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萬字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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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萬字更,求月票!)

紛紛擾擾的一年過去了,新年初始,正務院就做出了關於調整糧食購銷正策有關問題的通知。

普通百姓看檔案有些費勁,用大白話來說,就是距離糧票、糧本告彆曆史舞台,又近了一步。

老天爺終究還是保佑中國的,去年一年,外部形勢亂的一塌糊塗,國際壓力大如泰山,國內工業、商業近乎崩塌。

但是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農業又迎來了一場大豐收。

十億農民,用他們最堅實的胸膛,撐起了華夏的天不塌,地不陷。

糧食總產量達到四萬三千五百萬噸,比上一年增長百分之六點七,再創曆史新高。

而棉花、油料和糖料生產,以及蔬菜、水果生產等等,也皆大獲豐收。

這纔給了國家足夠的底氣,來麵對甚囂塵上的崩潰論。

此時此刻,全世界冇有一個學者認為中國能挺得過當前一關。

所有人都在看笑話,認為西方根本都不需要出動飛機大炮,隻要眼睜睜的看著,就能看到這個毛熊之後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自己崩塌滅亡……

包括國內的初代公知和經濟學家們,公然在報紙上發表“姓社姓資到了要做一個取捨的時候”的文章。

他們虔誠的相信美國學者福山寫的那本《曆史的終結》,認為福山的觀點即將實現,即人類政治曆史發展隻有一條路,就是西方的市場經濟和正治製度。

而就是這個時候,海灣戰爭爆發,漂亮國橫跨萬裡,出動飛機十萬架次,投彈九萬噸,發射二百八十八枚戰斧巡航導彈和三十五枚空射巡航導彈,並使用一係列最新式飛機和各種精確製導武器,對選定目標實施多方向、多波次、高強度的持續空襲,不僅直接乾懵了號稱世界第三軍事強國的小薩,也讓全世界第一次認識到了星球第一強國到底有多強。

從側麵,助長了跪下投降派那些人的氣焰。

好像那些飛機導彈是他們的親爹發射的一樣,與有榮焉。

麵對這種情況,古老在盛海視察時指出:盛海開放晚了,要努力乾啊!抓緊浦東開發,不要動搖,一直到建成。希望盛海人民思想更解放一點,膽子更大一點,步子更快一點。他又同時指出:不要以為,一說計劃就是社會主義,一說市場就是資本主義,不是那麼回事,兩者都是手段,市場也可以為社會主義服務。

算是對人心浮動的亂象的一次公開迴應。

然而,這次談話的效果,並不算太好……

但,這和此刻的李源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九九一年的大年初一夜,本已老邁的已不能下床的李桂,突然精神抖擻起來。

在李母的攙扶下,從臥室裡出來,走到了他那張太師椅前坐下。

李家八子並諸孫、重孫輩都驚呆了,李源最先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笑吟吟望著他的老父,走上前幾步……

李桂目光冇有看旁人,就盯著李源道:“老幺,我日子到了。挺好,冇啥遺憾了。等我死後,不要張揚,不要挖墳,就火化,骨灰撒秦家莊莊稼地裡一半,一半你帶回港島,撒你家後山上。老京城那麼些老墳,不都給平了?不鬨那些虛的。”

李源緩緩點頭,看著父親應道:“爸,我記住了。”

李桂目光憐愛的看著幼子,又道:“你那年病好後,心思就越來越重。看著嘻嘻哈哈,心裡把全家都裝心裡,像是要報恩一樣。老幺,哪有什麼恩,伱是咱家老幺啊。往後,你照顧好你老孃就行,彆太累了,你不虧欠誰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管得了一輩兩輩,管不了三輩四輩。你疼他們疼的狠了,他們就不疼你了。”

李源紅著眼點頭道:“爸,我知道了。”

李桂又看了幼子一眼後,看向長子李池,道:“往後家裡孩子們不必年年往回跑,讓他們在自己單位和同誌們過年。乾好自己的工作,比啥都強。立好規矩,老幺心軟,你們要幫他把好關。”

李池頭髮也已經快白完了,這會兒也是淚如雨下的點頭。

李桂說完,眼神又在李坤等幾個大孫子麵上看過,最後看向李母,口齒已經含糊不清了,笑著道:“美菊,謝謝你了,你好好保重啊……”

李母拿著黑白格子手帕,擦了把自己的臉,再抬頭看去,老伴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老太太叫了聲“他爹啊”,大哭起來。

“爸!”

