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貞理站在公交站和一箇中年女人聊天。

“阿珍，你為什麼點了一根菸又不抽？”她問。

“你知道那個有煙癮的傻d和喜歡二手菸味道的大傻b的愛情故事嗎。”貞理深沉地說：“結局兩個人一起死於肺癌的那個。”

“蛤？不知道。我該知道嗎？”

“那是我出版的一本小說。不過這個冇什麼關係，我隻想不經意露出我的成功人生。”

“？”

“說回來，我是喜歡二手菸的那個，所以我要點菸但不抽，這樣你能理解嗎？”

女人似懂非懂：“阿珍，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好的媽媽。”貞理平靜地把煙掐了。“你也多注意身體健康。多去跳跳廣場舞吧。”

“唉呀，我的好阿珍。”

中年女人被一個男人拖走了，他邊阻擋那位女士朝貞理伸手，一邊露出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媽媽精神有點問題，一不注意就這樣了。”

貞理點點頭，擺擺手。她聞了聞指尖，一股焦油味。

旁聽了一切的路人遲疑不定，他親耳聽到貞理和女人從吃衣住行到工作環境，聊了十分鐘之久。

“你不認識那個老太太嗎？”

“嗯？”貞理理所當然答：“不認識啊。”

“......”

——

她過去一週都在熬夜趕稿，今天睡到下午，起床就像從墳墓裡爬出來。

說實話她真的想鴿掉王醫生，可寸金難買寸光陰，谘詢費死貴，臨時取消又不能退，她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到了診所的等候廳，還是老樣子，喬琳琳在那無所事事，他爸爸和王醫生在交流。

貞理坐在她身邊，從兜裡掏了盒巧克力給她。

喬琳琳冇上次哭得慘，見狀立馬笑得露出八顆牙齒：“謝謝貞理姐！”

貞理揉揉她的頭：“怎麼看你瘦了？”

“真的？”喬琳琳更樂了：“我寧願變瘦呢，瘦點好看。”

“彆餓著自己就行。”

喬琳琳點頭，她拆了包裝盒，眼睛亂飄，似要說什麼。

她扭捏了好一會兒，才悄聲說：“其實，我喜歡上一個男生了，我倆快戀愛了。”

貞理謔喲一聲：“誰啊？”

“隔壁班的。”

“帥嗎？”

“還好吧，但他長的高。”

貞理沉默了。

行吧，哪個女的冇有過這樣一段感情經曆。

她都不忍心問，他真的是帥，還是隻是因為他長的高。

“你爸不知道吧？”

“當然了，他要是曉得了，以後我犯什麼錯都得推到我談戀愛上。”

“那就彆讓他知道，把那小子備註換成女同學的名字，”貞理頓了頓，補充，“不過注意點，彆讓他影響你正事了。”

“什麼是正事兒？”

“學習，或者心理狀態？”她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女生很容易吃虧的，對男人自然要小心。”

“好的長官！”喬琳琳笑嘻嘻地答應了：“不過貞理姐，你這麼說背後是不是有點故事啊？”

貞理揚眉，張口就來：“對啊，我就是被前任傷太深了才淪落到要來看醫生的地步。”

“怎麼了？”喬琳琳八卦道。

“就是這樣那樣唄，他乾了壞事，讓我傷心，還讓我染上了二手菸癮。”

“哇，好壞的男的！不過二手菸癮是什麼？”

“二手菸癮，我要怎麼跟你解釋二手菸癮呢，二手菸，癮。*”貞理沉默。“你就當是怪癖吧。”

然後她跳過了這個話題：“晚上想吃大餐不？我請你。”

“我去我去！”

“行，等會我跟你爸說一聲。”

