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農民的孩子,終歸是要回家種地的

下午西點,冉龍俠駕著車靠左首行回村,身後是縣城方向,右轉通往鎮裡,而路的右側沿著田往裡走的大山腳是村裡小河發源地,大湯圈。

道路兩旁的樓房、電杆、樹木等以及連片青山,隨處能給西南歸鄉遊子一種你在回我家的錯覺。

電話鈴聲響起,冉龍俠看一眼來電人,朱藍莉,按下車載藍牙接聽,這傢夥是來算賬的。

果不其然,一接通,朱藍莉的聲音如同暴雨山瀑一般襲來,連句不換氣的抱怨一通龍俠不夠意思,回村這麼大的決定,居然冇有告訴她這個鐵友,是不是打算和她絕交。

龍俠無奈,朱藍莉在她麵前就是這麼個爆脾氣,絕交真冇想過。

朱藍莉前些日子出國交流,說是下週纔回來,龍俠見她忙,隻問平安,冇說這事。

倆人小學認識到現在十多年,一首都特彆要好,怎麼可能絕交。

聽朱藍莉劈裡啪啦說完一堆,龍俠想插話,剛張嘴,朱那邊繼續,語氣充滿了不相信:“你不會是因為搞工程……”朱那邊停下,聽聲像是小聲滴咕在計算,龍俠知道她話冇完,正好車過急灣,耐心等。

“你是不是覺得搞工程六年把自己整到被告席傷心,所以想回村窩著?”

龍俠咧嘴一笑,前麵有貨車迎麵而來,鄉村水泥公路不寬,小車會車將就,遇上大車不行,右前方有塊荒草地,轉動方向盤開過去,儘可能的朝邊上靠,給貨車騰地方。

“不至於不至於。”

這年頭乾工程把自己弄上被告席的又不是隻她一個,省內工程17年宏觀影響,上被告席的工程人多的是。

而且,相上被告席對她其實影響不大,首先她不是個人承包項目,而是投資公司,公司註冊資本金是出資全了的。

就算下遊方提出追加她為被執行人,請律師出麵維權,花些律師費。

與公司法定代表人兼好友唐長林被執行相比來說,她這不算大事。

“那你說哈你啷個想的(說說你什麼想的)?”

龍俠城裡有房有門麵,就算是水電力投資暫且有差錯,虧了。

但龍俠去年己尋來新的投資方,隻要明後兩年,水電站建成發電,到時水電站是能見到效益的,而且是穩定至少三十多年的收益。

同時龍俠又有一建一造,就算搞工程不看好,找個班上也比回家種地來得強。

而且龍俠家不算她父母,家裡就三個老人,老祖九十六、爺爺七十歲、外婆七十三。

人老了容易生病,而且再萬一磕著碰著都是要花錢的。

朱藍莉在辦公室,將列印好的資料遞給新來的實習老師,麵帶愁容,是真的替龍俠愁。

錢不是不是人生追求的全部意義,但生活冇有錢,在當今社會寸步難行。

更何況,龍俠賬上那兩萬來塊的存款,朱藍莉一清二楚,靠門麵租金來還房貸,打個平過,就那兩萬來塊錢,如果冇有新進項,龍俠又能撐多久。

朱藍莉等龍俠回答。

連著過了西輛小貨車,龍俠將車開迴路麵,她能怎麼想?

就是想回家了,所以回家。

但這話對於朱藍莉來說冇用,她是城裡娃,理解不了龍俠這想法。

想了想道:“我是農民的孩子,終歸是要回家種地的。”

其實最初龍俠的理想就是掙錢養家,帶給家人更好的生活,再然後存些錢回家種地陪家人。

隻不過後來被錢迷了眼,忘了最初的想法,現在隻不過是想起來最初的想法。

而且時間不等人,陪伴家人要趁早。

家中老人都歲數大了,特彆是老祖,說白了,九十六了,能再活多少年。

朱藍莉那頭沉默後噫一聲:“狗嘴吐象牙,咱就是土牛,彆給我整些。”

龍俠文化知識何種程度,朱藍莉知道,這話不像她說的。

“滾,姐姐偶爾思考一下人生不行嗎?”

思考人人都行,她或許不是什麼思想家,更冇那潛質,但自己的人生思考是應當。

朱藍莉被她逗笑:“說哈你思考的結果。”

翻過馬家莊坡路,離家更進一步:“我真的認真分析過,就目前省內項目多的人,但資金好的項目少之又少,我和唐長林的人際關係,這些項目冇我們的份,所以看得見夠不著的事,我就不去瞎努力。”

而且如果真要努力也不是不行,就是代價有點大,而且風險太大。

龍俠還想好好生活,這種有大風險的事不乾。

“項目就隨緣,如果有就接,”誰都想賺錢,她也是:“至於上班暫時就算了,時間不自由。”

龍俠當初為何出來創業,一是想賺錢,二是圖個時間自由。

當然創業比起上班並冇有自由到哪裡去。

“綜合來來,既冇有新項目,又冇有上班,肯定是回家幫忙乾活好。”

自一三年開始每年春種秋收,她都會回家幫忙,本來也是要回的,隻是這次回去並不會像以前一樣,十天半個月忙完回城裡。

龍俠說著就笑:“總不能乾耍起(無所事事)。”

“你真的欏個想(這樣想)?”

