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失之毫厘差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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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主殿當中,原先那股針鋒相對、令人不適的氛圍,被墨無言和青嵐兩人的自嘲給徹底衝散開來。隨後,便是陸風白與葉成竹幾人商議往後安排,為弈劍山莊一行人的去留提前做好準備。墨無言最先起身離開主殿,臨走時他在林滿六的肩膀位置輕拍,示意少年跟著他一並離開。林滿六才站起身來,就跟墨無言身後的薑旭對上了眼,後者神態比之先前顯得有些萎靡不堪,毫無精神氣可言。薑旭略帶疑問的「嗯?」了一聲,見林滿六冇有出聲回話的意思,便跟著墨無言一同向主殿出口走去。林滿六向在場眾人告辭後,帶上月寒枝也離開了議事主殿。葉成竹看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麵向不遠處的葉當聽和陸風白。他出聲說道:「那薑旭雖然也被擺了一道,但此子心思著實是難以揣測...不可將其看作常人,陸莊主還需小心慎用。」陸風白十指交叉疊放在膝上,表情與葉成竹一致無二。「嗯...我等自是明白其中利害,但終歸是墨先生的弟子,並且先前經其佈置的諸事,已是全數敗落,十不存一...」葉當聽跟著附和道:「成竹放心好了,薑旭心結從始至終都在那蘇皇後身上,如今心結已解,倒也不是什大女乾大惡之輩,尚能一用!」葉成竹聽著這兩位莊主的話語,冇來由打趣出聲。「兩位就不怕其他江湖門派知曉,弈劍山莊私藏屠惡門餘孽?先前是尋寒山、問劍湖之流潑你們臟水,如今可是要自己給自己頭上扣屎盆子?」葉當聽聞言過後,整個人隨即大笑出聲。「今時不同往日咯...隻要弈劍山莊回到了南邊,便可拿著那一紙詔令狗仗人勢,已經臭了的名聲還怕再臭一些?」陸風白雙目微閉,也跟著輕笑起來。「冇成想...一路行來,咱這莊子真的活成了屠惡門第二了...」弈劍山莊雖是儘力推脫掉了「一王一侯」的封號,但炎陽對於南地江湖的掌控目的,卻冇有半分改變的想法。等到他們安然返回南地之後,弈劍山莊勢必會被炎陽王朝推舉到曾經問劍湖的地位,以武林魁首之姿問鼎整個南地江湖。屆時,弈劍山莊便成了炎陽王朝掌控南地的一柄刀,至於幕後操刀之人,就要等待各方勢力角逐完畢,由最後的勝者為之。封王就藩南疆,擴張燎原軍的蕭保立...整合征西聯軍,穩固朝堂內部的君飛羽...坐鎮關外漠北,遙望中原大地的謝乾...這三人皆有可能!除卻三人之外,亦有一些需要留意的勢力,例如那焚骨三山共主禦牛化及,還有此刻羽翼未豐的楚王夏桓。陸風白像是想到了什,看向葉成竹言語出聲。「卻邪按理來說,應該是扶植楚王夏桓纔對,為何雲老哥會賭上整個卻邪押注北燕王?」葉成竹思量片刻,出聲說道:「過早地暴露真正意圖...隻會讓這位楚王早早夭折,在之後的權利角逐當中粉身碎骨,畢竟安天下...可是要比打天下難上太多!」......宅院一處僻靜小亭內。墨無言落座其中後,餘下的四人便分別站在了亭內兩側,臨近廊道的是林滿六、月寒枝兩人,靠水池近些的是薑旭、寧珂兩人。身著紫袍大袖的文士,神態懶散地匍匐在石桌上,在場之人他誰都不看,就這樣開始閉目養神。興許是聽著亭內冇有動靜,墨無言隻好開口煽風點火。第五百四十章失之毫厘差千.「這盤天下局已經落幕,你們誰都冇贏...就連我也冇有贏過阿杳,擺到檯麵上說說吧,省得往後心生嫌隙!」此言一出,薑旭默不作聲,隻是抬眼看向了石桌對麵的林滿六。林滿六雙拳一握一鬆,如此反覆數次過後,從口中長長吐出一氣。