兩人跟喬琳琳父親溝通一番，貞理便去見王醫生了，她走前囑咐喬琳琳在等候廳等她。

——

半小時後。診所地下停車場。

陳恕下了車，拿起那本不屬於自己的日記，端詳一番，走向電梯。

他本固定在五點半谘詢，由於他前麵那個人這周行程有衝突，兩人便換了時間。

他到了等候廳，照例簽到，隨意找位置坐下，轉頭便看見似曾相識的臉。

陳恕反應幾分，和對方麵麵相覷：“喬琳琳？”

喬琳琳也記起來：“噢！迷路哥！”

她聲音大，陳恕不動聲色，突然覺得牙疼。

陳恕第一次來這就在地下停車場迷路了，他方向感一向很好，可能因為那天熬夜備課累得精神恍惚，走了兩圈都冇找到地方。

於是剛好遇上喬琳琳和他爸爸，兩人便認識了。

加上陳恕偶爾推遲了一天來看王醫生，和喬琳琳周天的時間挨著，兩人碰上也會聊幾句。

——無他，這丫頭話太多。

“迷路哥，你怎麼改成週六了。”

喬琳琳對他的稱呼依舊不改，陳恕拿他冇辦法，無奈道：

“臨時改時間，你呢？”

“我等我朋友出來，我們要一起去吃飯。”

陳恕應聲，也不知道說什麼，把玩手裡的日記本。

他沉默著，餘光瞥到喬琳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像是掃描儀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了個遍，似乎在評估什麼。

“哥。”喬琳琳的語氣突然熱切了起來：“你有女朋友冇？”

陳恕對上她熱情的目光，疑惑道：“冇有。”

“那就好！我朋友也單身，她長得好，性格好，還特彆會講笑話，你們倆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

陳恕這下明白了，她這是要當月老。

他立馬拒絕：“我冇那個打算。”

“你先見見她再說唄！她個人魅力特強，說不定你就被她吸引了。”

喬琳琳眉飛色舞，講個不停。

他隻覺得現在不止牙疼，腦門也疼，便換了副表情，故作傷感：“我上一段感情非常失敗，留下了很大的陰影，所以我纔來看醫生。”

“真的？”喬琳琳猶豫道。

“真的。”他若有其事地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不由自主地加了一句：“我前女友她是個壞女人。”

誰知對方一聽，更加激動了。

“你們好有共同點啊，這是緣分吧！”

陳恕：……現在孩子的腦迴路怎麼回事？

他受不了，翻開日記本蓋在臉上假寐。

——

王醫生說：

“你知道男銅性戀吧？

肛腸科的很多病人都會在週二來看病。因為在週末後他們一時都覺得身體冇什麼大礙，直到星期一在公司廁所大便堵塞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現在就像男銅性戀。”

貞理大驚失色：“我不是男同！”

她點點頭，作勢要抬筆記錄：“你覺得這是種崆峒症狀嗎。”

貞理為自己正名：“我很支援lgbt運動。”

對方換了個姿勢，一隻腿疊在另一條腿後麵，十分自如地問：“貞理，問題是不會自己消失的，你既然來看醫生了，已經邁出了關鍵一步。”

貞理：“我不在乎醫生怎麼說我，因為我的問題大的要命*。”

王醫生：？

“對不起。”她光速道歉：“我隻是又想起一個爛梗……不好笑嗎？”

“好吧。”王醫生跳過了這個糟糕的笑話：“你現在準備好談談你上一段感情了嗎？”

她果斷道：“冇有。”

.....

“這樣吧，你不是小說家麼，如果你們的故事是一本小說，那它將是什麼類型。”

“我寫不出來的類型。”

“為什麼？”

“因為女主角，我想象不出來我這麼完美的女人。”

這回王醫生被逗笑了，笑聲非常爽朗。

她笑完，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下次我要貼一個禁止笑話的標誌。”

“......對不起。”

“好吧好吧，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難辦。”王醫生再次發問：“你和他在一起開心嗎？”

貞理斂下眼皮，揉搓著手指。

安靜了一分鐘，她才說：

我曾經和他說我想要一條狗，他直歎氣：“我都擔心你會把自己養壞了，你還想養狗嗎？”

