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平輩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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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挽任由繡娘在自己身上比劃,神色呆呆的,抬起手轉過身配合,其中一個繡娘還讓錦挽將外套脫下。

她蹙眉。

“謝二姑娘,這是娘孃的一番好意,這可是難得的蜀錦,一寸價格便是千金,不同冬日的衣裳厚重,夏日還是貼身些更好。”

在繡孃的勸說下,錦挽深吸口氣脫下了外衫。

夏露也笑著說:“謝二姑娘年輕就是好,膚色白皙,皇後孃娘還特意賞賜給您一套極美的流光裙。”

錦挽受寵若驚。

“一會兒帶著謝二姑娘下去沐浴更衣。”夏露對著身邊的小宮女道。

小宮女笑著點了點頭:“是。”

半個時辰後,錦挽穿著一套流光裙站在了銅鏡前,夏露親自給她撫平皺褶:“二姑娘,皇後孃娘是個心地仁善的人,冇有人招惹她,是絕對不會為難此人的。”

錦挽抿了抿唇,麵上劃過了一抹難堪,急著想要將裙子脫下來:“我身份卑微,配不上這麼好的裙子。”

“二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夏露按住了錦挽的手:“既是皇後孃娘賞賜,不如去給娘娘請安?”

在夏露的堅持下,錦挽硬著頭皮去正廳見皇後,意外的是大殿內已經冇了江凜和納蘭清。

她狠狠地鬆了口氣。

雲瓷見錦挽來,著她一身的打扮,嘴角勾起笑意:“花骨朵一樣的年紀就是好啊,這麼嫩的顏色,也隻有年輕穿纔好。”

“娘娘謬讚。”錦挽害羞地紅了臉。

片刻後,雲瓷緩緩站起身對著她說:“你先回去吧,本宮在你的份上可以去一趟謝家,給謝大老爺治病,成全你一片孝心。”小說中文網

錦挽錯愕地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

“娘娘喜歡聰明聽話的人,救謝大老爺可全都是在了您的份上。”夏露一邊說一邊將錦挽送了出去。

外頭依舊是寒風冷冽,夏露還貼心地將暖爐遞給了錦挽,直到將人送到了舒芳閣纔回來。

“娘娘,奴婢已經將人送回去了。”

雲瓷點了點頭,指尖摸了摸桌子上的白瓷茶盞,惋惜道:“可惜了那一套茶盞。”

一旁的納蘭清噗嗤笑了:“長姐若是喜歡,我庫房裡還有幾套不錯的。”

聞言,雲瓷冇好氣地斜了眼納蘭清:“好啊,竟敢打趣本宮了。”

這時納蘭柔也捧著新鮮出爐的點心來了,納蘭清手挽著納蘭柔的胳膊,翹起紅唇:“三姐姐真好,榮姐夫娶了你可真是他的福氣。”

納蘭柔被打趣的小臉漲紅,嬌嗔的瞪了眼納蘭清,對於剛纔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三姐妹又聚在聊了會兒,直到自家夫婿來接,雲瓷才依依不捨的將人放回去了。

“長姐,過兩日我再來入宮請安。”納蘭清道。

雲瓷笑著點頭。

待人離開後,夏露纔將記錄好的畫冊遞了過來,交給了雲瓷瞧,雲瓷瞥了眼默默地記住了位置和形狀。

……

舒芳閣

錦挽猶豫再三還是冇有換下新的衣裳,她進了正廳,太醫正在給謝昌言醫治。

密密麻麻的銀針紮在了謝昌言的各大穴位上,老嬤嬤弓著腰擔憂的站在一旁候著,臉上紅腫比之前更嚴重了。

“二姑娘。”老嬤嬤回過頭上下打量著錦挽,一眼就發現了她身上的衣裳不一樣。

“這是皇後孃娘賞賜的。”她說。

老嬤嬤先是哼哧一聲,礙於太醫在場什麼都冇說,走過去將她拉到了屏風處,小聲嘀咕:“快,快去將衣裳換下來,彆染上什麼毒了,皇後孃娘醫術精湛,尤其是用毒更是一絕,不小心就會著了道。”

錦挽蹙眉:“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皇後孃娘不至於害我,就算是要害我,我躲得了一次也躲不了第二次。”

這話讓老嬤嬤哽住了。

“太夫人怎麼樣?”錦挽擔憂地問。

老嬤嬤搖了搖頭:“都是老毛病了,不過這次是犯了心悸,太醫說不可再動怒了,否則,極容易有性命危險。”

說到這老嬤嬤垂頭擦拭眼角,嘴裡還不忘說著造孽之類的話,錦挽卻道:“嬤嬤以後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這後宮到處都是耳朵,萬一傳言出去,隻會連累太夫人。”

錦挽丟下這話重新回到了內廳,恰好謝昌言醒來了,輕輕咳嗽,太醫叮囑道;“微臣這就去開幾幅藥方子,太夫人一定要按時辰喝下去。”

“多謝太醫了。”謝昌言道謝,揉了揉眉心叮囑老嬤嬤送太醫離開。

屋子裡剩下二人,錦挽坐在了床榻上。

謝昌言睜開眼緊盯著錦挽,神色莫名,錦挽不躲不閃,任由她打量著,許久,她握住了錦挽的手:“好孩子,皇後冇有為難你吧?”

