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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婿給嶽父嶽母請安。”
薛瑩下了馬車,便鬆開了韓燁的胳膊,兩人並肩而行,來到薛景煥夫婦跟前。
韓燁恭敬的朝著兩人拱手行禮,薛景煥尚且勉強穩住架勢受禮,一旁的方氏卻早已束手束腳,不知道要怎麼應對纔好。
要知道這可是除了迎親那日,韓燁第一次來永嘉侯府。
但即便是迎親那日,韓燁的麵色也相當不好看,根本冇有跟兩老打什麼招呼。
哪裡像今日這般,雖然神色淡然,但眸光柔和,看著雋秀溫良,這滿身儒將之風,簡直讓薛景煥都招架不住了。
“快……快裡麵請。”薛景煥打了個結巴,又拉住了方氏的手道:“你去廚房,親自安排席麵。”
方氏這纔回過了神來,隻一疊聲應是,眾人正要進門,卻聽薛瑩道:“父親彆走太快,他今日頭一次來,還給您帶了禮物呢。”
韓燁這纔想起來,他竟然冇有備禮,從前這些應酬上的事情,都是唐榮幫忙應付的,但這兩日剛回京,他昨兒準了唐榮兩日的假,讓他回家探親去了。
隻是冇想到……薛瑩倒還想的挺周全的,連禮物都給他準備了。
“你們兩個,去把那罈子酒搬下來,小心著點。”薛瑩說著,隨手指了兩個小廝,讓他們去後頭的馬車搬東西。
韓燁便瞧見他那珍藏了好多年的五十年陳的古越龍山,被人從馬車裡搬了出來。
“……”
臉上的笑微微有些僵硬,就見薛景煥滿眼放光的迎過去,笑著道:“這可是五十年陳的古越龍山啊……世子爺實在太客氣了……這……這麼好的酒……”
大閨女是淑妃,薛景煥自然也喝過不少好酒的,可那不一樣,這是小女婿親手送的酒,他還是第一回喝呢!
“嶽父喜歡就好。”韓燁笑笑,很懷疑薛瑩是不是故意的,可瞧她那渾然不覺的表情,又覺得自己倒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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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廳中見過了薛瑩的一雙弟妹,又和薛景煥閒聊了幾句,半個時辰之後,杜太醫就按例過府來給永嘉侯請脈了。
永嘉侯年輕的時候也曾勤習騎射、有過些雄心壯誌……
畢竟……庶姐是先帝的寵妃,他也想爭氣一點的,可天不遂人願,永嘉侯在一次陪先帝狩獵的時候,不幸墜馬,從此之後便患上了腿疾。
如今他走路雖瞧不出瘸來,可一旦天氣轉涼,舊疾複發,就有些不好受了。
也因此……每到天氣轉涼時節,杜太醫便會來給他診治調理。
薛瑩向杜太醫說明瞭來意,又把這兩日熬給韓燁的藥拿了一副過來,給杜太醫瞧過了,杜太醫便要求檢視一下韓燁的傷口。
這裡是永嘉侯的外書房,薛瑩見韓燁開始脫衣服了,便索性轉身去了外間等候。
薛景煥也在外間等著,他雖然也擔憂女婿的傷情,可女婿冇讓他進去,他也不好意思待著。
“胡鬨!”裡頭卻忽然傳來了杜太醫中氣十足的怒罵聲,把薛瑩和薛景煥都嚇了一跳。
薛瑩心下好奇,也顧不得不好意思,又回到房中,就看見杜太醫正拿著一把小剪子,剪去粘連在繃帶上的血垢。
那天晚上黑燈瞎火的,她終是冇看清韓燁後背的傷到底怎樣,如今這麼大白天明晃晃的看一眼,才瞧見皮肉翻裂,好些地方都已生了腐肉了。
“世子爺這傷,但凡換一個人,早就見閻王去了。”做大夫的,最瞧不慣那些諱疾忌醫的人,此時他便轉頭瞪著薛瑩,怒火朝天道:“這肉都爛絕了,光這麼包著有什麼用?”
“……”薛瑩滿臉無辜……這傷口的確是她包紮的,可那天大晚上的,她就瞧見他流血,哪裡能看見他傷口究竟怎樣了。
薛景煥此時也顧不得避嫌,從簾外走了進來,看見韓燁後背的傷就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杜太醫,那現在該……該怎麼辦纔好?”
“怎麼辦?”杜太醫冷哼了一聲,大約是覺得用剪刀剪太慢了,手下一個使勁,那粘住的繃帶便從韓燁的後背給撕開了。
韓燁隻覺得渾身一僵,瞬間疼出了一身冷汗來,此刻他隻慶幸自己是揹著薛瑩的,要不然讓她看見自己忍痛的囧樣,隻怕比她仰頭睡覺還不堪。
“先用刀將傷口的腐肉颳去,再敷上去腐生肌的金瘡藥,這幾日都不要沾水,臥床休息,直至傷口癒合。”杜太醫狠狠的剜了韓燁一眼,他最討厭給韓家人看病,從前給武定侯看病,也是這副德行,一副老子死不了的死樣。
這父子倆的脾氣,倒是像了十成十。
“用刀刮腐肉,那得先熬麻沸散才行啊……”永嘉侯急忙道:“我去讓下人抓藥。”
“父親不用忙了,他纔不會喝什麼麻沸散。”不等韓燁開口,薛瑩就攔住了薛景煥,玩笑道:“還不如拿一罈好酒來,先把他灌醉。”
“……”韓燁苦笑,冇想到這薛瑩還挺瞭解他的。
**的身體微微有些發冷,韓燁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杜太醫要怎麼做,在下絕不吭一聲,隻是那麻醉散……”
聽聞此藥有損心智,所以一般不到萬不得已,很少會有人用。
“你若受得了疼,那老夫亦無所謂。”杜太醫也冇想著心疼韓燁,反正韓家人皮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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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好了熱水、燒酒、乾淨的繃帶,薛瑩和薛景煥都退出了裡間。
薛瑩在次間踱了兩圈,轉身吩咐了下人道:“你去生個碳爐過來。”
雖說如今還是九月裡,但這樣赤身**的坐著,多少還是會有些冷的,彆傷還冇治好,又染上了風寒,那她離自己的守寡之路,可就更近一步了。
“世子爺這傷,是怎麼弄的啊?這仗不是早打完了嗎?”薛景煥養尊處優慣了,這輩子除了年輕時候跌瘸了腿,就冇瞧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麵,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我怎麼知道……他這不也纔回來兩日。”薛瑩不打算告訴薛景煥真相,因為她一說,薛景煥肯定又要滔滔不絕的讚美韓燁,說他報效朝廷、以大局為重、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鐵血男兒……
可在薛瑩看來,這就是作死……她就不信,戰場上少了個韓燁,這仗就當真打不贏了?
薛景煥見問不出什麼來,便也不追問了,索性又問起了彆的來:“那和離的事情,你跟他提起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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