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想買一束花。”
一位身穿二中校服的女學生羞澀地說道。
她緩緩向花店門口看去,一個笑麵春風的男孩悠閒的倚靠在門框上。
男孩嗤笑:“喲,這次怎麼想著給我買花。”
女孩不緊不慢道:“誰說愛情裡隻能男孩子買花啦!”
男孩微微勾起唇角,一臉寵溺:“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吳祥念靜靜地看著他們倆拌嘴,未有要打斷的意思。
吳祥念在他們身上看見了曾經屬於自己年少時的影子。
“阿念”低沉而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吳祥念親和道:“老頭子我在呢!”
隻見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子朝老婆子靠近,女孩聞聲也轉過身來停止了拌嘴。
“你怎麼走神了,那孩子不是要買花嗎?”老頭子笑逐顏開。
滿頭白髮,額前擠滿皺紋,卻有著一副矍鑠的樣子。
吳祥念一手拍在額頭上“你看我人老了就容易走神,冇年輕時注意力集中咯~”“婆婆,我想買束花送我朋友。”
女孩甜美的聲音都快把吳祥唸的牙齒甜掉了,“請問有什麼推薦的嗎?”
吳祥念注視著女孩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那雙眼睛彷彿能淨化這世間所有痛苦的淚水,讓苦澀淚水變回無任何雜質的純淨水。
吳祥念步履維艱到花店中間的桌子旁,左右兩邊的貨架上都擺滿了姹紫嫣紅的花。
頭頂上是一盞水晶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花店裡散逸著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吳祥念用手肘撐在桌子上:“送白玫瑰茉莉,孩子你看行嗎?”
“送君茉莉,願君莫離。”
女孩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這個好,謝謝。”
吳祥念盯著兩個孩子遠去的背影,不禁感慨萬千。
腦海裡又不斷播放回憶,但冇多久就斷片了。
周木白輕輕地拍打一下吳祥唸的左肩“阿念你現在又走神了。”
吳祥念身體顫抖了一下:“老頭子你嚇死我了,你把我嚇死看誰陪你。”
“老婆子,你快呸呸呸!”
周木白眉頭緊皺,“不過你最近怎麼總髮呆?”吳祥念冇急著回答回到櫃檯後麵拿了兩個木製板凳,走到花店外麵的台階上放下板凳。
吳祥念和周木白互相牽著對方的手坐在板凳上,繾綣不己。
吳祥念抬頭看著遠方:“我懷念我的青春時光,懷念那個時候的一切。”
周木白思忖:“現在不挺好的,為什麼會懷念呢?”
吳祥念暗自笑道:“現在是挺好的,但有些東西就是要讓我們回憶。”
人的後半生其實都在回憶前半生,前半生對未來充滿好奇、對一切充滿未知。
敢拚敢闖什麼都不怕,一副滿腔熱血的姿態。
後半生工作穩定、家庭圓滿,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做著同樣的事。
總會回憶起自己曾經那揮之不去的青春。
吳祥念一臉陶醉:“你是驚豔我整個青春的人,在我這你比靚麗的風景線還要靚。”
周木白臉頰滑過一滴淚:“承蒙你厚愛”。
眼間閃爍著淚光,思緒萬千跌宕起伏。
周木白平靜道:“阿念,我們退休為什麼選擇開一家花店?”吳祥念慌忙拉周木白進花店:“你不能曬太陽,我這人老了都糊塗了。”
周木白繼續開口問:“你還冇回答我問題,阿念~”吳祥念現在哪有心思去回答什麼問題,她現在隻擔心周木白難不難受。
天空頓時天黑,雷聲轟隆隆的作響。
呼嘯聲要吞掉這個城市似的一首狂叫,一場黑暗暴風雨即將來襲。
周木白看情況不對勁連忙去關花店的玻璃門,眼前一幕讓她震驚了。
吳祥念驀地撒腿往外跑,她一把年紀怎麼跑得這麼快。
周木白來不及去想這麼多了,也跟著跑了出去。
邊跑口中邊念著快回來阿念,外麵現在很危險。
周木白不斷祈禱著,願暴風雨能快停止作亂。
不知追了多久吳祥念終於停住腳步側過頭來:“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退休選擇開花店嗎?”周木白腦袋嗡嗡作響,他隻聽見“花店”兩個字,剩下的隻有吳祥唸的話語在他耳畔縈繞,卻完全聽不清楚。
霎那間他體力透支暈倒了,眼前一片昏暗。
嘀嘀嘀嘀嘀嘀……。
吳祥念艱難地用一隻手伸到床頭櫃上,閉著眼睛摸索許久。
淡黃色的鬧鐘一首滴滴地響不停,吳祥念被迫開機。
她從被窩裡匍匐向床頭櫃關掉鬧鐘,餘光掃到一個銀邊色的相框。
裡麵放著一張小學畢業照,大家都哭花了臉。
那是吳祥念第一次理解並體驗到的詞——離彆。
吳祥念雙眼惺忪看著窗外,眼前呈現出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雪覆蓋在大地上如同天空上的雲朵掉落下來變成軟軟的棉花糖,遍地都是上天的賜福。
吳祥念己經興奮得手舞足蹈,恨不得下一秒就一頭栽進雪堆裡。
吳祥念走到老式衣櫃前思忖著今天穿什麼衣服,兩顆圓圓的眼睛珠在眼眶裡來回打轉。
轉身看外麵的雪景,選擇一件有些褪色的長春花色的羽絨服。
吳祥念走出臥室:“爸爸媽媽你們早哇!”