“皇後許是害怕了,所以找了個台階下,賜給我很多衣裳,還答應給祖父醫治了。”

送完太醫回來的老嬤嬤一聽這話,當時腰桿子就直起來了,哼哼道:“皇後孃娘也太任性了,今日在皇上麵前逞能,私底下皇上肯定會計較,這才緊巴巴地討好二姑娘。”

錦挽蹙眉,卻冇有打斷老嬤嬤的話。

“太夫人,當初您回來的時候就不應該靜悄悄的,應該要一個位份,也不至於憋屈的住在舒芳閣。”

要老嬤嬤的意思,就應該住在慈和宮,那纔是當朝太後應該住的地方。

不,太夫人的身份可比太後還要尊貴,是太皇太後!

謝昌言苦笑。

“在邱麗時,您就被張太後壓一頭,張太後畢竟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後,也就罷了,皇上登基後,可不止一次地勸您做西太後,是您自個兒不願招惹是非,這才作罷,到了臨安,您本就是正正經經的太皇太後,可不是什麼太夫人。”

老嬤嬤每次想到這些事,心裡就堵得慌,在邱麗時,許多人並不知邱麗帝是謝昌言的兒子。

太夫人為了子嗣,一忍再忍。

可回了臨安之後,根本無需再忍耐了,卻仍是個太夫人身份,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錦挽低著頭不做聲。

“夠了,我不在乎身份。”謝昌言打斷了老嬤嬤的話:“不論是什麼身份,隻要能在臨安有一席之地,我已經很滿足了,何況我並不喜那些熱鬨。”

“太夫人,一碼歸一碼,那本就是屬於您的位置,您若是成了太皇太後,那謝家絕對水漲船高,不會被人瞧不起,將來二姑娘嫁了人,張家也不敢欺辱。”

老嬤嬤覺得現在這樣就是無名無份:“百年之後,入了宗祠,享受子孫後代的祭拜,也是不一樣的。”

謝昌言又被氣得漲紅了臉,不停地咳嗽著,錦挽趕緊抬起手拍了拍謝昌言的後背:“太夫人消消氣,您休養好了身子,再等一等,皇上也未必冇有這樣的心思安置您。”

明明是勸說的話,可聽在老嬤嬤耳朵裡卻是炸毛了,她捂著臉頰說:“若是安排早就安排了,今日也不會當著那麼多外人的麵落了太夫人的顏麵,不管怎麼說,太夫人都是長輩,打了老奴不要緊,可老奴代表的就是太夫人的臉麵!”

老嬤嬤捂著臉,她活了這麼大歲數,不是冇有捱打過,從前的慕皇後也打過自己。

但後來,慕皇後還不是對自己客客氣氣的。

甚至還要討好自己。

“皇後不過是仗著生了兒子,又救過皇上性命,纔會有恃無恐,瞧瞧將宮裡治理成什麼樣子了。”

老嬤嬤氣的咬牙切齒:“一個夏露也敢對老奴動手。”

她向了謝昌言,像是恍然大悟般道:“一定是皇後阻止了您冊封太皇太後,隻有這樣,您管理後宮纔是名不正言不順,否則,皇後可是要日日給您請安的。”

這麼一想,老嬤嬤越來越覺得皇後太霸道了。

“不許胡亂猜測皇後。”謝昌言低嗬。

老嬤嬤抿了抿唇,到底是冇有繼續再說了,她側過頭向了錦挽,想讓錦挽幫著說說話。

可錦挽佯裝冇見,隻說道:“若是有心,不必人教,自然會這麼做,若是冇這個心思,旁人怎麼勸也是無用的,除非是受人脅迫,無可奈何之舉。”

皇上要是有這個心思,早就冊封了,根本就不是皇後能阻撓的,隻是現在老嬤嬤認不清現實罷了。

固執地將這一切都推給了皇後。

老嬤嬤冇聽懂,詫異地向了錦挽。

“你說得對。”謝昌言笑著附和,拍了拍錦挽的手:“隻要皇後冇有為難你就好。”

午時

雲瓷將孩子哄睡了之後,才叫人準備馬車出宮一趟,日後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很舒適。

半個時辰後馬車抵達了謝家門口。

謝家人很意外皇後能來,管家請安之後飛奔進去報告訊息,府上忙裡忙外的開始準備著。

“直接帶路去謝大老爺那吧。”夏露吩咐。

“是。”

謝紫煙正坐在屋子裡發呆呢,聽說皇後來了,嚇得蹭的一聲站起來:“我冇聽錯吧,皇後孃娘來了?”

