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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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淅淅瀝瀝下過一場小雨,砸落了不少深秋的黃葉,落入泥濘,落入行人腳下,讓無憂醫院更顯寂寥蕭條,

空氣中還有些潮濕,明明是和昨天一樣的溫度,卻明顯的冷了不少。

咯吱一聲門響,似是秋風吹過耳畔,帶著老花鏡的院長抬頭朝門的位置看了眼,隨後繼續伏案寫記錄

搖頭失笑,最近冇睡好,都幻聽了,還以為有人進來了。

在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門口立著個挺拔的身影,他穿著白色襯衫,領口處繫著黑色的蝴蝶結,筆直的黑色西裝褲,手臂裡是一個燕尾服外套。

外形優雅的像是準備登場演奏的鋼琴家,隻是眉宇間有淡淡的疏離,像是帶了刺的荊棘。

那雙手尤其漂亮,完美的猶如一件藝術品,

他無聲的拉動院長對麵待客的椅子,神情很是疲憊。

“孫叔,你們做手術不給死人打麻藥的嗎?太疼了。”

似是那疼是**凡胎難以承受的重量,哪怕是此刻,他的話還帶著顫音,是一種疼到骨子裡的恐懼。

伏案的院長把最後一個字落筆,合上筆帽,站起身,把寫的記錄檔案放到靠牆的木櫃裡。

一輕兩重,三聲敲門聲響起。

院長合上櫃門,說了聲請進。

他看向門的位置,隨著他一同看過去的,還有剛纔說疼的那個人。

房門被人推開,一對夫婦推門而入,男人一身得體的西裝,儒雅斯文,女人一襲天青色旗袍,溫婉嬌柔。

院長忙笑道:“王先生,王太太,請進。”

邊說邊引著他們往待客的沙發走去。

辦公桌待客的座椅旁,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淡然的眸子閃過一抹笑意。

他站起身,手臂的外套滑落在地上,他腳步急促的走到女人身邊,蹲下身,把頭放在她的腿上,輕輕的喊:“媽媽。”

淚水順著他精緻的眉眼滑落,是一種能浸濕旗袍的力度,隻是此刻的女人完全感受不到那股溫柔。

院長給倆人倒了水,這才走到他們對麵坐下。

猜測著他們的來意,勸慰道:“王先生王太太,王少爺的手術很成功,雖說還冇脫離危險,但是我們醫院的醫護團隊都會用心看護。”

柔弱溫婉的王太太用方帕擦了擦眼淚,感激道:“謝謝,我兒子肯定能醒來的。”

院長試探道:“那不知道王先生和王太太過來是?”

王先生王太太相視一笑,能看得出來他們感情很好。

“孫院長,王某就是銅臭商人,你和貴院對我兒子的細心照顧,除了口頭感謝無以為報,隻能很俗氣的給貴院捐些錢。”

王先生把一張支票推到孫院長麵前。

2000W。

孫院長忙說了幾句客氣的場麵話,冇拿2000W支票,卻也冇推回去,代表著他收了。

王太太笑容恬靜,看了王先生一眼。

王先生又把另一張兩百萬的支票放在桌子上。

孫院長不解:“這是?”

隨後道:“王先生,你捐給醫院的錢我代表醫院收了,其他的可就彆......”

他以為是王先生另外給他準備的。

王太太:“孫院長,你不肯告訴我們捐獻者的名姓,我們知道是你遵守捐獻者的遺願,我們也不勉強。”

“隻是無意間聽說,給我兒子捐獻心臟的是個比我兒子還小五歲的孩子,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這兩百萬,是想讓你幫忙把這孩子好好的安葬了,也算是我們對他的感謝。”

孫院長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顫了下,隨後把兩百萬又推了回去。

在王先生和王太太疑惑的目光下,解釋道:“他把全身的器官都捐了,最後的屍體也捐給了醫學院,用不到安葬了。”

話落,一室寂靜,王先生沉默了許久,王太太同情的直接落下淚來。

她不知,她的一滴滴熱淚,都砸到了趴在她膝蓋處的男人眼簾。

今年剛滿二十四歲的男人抬起頭,似是感受到了她淚中炙熱的感情,想用手去拭她眼角的淚,隻是如玉的手指卻觸碰不到她眼角皮膚的溫度。

安靜後三人又客套了幾句,王先生扶著王太太起身,和院長說了離開。

孫院長起身送他們,嘴巴張合了幾次,最後似是隨意的問:“不知道王先生和王太太有幾個孩子?”

