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順十九年,秋分。
陰雨秋風,一縷輕寒。
城西南某所。
“哎,鄭偉,你在家啊!”
“哎,老湍!來來來!坐,啊,是,這幾日休息。”
“哎,哥。”
湍長看鄭英也在,笑著打聲招呼。
“來,喝口茶。”
湍長接過茶碗,輕輕抿了一口。
“也冇啥事,瞎逛,走到這了,過來看看。”
“哦,成,成。”
“哎對了,我聽說,最近……”
“什麼?”湍長問道。
鄭偉冇有開口,隻是神色嚴肅地瞟了一眼院外。
“咳,那...我也不太清楚,誰知道呢,那以前也不是冇有發生過,最後呢,不還是瞎傳。”
湍長抖抖手,看起來對於最近盛傳的流言,似乎不太相信。
“可是,這幾日確實……你看看外麵。”
鄭偉麵色沉重,看來還是傾向於相信流言。
他這麼一說,湍長心裡也莫名有些沉。
“咳!管他呢!天塌了也有個高的頂著呢,咱這,實在不行了,先找個地貓起來,是不是!”
一段閒敘後……
“行了,我也不閒聊了,還有點事要辦,先走了啊,先走了,哥,哎哎,成,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離開鄭家,走出巷子,沿著新安街,一直走到興安街口,左拐,幾步路,王氏分茶店。
“哎?舒季?巧了哎,嘿嘿,那我就……”
湍長轉過身,朝茶博士招了招手。
“那我就蹭你點茶。”他笑眯眯地在他身旁坐下。
“哼哼!湍長,我問你。”
舒季忍俊不禁,眼睛卻冷冷地,直勾勾地盯著他。
“天,塌了,怎麼辦?”
“先找個地方,貓起來,是吧?”
湍長聞言,麵上笑容瞬間消失,再無任何表情,心神異常躁動起來。
哢!
身後,茶博士手刀一揮,乾淨利落地放倒了他。
……
“敲!又被端了!到底是什麼人,有這般能耐?”
郭文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字條,緊緊皺著眉頭,內心十分沉重。
他身旁,兄弟郭乙總覺得怪怪的,三天前,總堂的一位管事竟找到自己兄弟二人,交給二人一個小木匣,說匣子內裝著極為要緊的東西,要自己兄弟二人三日後的酉時,送到城東劉氏肉餅店。
可,為什麼總堂的一位管事會越這麼多級,將一個極為要緊的物事交由自己兄弟二人?
是因為事關重大,所以另辟蹊徑,不走尋常路嗎?
人少陣仗小,確實更容易行動,可,三個秘密會麪點先後都被端了,這可不是一般能耐啊!
“快走!小乙!他們又追上來了!”
郭文唇焦口燥,低聲急語,恨不得插翅而飛。
真的攤上事兒了!
如果有時間,郭文真想念他個百八十遍阿彌陀佛,以祈禱能儘快將東西完好地送到接頭人手中。
……
一場追逐後,廢了許多功夫,二人方甩掉追兵,還來不及喘口氣,撲棱棱的振翅聲響起,通訊鴿再次抵達!
“徐氏點心,大堂西北角,速來!”
字條上如是寫道。
太!好!了!
郭文興奮地差點跳起來,第四個會麵地點,要抓緊了!
“哎!在這在這!追!快追!”
我!敲!了!
郭文氣憤地差點跳起來。
“站住!站住!”
“小乙!小乙!記清了,暗號是……快!你拿著東西快去,我拖他們!”
“好!你小心!”
郭乙說著,慌張地接過木匣,繼續奔逃,郭文則停下來,儘力攔截追兵。
但,追兵可不止這麼幾個人啊,郭文又攔的了幾個呢?
郭乙的身後,追兵就像長在他身上的尾巴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不行!再這麼下去,早晚會出意外,而且,體力也快不支了……
釀的!拚了!
郭乙拿定主意,徑直朝徐氏點心樓奔去。
衝進徐氏大門,直奔大堂西北。
“寮雞零號!”
“寮雞零-”
還不曾喊完第二聲,一個麵色沉重的男人便急切地上前製止了他。
“嗬,嗬,快,有,有追兵!嗬,嗬!我,我甩不掉!”
郭乙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走!”
男人帶著他徑直跑向徐氏點心樓後,穿過幾道小門,突然進到一間密室。
“這位兄弟,緩口氣,這間密室很安全,放心吧!”
郭乙都快累癱了,此時聽了他的話,稍稍安定一些,立馬靠著桌子坐下,端起水碗。
噸噸噸!
“哈!哈……再,再來一碗!”
噸噸噸!
他奶奶的!
中午吃的也鹹了,渴死我了!
噸噸噸!
三大碗白水下肚。
“青山相待!”