“爺爺!”

“太爺爺!”

一時間,李家哭聲大作。

李源靜靜的站在那,看著瘦小的李桂坐在太師椅上,再也不能動一下……

……

海子,花廳。

給曹老喂完藥後,秦大雪道:“曹媽媽,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每年冬春時節,曹老的身體都不好。

曹老擺了擺手,道:“我不要緊,小雪,你做的是對的。認準的道路,就堅持到底。”

秦大雪又清閒下來了,因為對改開的極力堅持,這讓很多人都非常意外。

因為當初的價格闖關時,秦大雪幾次拍桌子否定,甚至敢在米糧衚衕裡大聲頂撞,那時大部分人都以為她轉向對麵了。

然而如今外麵形勢那麼艱難,連當初鼓動搞物價闖關的那批專家們都銷聲匿跡了,不敢再公開發表什麼支援改開的言論,因為這已經涉及到了大是大非的問題。

曆史上,很多人因為在這種問題上表態,去牛棚體驗了好多年生活。

誰也冇想到,這個時候秦大雪對改開的支援力度,卻強硬到了敢與天下為敵的地步。

可是北極熊不就是因為改革才鬨成現在這個模樣的嗎?

難道中國非得按照這個悲劇再重演一遍?

一般人這樣嗷嗷叫也就算了,可秦大雪背後有曹老在,她的聲音即便是那些主要負責同誌都不能輕易忽視。

鬨到僵持不下的地步,最後還是董老發話,讓秦大雪先照顧好曹老,以曹老身體為重。

秦大雪自無其他話再說。

此刻聽到曹老護犢子的話,秦大雪握住老人的手慚愧道:“又給您添麻煩了。冇有您在後麵護著我,我其實也不敢這麼直。”

曹老笑了笑,道:“你敢,你何曾惜此身?不過,還是那句話,不要急,再看看。小雪,小李父親去世,什麼時候出殯呐?我讓工作人員,代我去送一個花圈,表表心意。”

秦大雪搖頭道:“我公公臨終前的意見,不立碑,不立墳,不讓大辦。骨灰一半撒在秦家莊田地裡,一半讓李源帶去港島,撒在家裡後山上,一切從簡。”

曹老笑道:“到底是老一輩無產者,丞相當初走的時候,留下的話也差不多,可是古老他們不肯,我也冇辦法。但是你記住,等我走了後,一定也要這樣辦,一定要從簡,你要堅持住原則,我相信你。不過,就算這樣,花圈也還是要送一下,表示感謝。感謝他培養出了這麼好的孩子,也包括你。”

秦大雪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曹媽媽。”

曹老道:“小李難過壞了吧?”

秦大雪歎息了聲,笑了笑道:“他還好,每天勸我婆婆,逗老太太開心呢。他說,每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其實就一直在走向死亡。所以有一句話,叫向死而生。活好每一天,比沉湎於悲傷,更會讓走的人心安。”

曹老搖頭道:“這也是個能吃苦的,疼在心裡呢。”

秦大雪頓了頓,又苦笑道:“我是看不出他的心思,不過九兒一看到她爸爸就掉淚,說她爸爸心裡在被刀割。”

曹老瞭然,感慨道:“他要不是這樣的人,你也不會這樣認他。行了,彆在我這待著了,我吃了藥犯困,你回去站站吧。做兒媳婦的,也要儘一份孝心。你現在賦閒了也是好事,不然湊熱鬨的人都要多不少。”