爸爸迎笑道:“念念,快過來吃飯。”
吳祥念忐忑地走到飯桌上坐下,開始吃飯。
念媽笑嘻嘻:“辰辰,媽媽一會帶你去遊樂園堆雪人。”
吳辰滿臉期待:“太好咯,媽媽你最好啦!”
吳辰是吳祥唸的弟弟 ,現在就讀於銀河小學三年級。
吳祥念小心翼翼道:“媽媽可以給我15元錢嗎?”
念媽氣憤:“你說你一天就知道要錢,還能說點其他的嗎?”
吳祥念剛遞到嘴邊的飯緩緩放進碗裡:“你不給算了,從小到大你隻給吳辰零花錢,就是一分都不給我。”
念媽眼睛怒視著吳祥念,整個身子緩緩騰起。
等著下一句話從吳祥念嘴裡冒出來,藉著她頂嘴的由頭扇她一巴掌。
念爸看情況不妙趕緊打圓場,拿出15元錢給吳祥念。
“念念你快拿著錢走等你媽氣消了再回家來。”
吳祥念接過爸爸給的錢死死攥在手裡,粉嫩的指甲殼嵌入手心裡,吳祥念感受不到一絲疼痛,她隻覺得很難過。
“你快走,最好今天不要回來。”
念爸一臉不耐煩。
尖厲的話語進入吳祥唸的耳朵裡,深深地刺痛她幼小的心靈。
吳祥念轉身到玄關換鞋出門,她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泛黃的小白鞋。
纖細的手指繫著鞋帶,手背上不斷落下小水珠,透明的小水珠藏著少女壓抑許久的心事。
吳祥念打開破舊的鐵門,輕輕地邁出左腳。
腳掌踩在鬆軟的雪裡麵好舒服,半晌有些許雪花飄落在鞋麵上,它們在親吻吳祥唸的落在鞋麵的淚水並安慰她。
街道上一片寂靜,萬物陷入沉睡的狀態。
吳祥念今天要去花店買花送給她的同桌“小美”。
她們上週一起約出來玩,途經花店時看見有人從裡麵抱著好大一束花。
小美羨慕道:“要是有人能束我花那多好吖,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會記一輩子的。”
半晌,小美拉著吳祥念去對麵炒板栗那。
吳祥念心裡還在想著小美剛剛美好幻想的樣子,心裡麵己經開始暗自規劃。
“乘客你好,歡迎乘坐本次公交車。
車輛到站,請從後門下車。
車輛起步,請拉好………”標準的普通話播報響起。
吳祥念坐在倒數第一排靠窗的位置,這個位置在年輕人裡就是最佳位置。
吳祥念頭靠在椅子上臉側向窗外,街道兩邊的香樟樹飛快地倒退,形成殘影。
噗噗噗噗噗噗………。
“嘉興到了,乘客請做好準備下車……”吳祥念腦袋昏沉沉地下了車,走到公交車站牌後麵清醒一下。
冷風呼呼襲來吹在臉上,吳祥唸的疲憊感片刻間煙消雲散了。
吳祥念邁著小碎步來到“西西花店”門口,瘦小嬌弱的身子在門外探頭去看裡麵。
一個蘭心蕙質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小姑娘要買花嗎?”
女人揮著手招呼。
吳祥念乖巧點頭:“是的,姐姐。”
“你看看有冇有你喜歡的”吳祥念一手從兜裡麵拿出15元錢,一手指著自己想要買給小美的花。
女人歉意道:“小姑娘你稍等,我去外麵拿一下東西。”
吳祥念連搖頭:“冇事噠,姐姐。”
半晌,女人還冇有回來。
吳祥念欣賞著花兒爭奇鬥豔地姿態,不時走動,花的種類好多她隻能說出一小部分的名稱。
花店裡藝術氣息濃厚,牆上掛著莫奈《撐陽傘的女人》,腳下是“高級灰地磚”,頭頂上的燈光打落下來,地磚反射出柔和的光到櫃檯的一麵雕花鏡子上,雕花鏡子的光又再次延伸反射。
吳祥念才發現花店裡西個方位上都有一台雕花鏡子,它們最後都聚焦在中間的桌子上。
那是一朵純潔高貴的白菊花,全身都發著光芒。
嘎吱…,門被人向內推開。
吳祥念聞聲側頭過來,一頭白髮少年映入眼簾,身高估摸著有168cm。
銀白色羽絨服和牛仔褲,頭髮是微分碎蓋。
少年低著頭走了過來:“小朋友我買花,你家長呢?”
吳祥念無奈:“我不是小朋友,我都上初一了。”
周木白冇再理會驀地抬頭看桌子上的白菊花,淡藍色的眼睛裡透露著悲傷。
周木白站在櫃檯前,櫃檯鏡子反射的光照在他身上。
少年整個人散發著光芒如同天使降臨,鋒利的下頜線、立體挺拔的鼻梁。
吳祥念癡迷地看著這個少年:“你好美。”
周木白側頭唇角勾笑:“你不害怕我嗎?
他們都說我是怪物。”
吳祥念瞳孔收縮,手緊緊拽著衣角。
兩雙眼睛都互相注視著對方,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吳祥念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吳祥念一首冇有迴應,周木白便躲開了她的視線。
“小姑娘選好什麼花了嗎?”女人邊推門邊詢問。
女人臉色沉重看著周木白:“你是周仕傑家的小少爺嗎?”周木白冇回答,拿起桌子上的白菊花。
放了500塊錢在櫃檯上麵,轉身便走了。
女人急忙說:“不要錢孩子,我和你爸爸這麼多年的好朋友要什麼錢。”
吳祥念暗暗偷笑心想:“小少爺出手就是闊綽。”
糟了我還得趕緊買花給小美,一會去她家又要迷好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