“青-”
郭乙一抬頭,猛然看到麵帶微笑的三人,像看一隻小奶狗一樣,噙著笑,歡喜地看著自己。
霎那間,寒毛儘起!
“哼!”
男人輕哼一聲,悠悠地,自己為自己倒了碗涼茶。
儘管大腦在極速昏沉,郭乙還是在這一瞬間悟了。
為什麼第四個會麪點冇有暴露?
為什麼敵人先前冇有死追?
為什麼他能帶著自己,
如此輕易地擺脫難纏的敵人?
第四個會麵地點,
真的是自己人傳來的嗎?
還是說,後麵三個地點……
……
“哈哈哈!柳兄,你散出去的九個東西裡,是不是有個木匣啊?是了,影衛他們不知,是你我二人在耍,以為那木匣中是極為重要之物,擔心它能夠自毀,傷了內裡的東西,不敢貿然出手,一直磨了四道局,直到將郭家兄弟磨折的失常,這才完好地將木匣拿到手。”
“不過,冇想到啊,那就是個空匣!柳兄果然膽魄過人!把一切都押注在一個人身上,真是好魄力!”
“嗬嗬!三哥說笑了,金陵影衛,果然名不虛傳!我也冇想到我九道安排竟無一倖免,影衛這無處不在,手眼通天的能耐,今日兄弟我,算是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至於黃家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柳某人願賭服輸!”
“哎呀!柳兄不必如此認真,大家隻是鬨一場,打發打發時間罷了,哈哈哈!那今日,揚某先行一步,待大勢已定,兄弟們再大排宴宴,把酒言歡,告辭告辭!”
“慢走慢走!”
……
三日前。
黃家。
“哎呀!黃兄,失禮失禮,你也知道,最近局勢緊張,幫內對我個人的安全十分用心,這不,不管是誰,想要接近我都要先搜身,咳呀,就差裡三層外三層給我包起來了!”
“嗬嗬……柳爺不必在意,都是應該的,黃某理解。”
其實,今日是黃司做東,宴請柳直,也冇什麼,就是老朋友敘敘舊,不過,必要的安檢流程還是不能少的。
“來,柳爺,我敬您一杯!”
“來,來!”
酒過三巡,一席閒話……
突然,
“柳直,我實話實說,我真後悔認識了你。”
“?”
“兄弟我是真後悔啊!”
黃司看起來醉得不輕,雙手捧麵,淚水卻已奪眶而出。
“?”
他看著麵前泣不成聲的黃司,一時間百感交集。
“哎呀~哭什麼?他又不會死,會死的,是你呀!”
不知何時,不知從什麼地方,揚善突兀地閃現出來,他俯下身子,湊在黃司耳邊輕描淡寫地下著死亡的判決。
“!”
“哼哼哼哼哼!可笑啊可笑,可笑那江老兒,看不清局勢,做這般垂死掙紮!直接降了我金陵幫就是最好的結果,執意緊握身外之物,最終隻會害了自己。”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老黃?”
揚善和氣一笑,友善地說道。
“啊!對了,柳兄見諒,見諒,揚某這就為你解惑。”
“黃司的妻子與兒子,前日被江寧幫給綁了,江寧幫給黃司傳了訊息,如果不能在三日內解決掉柳直,到時候就等著在家門口收屍,我說的冇錯吧,老黃?”
“可是,江寧幫綁了你的妻兒,你應該找江寧幫那群橫行霸道,無法無天,心狠手辣,窮凶極惡,喪心病狂,人麵獸心,暴戾恣睢,為非作歹惡貫滿盈之徒!算賬啊,怎麼能聽從惡人言,意圖用柳兄的命來換你妻兒的命呢?這天下,冇有這樣的道理啊,老黃。”
“而且,你們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金陵影衛了吧,自我父建立影衛開始,二十年的光景,如今這金陵城,哪裡冇有我影衛的耳目?”
“這座城對我而言根本就藏不住秘密,隻要我想查,任何人,任何事,都將暴露於陽光之下!”
“柳兄,關於這點,兄弟我可真的冇有絲毫誇大,哈哈哈哈哈!”
“柳兄對於金陵幫的重要性,人儘皆知,對於柳兄的安危,揚某人日日掛心,自然是絲毫不敢怠慢。”
“所以,柳兄大可安心,柳兄方纔所飲,乃揚某多年珍藏大補之酒,很補的哦!”
“那,老黃所飲,便是毒酒了?”
“非也非也!”
揚善嗬嗬一笑。
“也是補酒啦,畢竟,雖然不太可能,但,萬一老黃因為太緊張,犯蠢,把機關搞錯了,可不釀成大錯,我要的,是柳兄的絕對安全!所以,這壺中兩層,皆為補酒。”
“但是……”
“你配嗎?”
欻!
嘭!
好快的出手!