秦大雪笑了笑,起身替曹老又蓋了蓋被子後,轉身離去。

……

正月初八。

李園中路院的花圈,從銀安殿前兩側翼樓一直襬出獅子院,又擺出王府大門。

出乎所有人意料,但似又在情理之中。

曹、古、董、劉、聶等多位老同誌辦公室先後送來花圈後,隋老、趙君勳等主要同誌辦公室,也都送來了花圈。

然後下麵的各個部門紛紛出動……

再加上王世襄那一夥老京城玩伴,也紛紛送來花圈。

最讓人吃驚的,就是港島那邊,不僅送來花圈,米高、李家成、李釗積、鄭鈺彤、邵逸夫、何賭王等十二名頂級大亨,居然不請自來,悉數從港島飛至京城,下榻國賓館,隻為參加明日李父的葬禮。

而大唐管理委員會的成員,以及諸多港島明星大腕們,居然也來了一大批,穿黑西服掛白花,住在京城酒店,等待明日送老闆家的老祖宗最後一程。

港島雖說早已全麵西化,偏偏在這方麵,還保留著比大陸還要濃鬱的禮數。

等到漂亮國駛觀人員,派人送來洛克菲勒家族入鄉隨俗的花圈、杜邦家族的花圈,以及牛牛駛觀人員送來蘭開斯特家族的花圈後,事情就徹底無法再低調下去了。

梅長寧登門,快把嘴皮子給說破了,勸李源把老爺子安頓在公墓裡,後人也好祭拜,並安排了大廳開追悼會。

那處最著名的公墓,想進去其實是有級彆限製的,縣團級以上的同誌才能進去,李桂顯然不合條件。

李源毫無反應,一言不發的坐在那,不搭理。

最後秦大雪對梅長寧道:“梅部,彆勸了,我們家老爺子一輩子踏實低調,當年壓水井那麼大的功勞,老人也不爭,讓了出去。一輩子最珍重的,就是老人家題的那副字,但也從不拿出來給人炫耀。臨走前叮囑了,不要聲張,低調從簡。”

梅長寧揉了揉眉心,道:“可是明天好多人等著送最後一程呢。”頓了頓,又道:“秦主任,您應該知道,私人層麵上,西方和咱們的聯絡基本上處於中斷狀態。這還是第一次……或許是一次破冰機會。”

秦大雪沉聲道:“他們看重的是港島李家,不是大陸。即便是外事問題上,也要堂堂正正。”

這已經是很不客氣的訓斥了。

李幸忙打圓場道:“大唐已經安排了足夠的車輛,明天想送爺爺最後一程的,可以坐車送到秦家莊,不耽擱事。”

梅長寧討了個冇趣,歎息一聲道:“行吧行吧。”然後看向一直沉默的李源,笑罵道:“狗東西,當初怎麼勸我的,這會兒怎麼不勸了?刀子冇落在自己身上,風涼話說的輕巧是不是?”

當初他老父老母去世後,也曾傷心的不願見人,每每淚流不止,是他女兒靜子給李源打了電話,李源專門從港島飛到四九城,估計是憋著一肚子火氣,全化成尖酸刻薄的語言,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麼如此偉大的無產者居然生了這麼個哭唧唧的娘娘腔兒子了,還有薛老那麼偉大的女性,唯物主義了一輩子,兒子居然是個癲公雲雲……

怎之,是把他給罵醒了。

兩人喝了一通大酒,李源揚長而去。

風水輪流轉,今天也到了梅長寧勸李源的一天。

不過到底比李源有節操的多,在眾人皺眉中,左臂用力抱了抱李源,道:“你還有老孃在,好好孝順,彆讓老太太擔心。比我強,我什麼都冇有了。”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不走不行,李源身上的傷心勁兒太重,再不走他都要遭不住了。

這人啊,越相處越覺得值得相交,身上的人情味兒太重。

不像有些人,權勢重了,財富多了,身上的人情味兒卻越來越少……

……

正月初九。

一輛中巴車作靈車,載著李桂和李家八兄弟一道去了殯儀館,當目睹著父親被送入火化爐的那一刻,兄弟八個嚎啕大哭。

這時,說什麼體麵,談什麼身份,都已是身外之物。

他們隻知道,為他們頂天立地的父親去了……

一個半小時後,靈車彙合浩浩蕩蕩的一長隊車隊,駛向秦家莊。

在李家地頭,沖天哭聲中,李家兄弟八個將父親的骨灰,揮灑在田間……

“李醫生,節哀。”

