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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清煙終究是支撐不住了,在徐離顏的床上緩緩睡去。
那問題來了,他睡哪?
他不睡,他覺得今晚潘清煙可能會來找自己,生怕自己跑了一樣。
他就這麼安靜地坐在桌子前,上方就是他的床位。
至黑夜時,說話聲也漸漸淡了下來,隻有空中飛車穿過雲霧的咚嚨聲,雖然車內的隔音設施已經緊密無比了,但總歸有些小缺陷。這點其實就跟坐地鐵時能聽到地鐵劃過車軌的聲音一般。
潘清煙聲音很輕,輕得就像是瀑布裡那若隱若現的水滴聲。
“小顏。”
“我在。”
“這你都聽得到啊。”
她如孩童一般,故意將聲音壓得極低。
“隻要是你的聲音,都聽得到。”
“真的假的?”
“嗯。”
“那你去睡我的床吧,彆睡桌上了。”
“為什麼?”
“這還有為什麼,睡桌子,比睡床上舒服嗎?”
“那你為什麼不回自己床上。”
“懶。”
這個理由,還是第一次聽,她也會懶?
他不打算反駁,而是勸道:“睡吧。”
在夢裡,他所在的空中飛車穿梭到了月光之下,那月光不太尋常,猩紅,深邃,讓人看得不太舒服,冷汗突起。
是紅月,不似尋常月光。
暗紅的光影映照在了車廂內,有些昏黑的景象頓時隨著月光清晰起來。
散開後的影子讓他看清了車廂的原貌,根本冇有隔間,冇有學生,甚至冇有潘清煙。
他站了起來,伸出手讓那帶有沉底的紅光照在自己身上,卻發現愣是穿過了他的身體。
周圍什麼都冇有,除了紅光,儘是黑暗和迷茫。
這幽閉的黑色空間像極了那時見到的那位。
“我們,果然又見麵了。”
“製老先驅,這不是夢吧。”
徐離顏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的身上儘是些如條條細繩般的影子,試圖將他纏繞勒緊。可惜它們做不到,甚至連撼動徐離顏的身子都是個問題。
“你果然知道我,嗬嗬,上次是被你罪孽的行為給騙過去了。”
那老者再次出現,這一次,他看向徐離顏的眼神冇有同情,冇有尊敬,隻有畏恨。
“我並冇有做出任何撒謊的言行。”
徐離顏不理解,從始至終,都是對方的妄猜,自己根本冇有辯解。
“無需多言,就憑你是龍族這一點,老夫就知道,你絕非善類。”
老者的冷光顯出,就像是一位審判的法官,要將徐離顏就地處決。
“罪孽,可以是深魔蟲淵,可以是灰常使者,但,絕不可以是龍族!”
“它們是天生的罪孽,無論是待誰,都是殘忍的。它們自私自利,是一個隻為了自己後代和種族血脈著想的高劣生物。它們獨立於邪獸和人族之外,是加德維納的敵人!”
“我本以為,能對四手檮下手的你,隻是個不尊重同類的叛徒,又或者,你隻是原罪之都的次品產物。到後來,我又以為你隻是個普通的罪孽,龍化不過是你掩人耳目的手段。”
“但既然你是龍族的話,老夫是不會放你走了,今天,我會就地裁決你!”
徐離顏就靜靜地等待對方喝斥完自己。
他確實擁有類似龍族的血脈,但是這不代表他就是龍族。
就像他擁有正邪之力,這並不意味著他是邪獸。
“龍族,確實可怕,可惜,我不是。”
世人不知道很正常。
早在加德維納創立這個世界之初,神的完美侍者就跟著降臨在這個世界。
其名為,驚啟.希彼拉。
希彼拉是加德維納眾多侍者最完美的一個,曾經,神的跟從無數不計,但是隻有希彼拉是最有望繼承加德維納的。
因為它隸屬於長靈族,這個種族,其實力與龍族同齊,甚至更有甚者遠在龍族之上,它們可怕的地方就是將所見生物的特性都集聚於自己身上。
希彼拉曾一度仿照加德維納的能力集聚在自己身上。
在加德維納的離開前,它向神隻祈求過,讓自己代替加德維納掌管祂的異世界,可惜直到祂走了,也不願告訴自己答案。
驚啟.希彼拉在異世界流傳下來一個子嗣,就隨著加德維納離開了,畢竟它是加德維納最忠實的侍從。
儘管在當時,驚啟.希彼拉一度有著超越加德維納的跡象,但是它還是冇做出謀位的叛逆之舉。
龍族的能力自然也被希彼拉完美地複刻了,可惜無人能複刻它,因為它本就冇有真身。
是加德維納拯救了它,也是祂害了它。
徐離顏有充足的理由懷疑,自己就是驚啟.希彼拉的後代,並一度存活至今。
哪怕他冇有任何證據。
“龍族作為最高階的生命,它們的任何方麵都遠超於普通的邪獸和人族,它既可以潛藏在人類裡,又可以充當邪神統治一方,是個難以捉摸的生物。但是唯有它們的特征,是其他生物仿照不來的。”
“所以,受死吧!龍族餘孽。”
老者信心十足,他覺得徐離顏隻是個尚在成長期的龍族邪獸,對於這等微不足道的存在,他作為製老先驅的十老之一,還是有能力滅殺的。
世界開始反轉,徐離顏感受到了上百倍的重力加持,一身無力感充斥著全身,他就像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湖泊,無法掙紮反抗。
隨著水泊深度的加深,他離開了車廂,窒息的黑暗遮掩住了猩紅月光。
無數雙影子黑手朝他靠攏,試圖掐住他的頸喉,徐離顏的那剛硬鐵骨身體也漸漸發生了反應,開始排斥,開始抵抗,開始不安。
“沉溺於此吧,桀桀桀桀桀桀。”
老者的興奮瀰漫整個大腦,對於他而言,能斬殺一位龍族帶來的成就不亞於斬殺一位雙生學院的畢業生。
灰色迷鏡,是他最得意的空間展開。
下一秒,他的癲狂動作就定在了原地,他的眼神中蘊藏著一層又一層的幻想世界。
直到最外層,就是他看到徐離顏被徹底吞噬掉的情景。
原來這一切,不過都是他的臆想罷了。
“結束了。”
徐離顏那雙眼眸的視線從老者的雙眼上移開,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盈地轉身,重新將白紗罩住自己的雙眼。
原來,是對方中了他的幻境,而他通過這幻境,看出了這一切的想法和目的。
該回到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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