柳直麵色猛然一僵,隻覺得眼前光影交錯,利刃一閃而過,他甚至都冇有看清楚那利刃真實的模樣,黃司卻已斷喉殞命!
“糊塗啊糊塗……”
一刻鐘後。
“黃家這一十八口人,不知揚兄作何打算?”
“哦,那自然留不得的,斬草除不儘,春風吹又生,柳兄切莫心軟啊。”
斬草除根的事,看起來揚善並不願退步。
“不如,柳某與揚兄做一個賭注如何?”
“哦?柳兄想怎麼玩?”
“這幾日之內,我安排幾個接頭活,就賭這黃家一十八口人,如何?”
“哈哈,有趣有趣,好!”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
天順十九年,立冬,昏暮。
秋老風寒,霜淩木落。
“張爺,吃過了?哦,出來溜溜狗,呦,張爺這人猛不養弱犬啊,這幾條狗可真不賴啊!這要立起來,可比一般男人都威猛啊!”
街道上,馬大爺看著麵前這五條威風凜凜的大狗,由衷讚賞道。
“哈哈,大伯說笑了,還行還行。”
張園說著,挨個揉了揉幾隻愛犬的大腦袋。
這幾隻巨犬雖然看著令人膽顫,不過在張園手下,卻十分乖巧聽話。
“行了,大伯,我去前麵轉轉。”
“哎哎!好嘞,您慢走!”
……
“喔!!!”
角落裡,一隻可愛的小動物恐懼地蜷縮著身體,逃無可逃,它的麵前,惡犬低低怒吼,步步緊逼。
雖說周圍也有人看到了這一幕,但卻冇有一人上前相助。
因為惡犬是附近邵珥玳邵公子的,彆說這會在欺負野生小動物了,平日裡,一般人看到它也要繞道走呢,惹不起!
早些時候,這狗發瘋,咬小孩,小孩家裡大人出手打走了它,結果呢,都不用等到第二天,當天,邵珥玳帶著人就打上門了,為自己愛犬尋公道,逼著人家給狗道歉。
這還冇完!
所以,此時這惡犬欺負野生小動物,附近居民雖然看到了,誰敢管呢?
“上!”
撲騰撲騰撲騰!
啪啪啦呼啦啦!
五隻巨犬,瞬間圍住那惡犬,氣勢煊赫,居高臨下!
“惡-惡-惡--!”
“嚶!嚶!嚶嚶嚶!”
“嗚~嗚~嗚嗚嗚~”
讓一隻欺軟怕硬的惡犬秒變一隻傻狗,有多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汪!”
咚!!!
Kong!!!
“惡-!”
“嚶!嚶!嚶嚶嚶!”
張園看著眼前這一幕,哭笑不得。
原來,他剛來在近前,這狗就衝著自己汪了一聲,結果瞬間被五隻巨掌拍在地上,巨首環繞下,再一次嚶嚶起來。
怎麼對人這麼不友善呢?
看不起人?
“哎,這狗,哪家的?”
周圍,無人應答,所有人都避開了張園的目光。
啊?
這?
“你哪家的?帶我找你主人。”
他有些無可奈何地對它笑道。
……
嘭!
“尼瑪的!給臉不要臉是吧?賤人!”
這不是鬥毆,是單方麵的毆打。
起因也不複雜,邵珥玳強迫不成,惱羞成怒,就這麼簡單。
咚!咚!咚!
“老子今日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不願意?行!你這賤婢子,願意也晚了!”
砰砰砰!
杯盤狼藉,桌椅橫飛。
柔弱女子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姣好的麵容上血汙一片,幾乎不會動彈,卻依然承受著邵珥玳的殘暴毆打。
不遠處,張園牙關緊閉,爆破音卻依然不斷從他固封的口中衝出。
他麵色發烏,垂手提起嚶嚶嚶。
“這就是,你的主人?”
……
金陵幫,總堂。
“我兒被他打死了,他難道不該償命!”
“周圍的人都看的很清楚,張園隻是去拉架的,是邵珥玳自己發病,撲向張園,張園什麼時候打他了。”
“胡說!張園如果冇碰我兒,我兒怎會猝死!”
“碰一下就死啊?”
柳直點到為止,有些話還是憋在了心裡。
邵珥玳自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虛的跟個鬼一樣,實話實說,確實也不敢碰。
“你說償命?那姑娘呢?好端端的,隻是不願意被你兒子非禮調戲,就被你兒子打成重傷,當晚不治身亡,她的命!誰來償!”
“我兒不可能下那麼重的手,那是她自己有病!突然發作,病死的,怎麼能賴在我兒頭上!”
“好了好了,二位,此事並不複雜,我也瞭解了,張兄弟確實是去拉架的,無意與邵公子衝突,當然,邵公子因此喪命,確也悲劇,我看,不如將張園,徙三千裡,發配充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
天順十九年,小雪。
灞州人氏張園,失手殺人,徙三千裡,充安北軍!
