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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雨後的瀋陽空氣清新,令人格外舒爽。
“那…今天就這樣了。”
毛悘之點頭,向兩位女生道彆。
“今天效率很高,就等著錄音室空出來給我們用了,知道你比賽很忙,我儘量安排工作日的上午。”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們兩個女生要小心啊,是叫車回去嗎?”
“不,”才情擺著手說,“今天天氣挺好的,我們倆走回去。”
“哦,那好,你們到地方了給我個信吧。”
“嗯,好”夏喃呢向他揮了揮手,“你比賽要加油啊!”
毛悘之轉身,給她們一個加油的拳頭,一路小跑的消失在地鐵的入口。
“誒,不對啊,”才情疑惑的看向夏喃呢,“我還冇他微信啊!咋給他信啊?”
“哈!”夏喃呢提高了音調發出了五級嘲諷,抬手推了推眼鏡,一回頭來了個高傲而又華麗的轉身,
“我~有~啊~”
看著閨蜜賤兮兮的背影,學著她的樣子扭了兩下肩膀,翻了個不屑的白眼,手一勾像經過無數次演練一樣回身就勒住了夏喃呢的脖子。
”哎哎哎,你輕點,我眼鏡!眼鏡啊!”
“屁!你帶著隱形呢!這眼鏡根本冇度數!裝的挺像樣啊!”
“咋啦!?那也是我花錢買的!我樂意!哎喲!我錯了!你彆用手摸我眼鏡!啊啊啊啊!我看不見了!你快鬆開!”
“說,錯冇錯!?”
“錯錯錯!”
夜色中的城市並不寂寞,也許隻有這個時候它才最靠近生活。
媽啊!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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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七,傳說中是亡者靈魂回家的日子。
她還是在姥姥不在後第一次來家裡,夏喃呢直直地站在門口,緊緊地靠著門,不願意進去。
她捏著包的手有一些顫抖。
甚至感覺整個人都是站不穩的。
夏喃呢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廚房的方向,她總感覺…總感覺姥姥下一刻就會從裡麵出來,一如既往地穿著她那件做菜專屬的補丁白大褂,一如既往地麵帶笑意的告訴她和媽媽今天中午吃什麼,一如既往地喊她一聲
“喃喃啊”
或者或者,她向臥室探探頭,就能看見姥姥在那裡歇息,察覺到她來了,就一邊唸叨一邊起身去廚房盛菜,有時還會問她:“喃喃啊,喝水不啊?姥姥給你涼上水了。”
姥姥家從來都是喝熱水的,但家裡永遠會有一杯涼水,是給她的。
還有還有。
姥姥還有可能…
夏喃呢不斷向四周看著,無論是哪一個角落,都有姥姥的影子…
都是她的影子……
就算她捂住眼睛不看,哪怕是吸一口氣,都能感覺姥姥的味道在一點點的消散。
她或許懂了毛悘之所說的那種怨恨。
如果她是醫生,如果她是醫生……
她就或許可以,為姥姥做更多的事,哪怕能增加一線希望,也足矣。
晚上八點半,媽媽在樓下畫了個有開口的圈,與姥爺一起燒了許多紙錢,嘴裡還不停的唸叨著想對姥姥說的話。
夏喃呢就站在旁邊冷靜的看著,火光映在她的雙眸裡,顯得格外清明。
她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做這麼多無謂的事情,在夏喃呢看來,姥姥隻是由一個運轉生命的多種有機物變成一堆死氣沉沉的無機物。
從理論上來說,姥姥這個人,在地球上“消失”了,不存在了,
纔不是想他們嘴裡唸叨的
“那邊”。
不過,她還是尊重他們的,人總歸要有個欺騙自己合理的說辭。
來使自己的人生,
更好過。
夏喃呢隻是在一旁站著,看著火焰在風中舞動,
就像肆意的生命,開出了永不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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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夏喃呢打算再回瀋陽完成她的暑假作業的時候,
被手機上“白黎”兩個字嚇了一跳。這個人不可怕……
令她覺得可怕的是她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白黎:你回國了嗎?有時間嗎?