王太太想也不想的回:“我們隻有一個兒子。”

王先生腳步不知怎的停頓了下:“孫院長怎麼突然這麼問?”

孫院長笑著說:“王先生和王太太條件好,自身也都是很優秀的人,這麼好的基因,還以為你們會多生兩個。”

一個經商有道,產業遍佈國內外。

一個藝術世家出身,音樂造詣不俗的歌手。

不時常在娛樂圈露麵,娛樂圈卻處處有她的傳說。

王太太看了眼王先生,笑容甜蜜道:“我先生怕我受苦,所以隻允許我生一個,有石淮一個孩子我就知足了。”

說完不知怎的又補了一句:“孩子多了也是孽,我可不想要其他的孩子。”

隨後推了推王先生:“你說是不是?”

孫院長看向王先生,按理應該順著誇兩句他們感情好,隻是此刻心裡有些悲慼。

在商場上叱吒的王先生遲疑了兩秒,隨後笑著點點頭:“是的,我們有石淮一個孩子就足矣。”

門開了又關,開了又關,直到華燈初上,院長脫下白大褂換了自己的外套下班回家。

漆黑的夜,漆黑的房間,沙發上的男人捂著眼,趴在膝蓋上悶聲哭了出來。

哭聲壓抑嗚咽,窗邊剛停下的麻雀似有所覺,忙展開翅膀飛遠,隻留下蕭瑟的夜風吹動白色的窗紗。

哪怕是趴在膝蓋上,他腰身也是筆直的,禮儀猶如王室的王子,如果外人見到,肯定會誇一句這孩子被父母教養的很好。

可是

她說:我可不想要其他的孩子。

他說:我們有石淮一個孩子就足矣。

這兩句話不停在顧辭遠耳邊盤旋,直到他在日光中緩慢的透明,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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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的機場,坐著輪椅的人一身裁剪得體的西裝,氣質儒雅,哪怕身形和站著的人矮了不少,卻依舊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見到拉著行李箱出來的顧辭遠,抬了下手,示意是這邊。

王石淮嘴角掛著淺笑,眼中有一瞬間的複雜,他的弟弟,讓他羨慕的弟弟。

藍色的襯衫少扣了兩個釦子,露出裡麵白色的圓領內搭,配一條略休閒的黑色領帶,介於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間的魅力。

黑褲包裹住他筆直的雙腿,正大步朝自己走來。

王石淮看了眼兩側偷拍的人,不由的笑意加深,還真是受歡迎。

顧辭遠停在王石淮麵前,眼裡的情緒是他自己都難分辨的。

他站在原地停了幾秒,最後抬手捂了下心臟。

見王石淮抬了手,顧辭遠放開行禮蹲下身,讓他抱了下。

“哥。”

王石淮在他後背拍了兩下:“下次回來提前說,你哥我可是推了兩個會來接你的。”

顧辭遠站起身,推著王石淮往前走,保鏢拿著行李跟在後麵。

“這次回來不想走了。”顧辭遠回王石淮剛纔的話。

周圍聲音嘈雜,王石淮一時聽的不是很清楚,他回頭問:“你說什麼?”

顧辭遠搖搖頭:“冇事。”

“二少爺,我來。”

車門開啟,保鏢接過顧辭遠手中的輪椅,把王石淮推到了車上。

顧辭遠彎腰上車,商務車上電腦檔案都有,他哥真的很忙。

“這次去了哪幾個地方?”王石淮邊打開電腦邊問。

顧辭遠拿過一側的礦泉水:“羅弗敦群島。”

王石淮:“怎麼樣?”

顧辭遠喝了口水:“挺好的。”

王石淮看了他一眼,合上電腦:“怎麼這次回來話少了,感覺跟我生分了。”

顧辭遠舉了下手裡的水:“我都不嫌棄你喝過的水,還算跟你生分了?”

王石淮笑出聲,那確實。

隨後打趣的問道:“談女朋友了?”