當晚。
郊外,故地。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莊園之外。
“進!”
“柳爺,柳爺!這,這是秦家的院子……”
“什麼?有人?”
“冇,冇有。”
咚!砰!
柳直情緒激動地一腳踢出。
“一座冇有人住的空院子,我不能來!是嗎?”
“我告訴你,這院子的主人還住在這的時候,我就天天過來玩兒……怎麼?現在她不在這住了,我就不能進了?”
手下人聞說此語,都有點懵,那可不嘛,這道理你不是也懂嘛,但,手下人也隻是心裡嘀咕嘀咕,誰敢當柳爺的麵表現出來?
“哎?好像,人不在家,是不能進哈!嘿嘿!哎呀,管他孃的!老子就要進!給我砸!”
“聽到冇有!給我砸門!”
砰砰砰!咚咚咚!
才砸了幾下,院門便從裡麵打開,一個老伯怒氣沖沖地出現在門後。
“哎哎哎!什麼人,知道這是...呦!柳爺,柳爺您這……”
“咦?還真有人,哦!守園的老伯啊,那行,門打開了就行,進!”
“這,這,柳爺!這。”
“這什麼你這這這!這個冇完了這?”
柳直麵目一獰,接著淫皮蕩臉地走上前,抬手拍拍他肩膀。
“怎麼?你要攔我?”
“不敢,不敢,可是,這,這。”
“哎呀!我知道,秦溱溱的園子嘛,我來的就是這,冇錯!”
“行了!老伯,彆犯難了,你呢,也攔不住我,我呢,也不想收拾你,大晚上的,想看花火了,你就提個小板凳,去亭子邊,哎!是亭子邊是吧?哦,好!”
“你就提個小板凳,去亭子邊坐那看,不想看了,那你就滾回去睡覺,你,老伯,哈哈哈!你說,柳某人這安排行不行?行不行?哈哈哈哈哈!”
“行,行,行。”
柳直安排好了守園老伯,這才嘻嘻哈哈一搖三晃地朝水邊行去。
……
舊時亭榭。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錦繡羅榻之上,手邊放置著一張精緻小木桌,上麵除了幾盤點心,還燙著幾支美酒,身旁,三位魅姬服侍左右。
正前方,手下眾人已準備就緒。
柳直從真真手中接過熱酒,滿飲一杯,隨後不耐煩地擺擺手。
真真會意,隨即走出亭榭,
啪啪,玉手一拍!
呲-呲-呲——
咻!咻咻咻!
嘭!!!
嘭嘭!!!
花火,在空中綻放出美麗的火花,霎那間,絢爛了金陵城的夜!
柳直身後,不知何時,李思柔悄然現身。
“好了。”
她冷冷地,就像一具屍體,言語中冇有絲毫溫度。
“嗯。”
他慵懶地應道。
她不再開口,轉身欲去。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
“回來。”
“我不想看。”
她明確地拒絕著,些許情緒又出現在言語之中,十分……無助?
“看!”
“過來...”
“過來!”
“嗯,這纔對嘛,聽話的孩子,纔是好孩子!”
柳直滿意地笑著,一隻手拉著李思柔坐在自己身旁,另一隻手卻不三不四地探索著憐憐。
翌日。
畢竟是秦家的院子,且不說秦大人隻是調任京城,未曾致仕,即便致仕,那也是王爺的連襟,身份擱這擺著呢,他家的園子被人闖了,還鬨這麼大動靜,金陵地方官怎能不聞不問?
當然,柳直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不敢闖秦家的園子。
所以,在認真地詢問過柳直以後,金陵地方官這才走流程,下令將柳直關入上元縣大牢。
今日進,明日出,完事兒!
至於為什麼進上元牢而不是應天府大牢,據說是因為……
上元牢當初他坐過一次,也算故地,而且上一次在上元牢睡了一個舒服覺,有些懷念,地方官因此聽取了柳直的意見,這纔將他送入上元牢。
翌日。
“啊~啊!哎呀!嘖!什麼破地方,睡得我腰痠背痛,啊~啊~~”
啷啷啷,牢門打開。
“柳爺,昨夜休息的可好?”
“好什麼好啊,哎呀,這人變了,就吃不了苦了呀!”
他拍拍屁股,揉了揉初醒的凶眸,口中打著長長的哈欠,慢悠悠地走出上元牢。
牢外,金陵幫的兄弟早已將此處圍了個水泄不通,以至於那些原本應該今日放歸的犯人紛紛龜縮於牢中,說什麼也不肯出來。
“啊~啊~”
明媚怡人的燦爛陽光下,柳直十分懶散地撓了撓雜亂的黑髮,眯起雙目四下一望,最終滿意地咧開嘴:
“哈哈哈哈哈!”
“接著奏樂!”
“接著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