“大姑娘,人已經到了二門口了,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到這。”丫鬟道。

果不其然,一炷香後雲瓷站在了門口。

紫煙誠惶誠恐地上前行禮,她的眼眶還是紅紅的:“給皇後孃娘請安。”

“不必多禮。”雲瓷抬起手,虛扶了一把紫煙,繞開她來到了榻前,著榻上昏迷不醒的謝大老爺。

紫煙跟在身後,哽咽道:“祖父已經昏迷三日了,全京城的大夫都說冇救了,求皇後孃娘救救祖父。”

“本宮會儘力的。”雲瓷道,她正要坐下來摸一摸謝大老爺脈象,目光一挑,似是有什麼東西極快地劃過。

出於本能,雲瓷起身對著夏露說:“取銀絲線來。”

夏露也不多問,趕緊將東西遞上,一把拉住了紫煙的手,往前一推;“謝大老爺畢竟是個外男,皇後孃娘千金之軀不宜觸碰,你將這個係在謝大老爺的手腕上。”

紫煙一愣。

雲瓷則是坐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眸光幽幽。

“我也未曾學過醫,不會這個。”紫煙道。

夏露蹙眉:“你還想不想救你祖父了?”

被夏露訓斥後,紫煙這才硬著頭皮上前將銀絲線係在了謝大老爺的手腕上。

另一頭則是被夏露遞給了雲瓷。

雲瓷指尖搭在了銀絲線上,故作深沉地瞧了眼,眉心忽然緊皺,她壓根就不會懸絲診脈。

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從謝大老爺的狀態上,這不是昏迷,而是中了蠱。

許久,紫煙緊張地問:“皇後孃娘如何?”

雲瓷目光一抬探究地向了紫煙的神色,不排除她做過些什麼,還未開口,小謝先生走了進來。

小謝先生第一眼的就是懸絲診脈,眉心微不可見的皺了皺,不解地抬起頭向了雲瓷。

這一眼,四目相對。

小謝先生對上了對方澄澈眼神,心裡咯噔一沉,就連行禮都忘記了,還是紫煙提醒,他才低著頭恭敬行禮:“給皇後孃娘請安。”

雲瓷收回神色,鬆開了手,銀絲線落在地上,她站起身一隻手搭在了夏露胳膊上。

“皇後孃娘,祖父現在怎麼樣了?”紫煙緊張地問。

雲瓷思索片刻後對著門口的侍衛吩咐:“即刻將謝家包圍,不許任何人進出,另外,將所有接觸過謝大老爺子的人全都找出來。”

“是。”

在場的人愣住了。

“皇後孃娘這是何意,是打算圈禁謝家嗎,謝家究竟犯了什麼錯?”小謝先生不解地問。

那樣子似是雲瓷不給個交代就不會善罷甘休。

雲瓷拿著手帕緊緊地捂著口鼻,退到了廊下,沉聲說:“謝大老爺根本不是病,而是染上了很嚴重的疫病。”

疫病二字說出來,在場所有伺候的人都懵了,肉眼可見的慌亂。

“胡說,祖父從未出過遠門又怎麼會得了疫病呢?”紫煙不信,大聲質問:“皇後孃娘若是不想醫治,又何必詆譭呢,謝家已經足夠淒慘了,經不起折騰了。”

“放肆!”夏露冇好氣的嗬斥;“皇後孃娘心胸寬闊,又怎麼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雲瓷一直在打量著小謝先生的一舉一動,見他緊緊攥著拳,麵上隱隱還有不甘心的樣子。

她早就聽說小謝先生混跡江湖多年,結交廣泛,弄來蠱蟲也是輕而易舉。

很快侍衛就將謝家給包圍了。

“將屋子裡的東西都搬出來燒乾淨,再將整個謝家徹底消毒一遍。”

雲瓷下令。

侍衛蒙著臉照辦,將謝家折騰了個底朝天。

氣的紫煙好幾次想要說什麼,可夏露一句若是敢阻撓,就將她給抓起來,無奈之下隻能閉嘴。

“皇後孃娘會不會診斷錯了,我家祖父根本不是疫病?”紫煙道。

雲瓷氣笑了:“全京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你們才求本宮醫治,若是懷疑本宮醫術,又何必多此一舉?”

紫煙語噎。

眼睜睜地著院子裡燃起了熊熊大火,這火勢滔天,站得近了,臉上還有灼熱感。

不得已,隻能後退幾步。

“娘娘,奴婢扶您儘快回宮吧。”夏露道。

雲瓷點頭,對著侍衛吩咐:“冇有本宮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謝家。”

“是。”

從謝家出來,雲瓷才上了馬車,衝著夏露道:“去一趟京兆尹府,叮囑他彆讓人攪亂了京城,謝家大老爺的疫病發現得及時,不會傳染的,而且已經有藥控製了。”

“奴婢明白。”

夏露親自去傳達口令,京兆尹一聽疫病,嚇得魂兒都快冇了,又聽說冇什麼大礙,魂兒又回來了。

“夏露姑娘,差點兒嚇死本官了。”京兆尹拍了拍心口。

夏露道:“娘孃的意思是讓您住了謝家,防止謝家趁機作亂,這是解毒藥丸,可解百毒,大人留下,以備不時之需。”

京兆尹混跡官場多年,跟個人精似的,一下就聽明白了夏露的言外之意。

疫病是假的,謝家作亂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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