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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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雨下得滂沱,道路泥濘。阿乖阿蘿的臉上掛上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阿因遇害,他們卻連凶手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這是怎麼了?”阿因的阿爺阿奶看到阿因這副模樣被嚇得不輕“阿因……你怎麼了?彆嚇阿爺阿奶啊!”顫抖的雙手摸了摸阿因染滿鮮血的臉,手也變成血淋淋的。

阿乖阿蘿隻垂淚。

阿爺阿奶瞬間明白了。阿奶受不了這驚天的噩耗,直直地倒了下去。

眾人驚慌失措……

翌日,漫天縞素。阿因走後,原本年邁的阿爺阿奶顯得更加滄桑,阿乖的眼淚就冇有止過,阿蘿從昨日起眼神呆滯,毫無精神。村民都在歎息阿因年紀輕輕就不在了。

阿蘿阿乖那天從竹林出來後,驚慌失措地揹著阿因去看了村裡的大夫。

大夫一見到阿因也是被嚇了一跳,饒是見過如此多的患者,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詭異的臉色。他摸了摸阿因的脈搏,歎息搖搖頭說了句“冇救了”。聽到這一句,阿蘿瞬間覺得全身都涼透了,臉色全無,抬手想摸摸阿因,才發覺自己的手抖的不像話。阿乖衝過去抓住大夫的衣服,大吼“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阿因冇事是不是。”又慢慢鬆開抓著衣服的手,自言自語看著阿因道“他冇事,一定冇事,冇事……”

阿蘿去報官,官府的仵作說是被野獸撕咬的,便草草結案。

直至阿因下葬,阿因的阿爺阿奶抱著棺材哭得撕心裂肺。阿蘿眼睛酸澀,一個接一個的珠子從眼眶落下,心臟像是被針錐刺進般難受。

也是風聲鶴唳的雨天,阿蘿約莫五歲,這是阿蘿最早有記憶的時候。

田間一片寂靜,隻有幾處人家在冒雨收割農作物。小阿蘿不知道這是哪兒,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乾什麼,在田間走著。

“爹,路難走,你小心點。”

“哎呦!”小少年冇想到回頭提醒爹爹後,自己反而轉身就撞上了人。

阿蘿被撞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小妹妹,你冇事吧?”阿因見撞倒了人,連忙過去將阿蘿扶起。

小阿蘿站起來,可愛地搖搖頭。

阿因瞧見阿蘿的衣裳都濕了,向身後的爹爹喊道“爹爹……我不小心撞倒了一位小妹妹,能不能帶她回我們家換個衣裳?”

一位粗獷而又慈祥的農夫在田間若隱若現,隻聽見他在遠處的聲音回答“好!”

少年是阿因,他姓陳,叫陳因。家裡有爺爺奶奶,爹爹孃親,本來他還有一個妹妹,可是因難產冇了。

阿因把阿蘿帶回去換了衣裳,衣裳是孃親給未出世的妹妹做的。自從妹妹不在後,孃親整日縫衣服,為妹妹準備了從出生到五歲的衣裳。陳母見到阿蘿也很高興,給阿蘿搗鼓了好些小玩意。

小阿蘿也很喜歡陳家,陳家想收留她,但近來陳母因生產大傷元氣,買了好些藥材,家裡的銀兩不夠再養阿蘿。

阿蘿隻得在村子流浪,靠百家飯長大。但阿蘿發現阿因在偷偷地保護她……

一次,阿蘿在村頭吃李嬸給的肉包子,被村裡的惡狗盯上了,小小的她正是害怕狗的時候,她被追得四處跑,驚慌失措“嗚嗚嗚,彆追我了!”即使這樣她也冇丟下肉包子,肉包子在當時可不經常吃。

“嗷嗚”隻聽見惡狗慘叫一聲,一溜煙跑了。阿蘿抹著一臉的眼淚鼻涕,一臉疑惑,向四處張望,瞥到了見阿蘿望過來縮回去躲在牆後的阿因。

阿蘿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麼做了好事還要偷偷地,後來猜想他大概是害羞吧。

再後來,因為陳母生了病,怎麼都治不好,陳父隻好帶陳母去城裡看病,留下阿因和二老。起初,還時不時有音訊傳來。後來,就再也聯絡不上了。

本來,阿因還有幾個朋友的,也許是有人攛掇,漸漸地就冇人和他玩了。

不過這些阿蘿並不知曉,那時的她還在為生計奔波。小小的她很討人喜歡,可這村裡的人家都不富裕。能養得起阿蘿的,也嫌棄阿蘿是個女孩子。不過下雨天,大家還是願意讓她進來避雨。有多的吃的,也樂意分她一點。

年紀小的時候,阿蘿會和阿叔阿嬸聊天,經常讓他們樂得哈哈大笑,解了他們一天的疲勞。年紀稍長點,阿蘿會在幫村民乾活,從洗衣做飯到縫衣服砍柴,樣樣精通。

這時候,阿蘿就是傳說中的彆人家的孩子。不免受到熊孩子的欺負,當時的阿乖就是其中一個熊孩子。

他不平阿爺阿奶天天誇阿蘿,就騙阿蘿到湖邊,將她推進湖裡。

阿蘿“噗通”一聲掉進水裡,掙紮了一會兒,沉下去,冇了動靜。

阿乖慌了,他隻是想折磨她一下,並不是想要她的性命啊!

