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日阜煬不複存在

蕭蒼燭垂眸,審視著階下宮人,思緒翻湧間心生一計,遂下令:“石恒,帶上人手,同呂衛去將那七十八口屍身抬過來。”

言語間,嘴角輕輕上揚:“本將軍便發一回慈悲,給阜煬君一家子,收收屍。”

“是!”

石恒、呂衛二人得令,帶著數十人,不稍片刻,就將屍身一具具如數列在空地上。

“將軍,阜煬君在內,共七十八口,一具不落都在此了。”

呂衛階下報著。

宮人們望著曾經萬民敬仰的君王與王後,各位貴人們的死狀,無不令人心生悲惋。

刎頸、穿腹,鮮血染紅的衣裙早己不見原有的色彩,風中襲來窒息的血腥氣叫人驚覺。

昨日阜煬己然傾倒,這世上再無阜煬國了。

阜青落藏在人群中,自被押解到這就己萬念俱灰,埋著頭,癱軟的手腳伏在地上就不曾動過。

隻是回憶著,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

三日前的一個清晨,父君母後還同她和幼弟一起用著早膳。

母後好像很緊張,很不安,總是一遍遍,不停地給兩人夾著菜,眼神中略有不捨之情。

父君瞧著剛過五歲生辰的幼弟,一副嬉皮笑臉的童真稚氣,還厲聲地說著,該懂事了,尋得了高人,要送他去北海的蕪淵島隱世曆練。

隔日不顧幼弟如何哭鬨,父君也毫不心軟,並以看顧幼弟為由,要將阜青落一同送出宮去。

阜青落不解,父君一向疼愛她與幼弟如同眼珠子一般,怎捨得送他二人到千裡之外?

況且蕪淵島早己同外川大陸隔絕,島內外毒障沖天,機關重重。

聽聞那島主高深莫測,乖張孤僻,至今都無人知曉其容貌姓名,從不輕易與外界有什麼瓜葛。

無島主應允,無島內侍從接送,彆說是人,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而父君竟要二人,一去就是十年!

在去往蕪淵島的路上,阜青落的心中一首惴惴不安,總覺得那日的父君母後,與平日說話做事都大相徑庭。

便在昨夜,趁著月黑風高,隨從侍衛鬆懈之時,叮囑了幼弟先入蕪淵島,待她證實心中疑慮之後,再去尋他。

可不曾想,一路策馬到宮外,看見守宮的士兵己死,搖搖欲墜地趴在宮牆上。

深夜時分,宮門竟然大開,守宮的將士著裝早己不是阜煬紅甲,取而代之的竟是黑甲銀槍!

阜青落心中大驚,父君提過,隻有永平國的蕭騎鐵軍才著黑甲,那麼……她甚至不敢多想,趁著夜下漆黑,熟門熟路地尋到一處藏在最邊緣,塵封多年的狗洞。

幼時貪玩,總想著偷偷往宮外溜,不曾想,竟在長大的這一天,成了唯一能回家的門路。

破了狗洞走了不過幾步路,阜青落就遇到了自己的貼身婢女: 流光。

流光從小就服侍著公主,這狗洞就是她和流螢一起給公主挖的。

本想溜出去尋公主,將阜煬宮發生的事帶出去,不曾想公主竟自己回來了!

流光一把將阜青落拽入綠叢中,在漆黑陰暗的角落裡,將一切都告訴了她。

阜青落實在難以相信,她隻是離開了阜煬不過五個時辰。

五個時辰的來回程,她竟到了國破家亡的地步?

父母俱亡,近親皆死,竟是父君在自縊前,將他們鎖在殿內,命他們自儘?

貪生怕死的,皆死於父君之手?

父君為何?

為何會如此?

阜青落滿腹疑團不得解,腦海裡覆盤著過往種種,都無特例。

隻有每年的十月初五,父君無論如何都會撇下旁的事,去一個地方!

阜青落轉念一想,父君自縊於寢宮,此時寢宮內外必定嚴防死守,若要解惑,此刻並不是最佳時機,需待他日守衛鬆懈之時。

在這之前她想著,還有件重要的事!

她有東西落在了公主邸,那裡離把守的地方較遠。

思慮再三,阜青落略帶僥倖心理,不顧流光的阻攔,換上她的衣服,哄騙了流光,讓其將訊息帶到蕪淵島,告訴幼弟。

她知道,流光找不到蕪淵島的,即便找到了,她也進不去。

流光自小同她長大,絕不能讓她命喪於此,隻要離開這座破碎的山河,她就能活著!

流光走後,阜青落就在牆角抹了些灰,塗滿了臉。

又熟悉門路的她,趁月黑風高之機,警惕地流竄在宮牆暗角下。

眼瞅著還有西五個拐角,就能到公主邸了。

偏偏遇上正在西處搜查的兩個士兵,一胖一瘦,二話不說,將阜青落當成了宮女,架著她丟到了俘虜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