Eva:在在在,我回國啦!你啥時候有時間啊?
白黎:恩恩,我一剛回來,明天是不是有點太倉促啊?
Eva:不不不,不倉促,明天中午有空!
白黎最近你有什麼想看的電影嗎?
Eva:冇冇冇,我其實冇啥想看的,我們隻吃飯好了。
白黎:好(笑臉)
夏喃呢是個愛把話說清楚的人,能不拐彎抹角就不拐彎抹角,哪怕現在有個男生向她當眾表白,眾人起鬨,她也可以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拒絕。
唯獨白黎這個曆史遺留問題她下不去口。
彼時,夏喃呢還是個天真爛漫單純的小姑娘,意外的靠在在了鄰座的學長身上睡覺。
不知哪個小八婆添油加醋的傳開了。
學長笑著沉默了。
她也笑著沉默了。
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她甚至分不清那是一種喜歡還是一種單純的激素與荷爾蒙的化學反應。
但是等她明白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以“喜歡”為藉口接受了白黎太多的東西。
這八年來,他為她擋了無數的桃花。
默許了他在生日時千裡迢迢的看望。
冇有逐字逐句的回絕對方隱晦曖昧的信。
她懂,卻選擇了忽略。
甚至接受了他每年生日,情人節送的巧克力。
夏喃呢那時偏愛寫詩詞,白黎就把她的詞一句一句刻在章上。
他甚至在他們分彆的日子裡為她寫了一本厚厚的詩集。
要知道,他們朝夕相處的日子隻有初中的一年。
這個人甚至冇對她說過愛意,冇提出過在一起。
自己何德何能,讓他念念不忘七年至今。
他白黎隻是默默的,偶爾的出現在夏喃呢的生命裡。
每每想將這巴掌打下去,可每每伸出手,卻總是狠不了心。
所以她在等,
等時間與距離將夏喃呢這三個字在他心中沖淡。
終於有一天,
她坐在他對麵,笑著對他說:“白黎,我要出國了。”
白黎的眼中有一絲裂縫,但馬上又恢複:“恭喜。”
他明白,選擇穩定工作的他一生都會被困在工作的火車上,白黎這個人的未來會按著軌道不斷穿梭於兩大城市。
而自己眼前的女孩,將會乘著飛機走出國門,到達自己再也看望不了的地方。
終究,生活會讓他們形同陌路。
他隻是奢求,在可能的時候,多看她幾眼。
這一次,她看起來變的更好了。
瘦了,吃的也冇有以前多了,知道愛美了,學會了化妝,穿衣風格也變了。
隻不過還是愛說愛笑,看見她,真是心情都會變好。
他的女孩,長大了。
“白黎?”夏喃呢在他眼前擺了擺手,“想什麼呢?”
“看!這是我從法國給你帶的禮物!”
說完就把一大袋子的東西提上了桌,“這是巧克力,可好吃了…還有餅乾…我冇吃過,你嚐嚐,好吃下次我還給你帶…然後然後,這是我跟你說的那個香水,還有這個啊…”
看著夏喃呢手裡的小物件,白黎心裡“咯噔”一下。
“這個是口紅啊,給你女朋友的,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顏色,就買了個百搭色。”
看著夏喃呢笑容依舊的臉,白黎彷彿什麼也不想多說,“哦”了一聲,馬上把所有的禮物都掃到了沙發上。
這還是才情告訴她的,因為夏喃呢被他遮蔽了,尤其是與女朋友相關的朋友圈。
得知這一情況的時候,她其實是釋然的,負罪感的減輕讓她不禁歡喜。
白黎終於停止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這個好男孩,終於擁有了幸福。
可是兩年了,每次假期他都會像往常一樣單獨約她看電影吃飯,他們天南海北什麼都談,可他從未提過什麼女朋友。
於是,她決定要主動出擊了。
白黎表麵上什麼異樣也冇有,他還是滔滔不絕的說著。
彷彿口若懸河可以完美掩蓋自己的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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