我自知理虧，反駁不得，冇有再說過第二遍。

但後來我實在找不到事做，加上身體不好，需要適當運動，他搞來一輛自行車給我。

原本以為我會一點就通，結果一起步我就像得了帕金森，車頭扭出殘影，雙腳不堪重負還是踩在了地上。

他跟我講：“我扶著車，不會倒的，你往前騎就行。”

我凝重地點頭，結果在原地顫抖了半天。

“……你倒是用力啊。”

我說：“一控製方向就使不上勁我有什麼辦法嘛！”

“我扶著的，彆管方向了。“

“你真的扶著的嗎？！”我回頭喊：“我有嚴重的信任問題！”

過了一週，我還是隻會坐在坐墊上，雙腳著地向前慢吞吞的滑行，像一隻在海洋裡遊動的海龜。

他無語，給我在後輪胎裝了兩個小輪胎，像兒童，車起碼能走了，我騎著騎著眼看著越來越快，到了第八天下午我終於有感覺了，便把兩小輪子拆了，準備自己上路。

那天正好碰上晴空萬裡，接近傍晚的天空鋪滿了橘紅的夕陽，落日餘暉中我蹬了第一下，接著就是第二下。

我用力地蹬著就像噩夢驚醒中蹬掉被子，我在操場上飛快地騎過，帶著烘烤餘溫的風吹過我的頭髮，把汗津津的臉吹得風乾。

我騎著，趕上前麵還在氣喘籲籲跑步的路人，我放慢了速度，喊道：“加油啊哥們！”

“啊？”

我被風嗆得咯咯笑，繞著場地騎了一圈又一圈，每次經過那路人都會重複一樣的對話，車輪滾飛快。

直到我看見那個堅決不讓我養狗的男人站在入口的台階上，滿眼無奈的笑意，牽著一條金毛。

他一放下繩子，那條狗就向我歡快跑過來，跟在自行車後麵跑，一邊咧著嘴汪汪叫。

“我隻養了一個月，那是他同事的狗。”貞理說：“所以最後我還是冇養狗。”

王醫生輕聲問：“重點是這個嗎？”

貞理吸氣：“您應該是吐槽役。”

她理了理頭髮，看了眼時鐘：“我該走了，王醫生。”

“我有理由懷疑你是在拖延時間。”

“下次、下次再說。”

“但願如此。”王醫生拿她冇辦法，隻得放人：“下週見。”

貞理推開門，彷彿聞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鮮空氣。

她現在二手菸癮犯了，口乾舌燥，腦袋昏沉，她還需要一瓶酒精飲料和一陣冷風。

貞理邁著虛浮的步子，她的視線從地板上的瓷磚移到白色的柱子。

“貞理姐！”

喬琳琳叫她，她一抬頭便看見對方興奮的臉。

她的目光不受控製的越過喬琳琳，看向坐在椅子上、默默盯著她的男人。

聽到貞理的名字後，那男人便僵硬數秒，維持著慢慢起身，將臉上的本子揭下。

陳恕睜開眼睛，沉沉看去。

貞理一時呆住了，一動不動。

兩年過去，相比她印象中，陳恕依舊眉眼冷峻，似乎變瘦了，臉部線條更加。

他身穿裁剪得當的西裝，釦子嚴謹地扣到最上方，顯得穩重了許多。

他嘴巴輕抿，無悲無喜，隻是眸色漆黑深沉，對上了貞理的目光。

貞理被看的心頭一陣震顫，不由得握緊了手。

但喬琳琳冇看出什麼端倪，還拉著兩人認識：

“貞理姐，這是陳先生，他被壞女人傷的很深。

陳先生，這是貞理，她有個讓她病情惡化的前男友。

你們一定能聊到一塊去的！”

貞理：……

陳恕：……

二人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先為前男（女）友精神狀態差到看心理醫生而驚訝，還是先為對方的抹黑而惱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