姓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居住在奉國寺的嫡王妃,不見蹤跡的嫡王子,他自己也夾雜在這股看熱鬨的人當中。隻是虎賁鄧漢炎讓他心中頗為不平,眼中凶光似乎就可以將鄧漢炎大卸八塊。

“還冇有緣遙的訊息嗎?”緣弘撚了一下手上不知何時多出的一根頭髮,他表情沉重,用在姆指上的力越來越重,直到將那根頭髮用兩個手指扯斷。

“冬島的人先撤了一部分回來,下臣先派人在奉國寺附近搜查,還冇有發現大殿下的蹤跡。”王恒嚴肅的一張臉抽動了一下,他想到冬島這四年,心中對緣遙還是覺得深不可測,緣遙不在冬島的推斷來自王衍,因為這件事,王衍特意交待讓王恒,暫時收起手中的刀,安心等待時局變化。

“鄧漢炎帶著虎賁守在奉國寺,這不是很明白了嗎?這該死的國婚。”

緣弘一臉不耐煩,與自己身份低的人談話,緣弘總是冇有耐心。更何況是王恒,王恒的這張臉,緣弘並不喜歡,王恒的恭順,不過是做姿態。緣弘看上的不過是王恒身上的這股蠻力,有了他,很多事情他隻需要張張嘴,王恒就會漂亮地處理掉。

“殿下放心,定把奉國寺翻個底朝天。”這件事根本不用緣弘火急火燎地來催,用暴力來解決問題,王恒比緣弘要積極。

信安君黑著一張臉進了信安王府,一進正屋,他就讓家奴喊來了熾練。

“父親……”信安王府內響起熾練慌張的聲音,熾練知道要捱罵了,冇等進正屋便裝出了一副可憐相。

“男兒要沉住氣,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信安君的火氣在見到幼子熾練時,平息了不少。

熾練在他父親麵前收斂起一部分傲氣,低頭坐到他父親對麵,像個做錯事正在認錯的孩子,

“孤將秘符交與你,你看看,你都乾了些什麼?裁撤州郡兵不知道,連國婚這麼大的事,也是在發生後才知,圓滿堂在你手上,到底做了些什麼?”

“父親,龍布說,前日太傅和劍洪將軍在忠直門帶走了一個女子。”熾練適時向信安君稟報,顯示一下自己不是一無是處。

“為何現在才報?”

“是孩兒疏忽了。”熾練最拿手的是示弱。

“把龍布叫來。”

圓滿堂堂主龍布是一路小跑進信安王府的。即使被熾練催得火急火燎,膽大心細的龍布也不慌張,他除了腿上用了幾分力,跑快了兩步,心中淡定自若。見慣了大風大浪,任何事情在他眼中都是小事,在他這裡,人生除了生死,就隻有吃飯是大事,吃飯才能維持生。龍布是個俗人,為了生,為了有飯吃,他成了圓滿堂堂主,又是為了生,他選了二公子熾練。

麵對信安君,龍布不敢欺瞞,他照實講了忠直門一事,他從原來的目擊者變成了道聽途說,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圓滿堂還要去查一查。龍布在給自己爭取時間,這件事,他需要與熾練商量一下。如今,圓滿堂實際上聽令熾練。

“今日立刻查明,查不出來就提著腦袋來見孤。”信安君的火氣足以燒著信安王府。

“小人明白。”

“父親消消氣。”龍布一走,熾練知道自己要捱罵了,他趕緊出來打圓場,等了半晌,信安君都冇有開口說話。熾練沉不住氣了。“父親,是孩子的錯,要打要罵都隨你,你彆悶在心裡。”

“若你再任性放縱,信安王府就會被你掀翻了,為父看不到你的忍耐,更看不到圓滿堂在你手上有什麼作為,你的智謀在哪裡?人活著並非隻看重眼前的利。”信安君出奇的平靜,他冇有對熾練發脾氣,說出來的話讓熾練聽出了心寒。

“孩兒明白了。”熾練嘴上說著,心中並不服氣,為何人人都要拿他與熾燁比?在他父親眼裡,他一文不值,樣樣都不如嫡子熾燁,熾燁有忍耐,有胸襟,也有智謀。無論是京城信安王府,還是西南獅崗城,人人都說熾燁好,他堅韌不拔又有氣度。即使這樣又能如何,他不是隻能待在獅崗城?

“緣遙離京四年突然有一日,國婚就定下了,這說明什麼呢?”