顧辭遠:“嗯?”

王石淮:“你以前拍的視頻都是一個位置,是用固定三腳架的,這次你拉琴的時候腳步有走動,難道不是彆人給你拍的?”

顧辭遠隨口道:“路上認識的普通朋友。”

王石淮揚了下眉,笑的有些曖昧:“你不知道鏡頭是會說愛的嗎?”

視頻裡的顧辭遠帶著銀色麵具,在雪山腳下拉琴,在極光的背景下彈吉他,彷佛和自然融為了一體。

哪怕是不懂音樂的人,也能聽出音符中的喜怒哀樂。

顧辭遠不知道為什麼,以往的兄弟相處,卻讓他心中有些煩躁。

那段記憶太過逼真,顧辭遠醒來後在房間枯坐了好幾天,直到此時都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見王石淮在接電話,顧辭遠隨手抽出網格中的一本書。

隨後,修長的手指拿出夾在裡麵的照片。

胖乎乎的臉頰上,一雙眼長的尤其好看,他眉眼彎彎的笑著,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顧辭遠合上書,看了眼書名,法語小說《Mon

Amour》

我的愛。

照片被人輕輕抽走,顧辭遠轉頭看向剛掛了電話的王石淮。

“哥,你喜歡他?”

王石淮把相片重新夾到書裡,否認道:“剛好冇書簽了。”

顧辭遠又抽回那張照片:“真不喜歡?你不喜歡我可追了,很合我眼緣。”

王石淮看出他是開玩笑,笑著說:“那好,你追到了哥站著給你當伴郎。”

顧辭遠意外了下:“確定?那我真追了。”

他的神情開始變的認真,明顯是起了興趣,王石淮的笑意淺了點,不過還是溫和的說了句:“彆胡鬨。”

顧辭遠手指在照片上點了點,剛巧點在了那個酒窩上,胡鬨嗎?

他哥喜歡的人想必很優秀,不過,從照片上看,除了胖嘟嘟的很可愛,其他的暫時看不太出來。

“哥,我做了個夢。”

王石淮邊回郵件邊說:“什麼夢?”

顧辭遠手腕微動,雲星爍的照片在他指尖輕輕晃動著。

“我夢到自己死了,死的時候很遺憾。”

王石淮手指微頓,轉頭看著自己的弟弟,顧辭遠目光深遠,似是被夢境影響的很深。

顧辭遠:“遺憾冇有在人前演奏一次,遺憾冇有去掉麵具,告訴喜歡我的那些人我長什麼樣子,遺憾冇有打臉那些說我醜的不能見人的人,證明自己長的其實挺帥的。”

王石淮喉嚨有些發酸,最後隻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顧辭遠轉頭看向他,挑了下眉梢,立體的五官露出幾分調皮:“所以我死的那天,穿了衣櫃裡放了好幾年的表演禮服,把自己打扮的很帥氣。”

見王石淮眼裡露出心疼,顧辭遠把手中雲星爍的照片放到他手裡。

“我說這個,是想告訴你......”

喜歡的就去追,彆留遺憾。

像是一隻手卡住了顧辭遠的喉嚨,再難發出一個音。

一時間,顧辭遠脊背有些發涼,卻又有一種等到的解脫。

果然,那些真實的記憶不是夢境,一切都有了答案。

“宿主,請不要插手主角攻的感情進展。”冰冷的機械聲直接傳到了大腦,略過了耳道和內淋巴液的震動。

主角攻?顧辭遠看向等著他繼續說的王石淮。

在腦中問:“你對我的目的是什麼?”

腦中機械的聲音回:“冇目的,時間迴流,三年中不要插手主角攻和主角受兩人的感情,三年後你完成自己的使命即可。”

“什麼使命?”

“把你胸口的心臟還給你哥。”

像是子彈一秒鐘穿透心臟,顧辭遠血液凝固,呼吸暫停,心臟停止跳動。

精緻的五官變的有些發白,王石淮忙握住他的肩頭問:“怎麼了?”

顧辭遠用儘全身的力氣搖搖頭,說了聲冇事。

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似是溺水的人猛然間露出水麵,胸口起伏的頻率讓人擔憂。

“如果我不給了呢?”顧辭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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