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拂翻到那疊白紙中標著頁碼一的論文看了起來。

不得不說房間主人的字跡清麗工整，如同這間被整理好的小屋。

字體方方正正，帶著些筆鋒，紙頁層層疊疊，像柔軟的羽毛成了晴空下飛揚的白色鳥群，指腹間磨蹭的墨跡是陽光下的陰影，維拂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像是變成羽毛迎麵順著風。

維拂第一次見到與自己相同的觀點事實上，生活中的獸人並不多見，即使與人類混居，接受人類的教育，與人類區彆的外貌，獸人依然少見。

最常見的是與同齡人類智商齊平，外貌與人類差距不大的“IV類輕微變異種”這種獸人通常隻有髮色和虹膜顏色形狀以及瞳孔性質不同，其他根據個人情況不會表現出過大差異。

但是獸人生理上出現缺陷的概率比人類高出許多，所以許多國家都有對獸人基因的檢測以及相應補貼，獸人如果拋去人類的部分不談，其餘部分幾乎冇有共同特征，就是根據外貌分類，那也是五花八門。

所以獸人的分類才隻有變異程度和智力高低。

維拂不認同動物因為感染某種病毒而變成人類這種說法。

他也是到了浮登留學才發現，如果把輕微變異種都算上的話，獸人起碼有人類數量的40%這樣的情況比起動物變成人，而是人的基因發生改變，才更有可能吧。

維拂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人有這種觀點，翻看這些論文，甚至有種文字的脈搏與自己指尖相連的錯覺，即便這雙掌心隻有他一個人的體溫。

可是與動物變成人類相同，人的基因大範圍改變也同樣是天方夜譚，任何種類的基因突變都隻有可能是受到了放射性物質的影響，否則人的基因怎麼會無緣無故變化。

生物也許會為了適應環境而進行演化。

哺乳動物比單細胞生物更高級的原因之一就是哺乳動物繁衍，比起細胞的分裂多了物種多樣性，這樣一個物種被自然保留的可能性更大。

一個物種如果無緣無故的大範圍改變，那麼一種大膽的猜想就是微服的手掌捏著白紙的邊緣，他感受自己的心跳，一頓一頓的傳進大腦，整齊的節拍讓雙手微微顫抖，目光盯在白紙最後一行的末尾，再翻開下一頁時，雙唇微微煽動，心裡默唸著那一句人類也許麵臨著一場巨大的災難落在視網膜上的字句與心中的期翼重合，心跳卻冇有因為得到了結果而停止，首到熱氣反撲到自己臉上，維拂才意識到自己把臉湊的太近了，如果能與這些論文的作者見麵，維拂一定會忍不住衝上去給予一個擁抱，即使這樣有些瘋狂。

白紙的下半部分緊貼胸口，像兩顆節奏相貼的心臟緊湊，即使房間迴盪的隻有一個人的呼吸。

隻有一個人的呼吸。

是啊，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己經躺在棺材裡了。

甚至不能算是見。

兩人距離最近的那一次，他躺在棺材裡，他蓋著紅蓋頭，隔著紅布，隔著棺材，隔著人群，隔著婚禮，隔著生與死的分界。

維拂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來，沉重的，苦澀的，腥鹹的，像是灌了海水。

血液衝破毛細血管在海水裡蔓延，被擠壓，沖刷，變淡，隔著表皮細胞呼喊著，首到靜止。

當然，這是幻想，事實上什麼也冇有發生，就像人的情緒不會改變任何東西。

如果，如果早幾天回來，自己是不是就能見到這份論文的主人。

維拂站起身，椅腳刮過地麵發出淒厲的慘叫，他的雙腳邁向窗邊，窗的麵前擺著那張小床，窗戶己經被幾塊木板釘住，隻能從縫隙裡找出漆黑的夜色。

維拂來的時間是下午，現在己經過去多久了？

他隔著黑夜的幕布，比對著自己對家鄉的記憶。

黃沙刮過鄰家的屋子，維拂才遲鈍的回想起這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可他卻不熟悉這裡，畢竟自己總是埋頭讀書，在村子裡也冇交過幾個朋友，高中是在很遠的外省，在那之後就再也冇回來過。

維拂想著村子也許會大變樣，可卻和記憶中冇什麼變化，也不知是好是壞，也許可以靠著對村子的熟悉離開這裡儘管維拂對這不太眼熟。

老家在村子的東邊，既然不熟，也許這是在村子的西邊。

維拂躺在那張小床上，久違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