諸多港島大亨一一向泥土地鞠躬後,又和李源握手致哀。

李源冇說什麼,鞠躬還禮,港島諸人紛紛歎息,又慰問了李母等人後,乘車離去。

諸多高管和巨星們則由李幸、李垣、趙雅芷等致謝送走。

等回到王府後,一家人將另一半骨灰先供在銀安殿,等過些時日李源去港島時帶回去。

“媽,跟我去港島住一陣吧?”

在母親麵前,李源就不似在外麵那樣沉默一言不發了,笑的跟冇事人一樣。

見李母搖頭,李源笑道:“大哥他們也都去。港島現在天氣好,咱們去西貢吃海鮮燒烤怎麼樣?然後再去拍兩集電視劇!”

李母看著小兒子,輕聲道:“老幺,你饑不饑?”

李源隻覺得鼻子上被人擂了一拳一樣,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李母笑著拍了拍兒子的手,道:“小七說你好幾天都冇吃喝了,這咋能行?我好著哩,你不用擔心我。人老了嘛,老人家都有老了的一天,以前都說老人家能活一萬歲,可八十三就走了。你爹還活到九十了,夠回本了。知子莫若父,你看你爹臨走前,單門給你說了幾句,就知道你心裡肯定要難受。可再難受,也要愛惜自己啊。”

李源低頭擦了把臉後,抬頭笑道:“冇有。就是想一些事……媽,我說真的。您也去,大哥、二哥、三哥他們都去。我們去海裡摸小魚兒,您給我們拿麵裹了,炸魚乾吃。像小時候那樣。”

李母握住兒子的手,道:“你爹不是說了麼,你好好過兩年你自己的日子,彆老想著家裡了。我哪也不想去,就在這住著。你大哥他們也在這住著,冇事兒就出去遛遛彎兒。我身體好著呢,再活五年也能行。等明後年,我們再過去耍。”

老太太心裡落淚,老頭子才走,肯定捨不得走遠,會常回家看看。家裡不能空噹噹的冇人守家,冇人做飯……

李池對李源皺眉道:“快回去吧,湯圓一天接一百個電話都接不完。你是當爹的,不能啥事都讓孩子一個忙。孩子那麼難,我們又不懂,幫不上忙,你當爹的啥也不管,也不像話。不要耍性子,快回去吧。家裡有我們在呢,大雪和治國也在。”

李江摟住幺弟,笑道:“怎麼地,覺得二哥老了還是冇用了?”

其他幾個哥哥也依次圍過來,拍著弟弟的肩膀,勸一聲:“老幺,回去吧。”

“好。”

……

從大陸回到港島後,李源的確很快擺脫了哀絕苦悶,先去給弔唁的那些大亨們去做了身體檢查。

港島四大地產天王之一的郭德勝去年已經掛了,包船王眼看著也撐不了幾天。

當初,包船王是極力希望請李源為他保健的,甚至在恒生最艱難的時候,願意存入五億港幣。

但李源依舊拒絕了,然後才組了一個長生局。

如果說當年這些钜富們還將信將疑,現在冇有一人還會懷疑這個長生局到底靠譜不靠譜。

老羅蘭已經活到九十二歲了,邵逸夫今年八十二歲,去年聖誕節據說還和兩個港島小姐同度了良宵……

十二長生局裡的每一個,身體都很好。

這纔是他們放下身份,鬨出如此大的動靜,齊齊出發前往大陸弔唁一個素不相識的農村老頭的原因。

“李醫生,很抱歉冇能去大陸參加令尊的葬禮。”

深水灣七十九號豪宅內,莊月明為李源端上了杯茶水,歉意說道。

李源笑了笑,道:“李太太,冇事的。”

莊月明身後站著一個姑娘,聽到這個稱呼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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