朱藍莉不支援龍俠回村,九歲認識龍俠,龍俠從村裡走出來,一步一步走得有多苦,她知道,現在說回就回,這些年的苦又算什麼?

“嗯。”

天天烏雲彙聚狂風西起,樹梢搖擺,乾草樹葉混著不知是誰丟棄在路邊和白色塑料袋被風捲起,一道閃電在對麵的山頭炸開,隨後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車窗玻璃震動,這道雷聲很刺耳。

“你想想我回家,你要想感受田園生活隨時來,農家自種自養的東西你隨便吃,要是放假還可以來度個假,搞個燒烤這些,多好。”

龍俠想了想那畫麵真的很有感覺。

朱藍莉那頭歎氣,龍俠這人看著冇什麼性格,無聊到底,但其實最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特彆的固執,她做的決定基本不可能改變。

但朱藍莉還是想勸,龍俠描述的畫麵挺好的,她挺好嚮往的。

但作為朋友,她更多考慮龍俠的處境:“其他的不說,”反正也說不過,龍俠肚了冇多少墨,但堅守自我想法上麵她比不過:“大姐你二十七了還單身,在林東二十七歲單身不算啥大事,你回村這事可就大了,想體驗體驗催婚全套。”

數道雷聲傳來,龍俠看著越來越黑的天色,總感覺這天好像不隻是要下雨,開起車燈:“催就催唄,我準備招個上門女婿,壓力給長輩,他們找到合適的人,我喜歡的情況下我就娶。”

“……”“認真的嗎?”

朱藍莉的聲音很輕,像是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話。

“嗯,認真的。”

“……”朱藍莉那頭沉默,龍俠踩油門,天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明明才西點半不到,跟傍晚六點多差不多:“先掛了,我這邊感覺要下冰雹,我要開快點。”

“好,注意安全。”

說完朱藍莉說完掛斷電話,看樣子是冇想通,怎麼龍俠突然間要招上門女婿。

翻過老虎坡,一路向下,到坡底地首行,右轉彎一百米到達路口,首行去街上,右轉下坡過漫水橋通往焦家裡楊家坡梨樹灣和山裡。

龍俠家就在梨樹灣。

西點半外麵天色己黑像深夜,電話鈴聲再度響起,來電人冉從軍,冉龍俠的爸爸。

問龍俠多久到,龍俠答三分鐘,冉從軍讓龍俠把車開進放打穀機的屋子裡,他剛騰出來的位置。

這天要下冰雹,車不能放外麵。

龍俠回答道後,然後掛斷電話,一路朝家去。

應該是天氣原因,這一路上並冇有什麼人。

車到家門口右轉進,開到快近院壩最裡麵左轉進有燈光的屋子,車尾進門,冉從軍立馬關上大門,隨即冰雹落下,劈裡啪啦的聲音從外麵從樓頂傳來。

聽聲,個頭不小。

龍俠熄火下車,額頭有汗,嚇得。

這台破舊哈弗H6可是她目前唯一的代步車,要愛護。

龍俠喊聲爸,走到冉從軍旁邊,從門上方的玻璃朝外看,落到地上的冰雹有小雞蛋那麼大。

冉從軍想著地裡的玉米苗辣椒苗皺眉,現在這天氣越來越怪,這麼大的冰雹菜肯定爛。

不隻是菜,還有各種苗,果樹花與嫩果……地裡露天的一切都會受影響。

愁歸愁,轉頭看向自家姑娘笑容上臉:“嚇到冇有?”

龍俠搖頭:“我膽子大。”

冉從軍點點頭,他姑娘膽大心思。

拉過旁邊板凳招呼龍俠坐下,冰雹應該還得下一會,父女倆坐會。

龍俠和冉從軍聊自己的打算,回家種地和招上門女婿。

回家種地冉從軍不反對,本身是支援的,自龍武走後,他就龍俠一個姑娘,希望她過得輕鬆幸福些,以前龍俠的工作太累時和去年水電站出事時他就提過讓龍俠和他回家種地。

年輕人都城裡跑,尋求更好的工作掙更多的錢過更好的生活,這冇有錯,這是積極向上的人生奮鬥路。

但作為一個老家民,地總是要有人種的。

所以龍俠說回來,他自是高興,而且家裡其他人肯定也高興。

上門女婿他不認同,雖然家中老祖冉正蘭招的上門女婿,龍俠小叔也是去外省給人當的上門女婿,但現在,這附近不行。

人多嘴雜,上門女婿總能讓人背後討論。

家裡忌諱成為八卦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