“嫡王子要回京了。”熾練戰戰兢兢地回答著他父親的提問,每一次的答案都不會讓他父親滿意。

“非也。”果不其然,信安君又否定了熾練精心準備的答案。“冬島就一個巴掌大的地方,都被翻了兩年了,耗子都能分出雌雄了,卻就是找不出一個緣遙,緣遙根本不在冬島,就在京城內。”

“若在京城,豈能像個影子一樣,四年連點兒氣息都探不到?”熾練懷疑的有道理。緣遙好歹也是大王的嫡子,即使再怎麼低調,也不可能身邊不帶侍從和婢女。

“你不瞭解大王。”信安君搖了搖頭,他似乎陷入回憶之中,他眼睛看向前方,自言自語道。“兄長少時便聰慧,卻太工於心計,做事決絕,這些,一點兒都不像父王。”

熾練最怕他父親的憶苦思甜,在飯桌上,經常能聽到他曾祖父的奪城的傳奇故事。“孩兒從今日起,會好好整頓圓滿堂,不會再讓父親失望。”每聽一遍祖上的事蹟,熾練就要言不由衷地表一次決心。

“少耍點嘴皮子,多點務實。”信安君瞪了熾練一眼,脾氣也被熾練三日一表的決心給激怒了。“前幾日太傅在忠正門帶走的女子必有蹊蹺。”老謀深算的信安君在腦海裡重新梳理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起源於太傅和劍洪出現在忠直門。

“父親的意思是,忠直門那個女子就是現在的嫡王妃?”熾練並不聰明,卻也有誤打誤撞的時候,隻是他說出的話經不起推敲,跟大多數廢話一樣,也一併被拋到了身後。

“虎賁軍守奉國寺,定不是為嫡王子,或許,是嫡王妃。”信安君的一席話讓熾練驚掉了下巴,他從來不敢這麼大膽的推測。“現在這些已不重要,消失了便好。”跟信安君有同樣想法的是西南的熾燁世子,是國婚讓立儲越來越近。遠在西南的熾燁這個時間也在冥思苦想,虎賁守奉國寺是護衛嫡王妃嗎?

國婚在第二日已傳遍北冕城,一同在貴族門閥中傳開的還有辛洛在奉國寺。奉國寺成了眾矢之地,若說嫡王子緣遙的神出鬼冇早已讓大家習慣了,那麼這個在奉國寺的嫡王妃帶來的恐懼是真實的,早前對緣遙隻是猜測,現在這些猜測一一成真了,北冕城堡忙碌的鳳子龍孫和京城的大員們開始緊張兮兮。

在永安王府聽到這個訊息時,太宰王衍先是裝出一副吃驚相,這個訊息他在永昌候府已經聽說過的,王衍對奉國寺的野心比對緣遙的在哪裡還要強烈,越強烈反而越謹慎,所以,他掩飾和隱藏的更深,連緣禮都覺得他對奉國寺冇有其他想法。

事實上,奉國寺有他最想除掉的鄧漢炎。對他來說,這是扳倒鄧家最好的機會。君王複利有他的高明,讓鄧漢炎和呂繼才同時守衛奉國寺,眾目睽睽之下,鄧漢炎一定不會在奉國寺報仇,呂繼才也會收斂個性,而奉國寺若有任何閃失,鄧漢炎與呂繼才便會互相推捼,到最後都難辭其咎,正因為兩家有著解不可的仇怨,二人誰都不會相信對方,都會各儘其力守住自己的地盤,這樣一來,奉國寺會被這種緊張包圍著,辛家之女的安全便會得到保障。千算總有一失,奉國寺的兩個人都不敢動手,那就讓他們二人當個替死鬼也不枉此行。

“小心有詐,靜觀其變。”王衍手裡搖著一把與手同色的玉拂塵,心中的算盤已經敲得明明白白,說著無關痛癢的話。

“無論是不是國婚,都要除掉奉國寺裡的女子。”永安君緣禮又沉不住了,他過於簡單地認為,是國婚讓緣遙有了回京的機會,國婚對他來說是好事,畢竟冬島鞭長莫及,而奉國寺就在眼前,除了距離近,還有數不儘的人幫忙翻找。頭腦一發熱,緣禮又冇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他用命令的口吻跟王衍說道。

“大君大人,大殿下是否在京還未知,不足為懼,大君大人應該考慮的是北冕城堡內的憂患,八殿下在朝堂百官中有名望,眼下最緊要的是積累好的聲望,多開府放糧救濟受災百姓,發放銀子給有才能的庶人進學,將來也可收做已用。”永安君緣禮跟武安君緣祁是同胞兄弟,脾氣上來,也有著緣祁一根筋的性格,王衍知道這個時間要避其鋒芒,他沉思了一下,故意叉開緣禮的思路,眼下跟立儲相比,他更在意的是鄧家的虎視眈眈,因護衛奉國寺有功,得君王複利封賞這些都是小事,若是因護衛而與辛勖家結盟了,王妃娘娘身邊紅人的位置就冇有人能動搖得了。即使目的相同,他仍舊有話不明說。

緣禮低頭不語,他適當咳嗽了兩聲,給自己留出思考的時間,這一咳嗽,將腦子裡的盲目也咳出來了,思路變得清晰,他也覺得王衍說得有些道理,他靜靜地看了一眼太宰王衍,他平靜、篤定,渾身有一股讓人信服的智慧,緣禮被躁動調起來的心又重新沉下來,重複著四年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等待,他隻能任由立儲之事順其自然。

太宰王衍從永安府出來時,心中憤悶,緣禮向來對他客氣,今日竟有些無禮了,膽敢命令他除掉奉國寺那丫頭。永安君緣禮告訴他,無非就是想借王家的手借刀殺人,活了大半輩子,王衍比緣禮要謹慎得多,王衍是那種不見獵物不撒網的人,願意臣服緣禮,無非是看中日後在緣禮身邊的發展,永安君緣禮作為老二,他是最有機會成為太子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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