四目相對之後,林滿六語氣漸冷。「薑旭,我隻問一句...你究竟知不知道,那蘇杳心中所求為何?」薑旭應聲答道:「先前以為知道,西京城外不知...」這位薑家大公子的答覆,正如林滿六心中所想,但也讓林滿六心中生成一股莫名的怒意。「所以薑大公子,今日你到此是要向我說一聲,你也隻是被那蘇杳利用?這與先前山莊議事時的說辭,有何區別?你覺得我還能信你?」起事之初,薑旭親自登門弈劍山莊,主動自囚於山莊之內,口口聲聲隻是為了能夠反製蘇杳。對於他在屠惡門當中的諸多惡行,全部都由一句「被蘇杳利用」來洗清罪孽。事到如今,那蘇杳自縊於大殿之上,終局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他這個薑家大公子。對於他這些時日的種種謀劃,依舊是全部推到了那個已死的蘇皇後身上。薑旭聽完林滿六咬牙切齒地發問,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輕鬆了許多,這樣的神態變化,讓在場其餘三人都有些不解。薑旭拱手向亭內眾人一揖到底,以此表明自己的態度。他出聲說道:「阿杳先前與我們所說,她隻是為了報仇雪恨,待到六王皆死儘,她就會將整個天下還於夏氏...」林滿六聽到這,原本已經鬆開的雙拳重新握緊。「信口雌黃!若是依照你現在所說,何必在商州城中將硯臨交於我手,還要多此一舉地告訴他,不會將他推到如今的位置?」薑旭慘笑出聲道:「若非是從你林滿六口中得知皇室秘辛,誰能知道當今天子已成了一個癡兒?隻要朝堂之上的天子一日不死,怎會輪得到薑硯臨一個外姓子弟來繼承大統?」寧珂看著火藥味十足的兩人,隨即低頭看了一眼故作酣眠的師伯。她此刻幫誰都是添亂,隻得抬腳去踢墨無言的腳背,可她怎也冇想到,平日對於弟子極為嚴苛的師伯,竟是反踢了她兩下,以此示意繼續噤聲。師伯莫不是...要讓林滿六跟薑師兄繼續吵下去?吵開了,就能不吵了?寧珂帶著這樣的疑惑向後一退,將這唇槍舌戰的石桌讓給了林滿六、薑旭兩人。正當她準備尋一處位置坐下歇息的時候,薑旭突然轉頭看向了她。「寧珂,還有你!師父前後佈局你豈會看不明白,東都之時為何要一再擾亂佈局,若不是卻邪留有後手,東都戰事還要耗時多久?你難道不知?」寧珂看著矛頭突然指向了自己,一臉不解地看向這個師伯的得意門生。她從腰間抽出摺扇,作勢要朝薑旭麵門上掄一道悶棍。寧珂抬手的同時,言語譏諷出聲:「薑大公子喲...你先前這邊落子、那邊招呼下套的,誰能看得明白你的立場?若是我不攔上一攔,萬一你真要欺師滅祖、離經叛道怎辦!」對於寧珂的嘲諷,薑旭側身躲過那一記紙扇揮砍後,連忙拍手笑罵出聲。「不堪大用之人,也想要我來與你交心、透底?」「先前我可是見著一條垂頭喪氣的老狗,哭喪著臉來與師伯訴苦呢...」「寧珂,你給我閉嘴!」「我就不,略略略!趕緊跟林滿六吵第五百四十章失之毫厘差千.去,跟我吵了作甚?」薑旭額頭青筋暴起,他看著眼前搖晃摺扇的寧珂,雙眼之中的鄙夷神色儘顯無疑。墨無言聽著亭中吵鬨一直冇吵到點子上,隻得開口繼續添油加醋。隻見他紫袍大袖一揮,在場之人都將目光看向了他。墨無言一手指向薑旭,出聲道:「薑旭,幫襯著蘇杳禍亂南地江湖,落得如今境地你可知作繭自縛?」不等薑旭如何言語,墨無言便再次抬起一手,指向林滿六的方向。「滿六,你明明被他算計了這多次,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他,莫不是以為他會與你說上一句交心真話?」正如剛剛薑旭所說,對於一些他看不上眼的人,斷然是不會與之交心、透底的。林滿六拱手向墨無言行了一禮,出聲說道:「小子也不想與之過多接觸,隻因時勢所逼,薑旭當時的提議,也正好適用於當時的情形...」薑旭雙手環胸,對於林滿六的這番說辭,他還是很得意的。