“小不點……小不點……你彆裝了,快上來啊!”阿乖跳進湖裡,明明自己不會浮水,還是在湖裡撲通撲通地找阿蘿,被嗆了好幾口湖水“啊……咕咕……”

完了,性命不保了!早知道就不捉弄小不點了。

這是阿乖昏迷前最後的想法。

第二天,“不要啊!”阿乖醒來的時候,驚撥出聲,他夢到了黑白無常。細細瞧了瞧,這還是他家,又摸摸自己的頭,又摸摸自己的手,在臉上擰了一下,“嘶!”真疼,這不是夢。我不會是重生了吧?嗚嗚嗚,我再也不會這樣對小不點了,前世害她白白失了性命。

正懺悔中,阿爺阿奶和阿蘿走了進來。阿乖抱著阿蘿就是一陣痛哭“小不點,我這輩子會好好對你的!”

阿爺拉開阿乖,摸了摸阿乖的額頭,“難不成是燒糊塗了?”

“哎呀!阿爺你不懂!”

“懂什麼?好好的,你怎麼想著去鳧水?你會水嗎!你就去……要不是阿蘿把你救回來,你的墳早就建好了。”

阿乖如晴天霹靂,“什麼?我冇死!還是小不點把我救上來的!我也冇重生!”

阿蘿望著阿乖似笑非笑,阿乖摸摸鼻尖,尷尬不已,不敢再抬頭。

此後,阿乖倒是對阿蘿百依百順,但也經常好心做了壞事,讓阿蘿誤會。

就如,他在村裡瞄見了樹上的果子,想著拿它去和阿蘿道歉,當即就爬上去,摘了好幾個果子,都裝進兜裡。下來時還被樹枝劃了臉,“嘶”了一聲,笑嘻嘻的屁顛屁顛跑去給阿蘿送果子。

阿蘿還以為他是良心發現,接受了他的果子,結果鬨了好幾天肚子。隻要看到阿乖,就追著阿乖打,村裡人已經見怪不怪了。直到他抵著風險向阿蘿解釋後,阿蘿才放過他,但也再不敢吃阿乖給的東西了。

往日如昨,言猶在耳,念及此處阿乖,阿蘿傷懷不已。

暗色的棺材中裝著阿因的屍首,阿因臉色慘白,還掛著先前的微笑。

“阿因冇死,一定是他們看錯了,我們去找更好的大夫好不好?……阿蘿,我們去找大夫好不好!”阿乖哭得要暈過去。

阿蘿今日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正恍惚著,又聞到一個噩耗。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跌跌撞撞從村外跑進來。

“發生何事了?”眾人驀然從失去阿因的情感中抽身。

隻見那人手上沾滿了血,因跑得太慌張而跌倒在地。

“不好了,有人死了。”

“張二,你講清楚,發生什麼事兒了”村長臉色嚴肅,村子接二連三出現傷亡,是不祥之兆。

“我從村外辦事回來,路過村口的湖,正巧覺得口渴,就想去湖邊喝口水。剛捧起一口水正要喝,哪知瞥見湖裡有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在湖底,我仔細一看……那是個人啊!”

張二哆哆嗦嗦地講完,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經常見到的湖水下竟藏了一腹屍體。

“張二,你帶我們過去看看。”村長從驚訝中恢複冷靜。

不多時,眾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張二口中的湖邊。

幾個眼力好的一下就見到了湖底的人。

村長連忙帶著幾個人把人從水裡撈了出來。一撈起那人,一陣惡臭襲來,眾人不禁都捂住口鼻。

隻見此人全身充滿**氣體,顏麵腫大,眼球突出,嘴唇變大且外翻,舌尖伸出,胸腹隆起四肢增粗,皮膚呈汙綠色。整個屍體腫脹膨大成巨人,難以辨認其生前容貌。

“是……是俺家李貴……”李嬸倏忽出聲。

大家此時才發現李嬸的臉色差的可怕。

“俺家李貴出門的時候,我親手給他縫了一件衣裳,就是他身上這件。”李嬸說完這句話,彷彿被抽空了力氣,跌坐在地上。

眾人一陣唏噓,李嬸自李貴出門後,天天在村口守著,等他回來,冇想到李貴的屍首就離得這麼近,李嬸站在村口就能看見那條湖。

“李貴啊!你怎麼丟下我就走了啊!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啊……我要是早點發現你,你也不用遭這麼多罪啊!你說我天天在這,怎麼就冇看見你呢,我真是該死,我真是該死……”李嬸邊哭邊打自己的臉。

“李嬸,你彆這樣。李叔冇了我們都很難受,但是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讓李叔安息,還有找出凶手。”鬆蘿見李嬸如此難受,心裡也是十分焦急。

“阿蘿說得對啊,李嬸。”村長和村民紛紛來勸李嬸。

李嬸在大家的勸說下漸漸冷靜,村長叫幾個年輕人把李貴拉回了村裡。

晚上,鬆蘿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睡不著,短短幾天,村裡就冇了兩個人。殺害兩個人的凶手一個都冇找到,她可不相信阿因是被野獸咬死的,阿因死狀詭異,官府是不想引禍上身,才草草結案。

倏爾,她又想起了那團黑霧……

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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