從屠惡門在嶺南起事,再到攪亂風雪大觀樓,最後在南疆覆滅,他與九昭、千靨笑三人可是出力頗豐。在這其中,林滿六作為他選定的一枚棋子,同樣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如果不是要加以利用林滿六和弈劍山莊,他先前都有些想拉攏入夥的打算了,誰叫這初出茅廬的小子好用呢?墨無言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薑旭,緊接著便歎了一口氣。他出聲說道:「阿杳就是知道你的心性如此,讓你前麵贏了這多,近乎是以一人之力挑翻整個南地江湖,好讓你覺得勝券在握...」薑旭聽到這一句話,臉色先是一僵,隨即變得萎靡不堪。他雙手覆麵掩住難看的神色,最後有氣無力地坐在墨無言身側。「師父...弟子知錯了...」墨無言再次歎氣出聲:「唉...往後還需多多思量,莫要再失了眼前人...」薑旭默默點頭,不再言語出聲。林滿六看著薑旭的反應有些出神,墨無言見狀便繼續出言解釋。「薑旭自離開學宮之後,一直以為自己的棋力要高於他那位師妹,這些年看著風雲變幻,他這做大師兄的就想著幫襯一手,從他開始幫助謀劃南地亂局開始,就已經落入蘇杳的計劃之中了...」林滿六出聲問道:「那墨先生是從何時得知...」墨無言一如先前薑旭的表情,搖頭慘笑起來。「起先是那次行出南疆,薑旭帶人逼我北上的時候,直到我與北燕王所屬搭上線後,也才後知後覺...」「本以為能夠壓製自己這位弟子,結果跟薑旭一樣,棋差一招便是無力迴天啊...」對於蘇杳的手筆,林滿六這個當麵對峙過的人最是明白。自己以身入局,把自己的師兄弟、師父全都算計了個遍,讓他們以為自己隻是為了從皇權爭鬥之中脫身,結果隻是為了那個已經癡傻的皇帝,為了那人心係的天下。林滿六也跟著歎息一聲,他看向墨無言出聲說道。「那日在大貞殿內對峙過後,她讓我向墨先生說一句,她這些年過得很開心...冇有任何怨言和後悔...」墨無言點了點頭,神情冇有任何變化,似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就在眾人交談之際,有一名弈劍山莊弟子從廊道遠處跑來,一直走到了亭外才駐足停步。來者向墨無言抱拳行過一禮後,很快身形就轉向了林滿六。後者出聲問道:「師兄此刻前來,可是有事要找我?」第五百四十章失之毫厘差千.「林師弟,皇城之內有人帶話來此,讓你儘快前去皇城一敘...」前來傳訊的弈劍山莊弟子點了點頭,立即表明來意。林滿六神情一凝,心中立刻蹦出了一個猜想。皇城之內會尋自己的,多半隻有兩人...到底是那北燕王君飛羽,還是硯臨呢?墨無言看出林滿六的顧慮,隨即對傳訊之人發問。「告知之人是何扮相,可能分清是行伍中人,還是尋常小吏?」前來傳訊的弟子回憶了一番後,向墨無言出聲答道:「看其扮相和聲調...似是宮中太監,與那日我們見著的小太監神態極為相像!」林滿六聽到這如釋重負,到底不是那位北燕王君飛羽。墨無言看向林滿六,言語出聲提醒。「滿六,稍後可以前去主殿,跟風白、當聽他們確認過後,最好讓卻邪之人與你一並前去!」林滿六點頭迴應道:「滿六明白,此番進入皇城定會小心謹慎!」說罷,林滿六與月寒枝一並向墨無言行禮告辭。寧珂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剛想出聲說話就被墨無言擺手製止。「還需注意些分寸...」「師伯,不是你想的那樣!」(看完記得收藏書簽方便下次閱讀!)第五百四十章失之毫厘差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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