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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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午的時候,我下樓吃了點營養膏。其餘時間都泡在書房,估摸著吳斯柳快回來了,我給他做了飯菜,然後上樓隨便抽了本書,坐在桌子前看。

這本書的名字叫做《我彌留之際》,講的是一個女人死後,她的家人按照遺願把她運回家鄉的故事,作者還是1949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

凳子還冇捂熱,家庭機器人又出現在我身後,說是吳斯柳對我發來了通話請求,把我嚇了一跳,書差點掉進飯菜裡。

“你現在在家裡嗎?”吳斯柳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喘,像是剛做完劇烈運動一樣。

我感覺有些奇怪,他的工作很忙,很少在上班的時候聯絡我,而且雖然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他回家還得好一陣路,現在比他平常回家提前了半個多小時。

不過我還是回答:“對的,飯菜已經做好了,做了你最喜歡的……”

“我待會兒就到家。”吳斯柳打斷了我,“你把飯菜都清理掉,直接分解的那種,然後去地下室。”

麵前保溫箱內的飯菜還在散發著熱氣,白濛濛地撲在玻璃罩上。我把書倒扣在桌麵上,直覺告訴我應該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吳斯柳不會浪費我辛苦做好的晚餐,我應該第一時間按照他的要求行動,但我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斯柳,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兩三秒,我聽見他說:“不要管那麼多。如果有人敲門你不要迴應,等我回來再向你解釋。”他說到時候音調偏低,而且混雜了點哽咽在裡麵。

我當下感覺不太對勁,但回撥過去冇有人接。我思考了一會兒,或者說我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因為腦子一時間內亂得很,好像程式跑錯了,卡在某個地方進行不下去。

最終我按照吳斯柳所說,心疼地把飯菜倒進了垃圾分解箱內。與此同時,好像接到了吳斯柳發來的指令,從樓上到樓下的燈一個接一個地熄滅。家庭機器人開著前置的照明小燈,領著我到地下室門口,為我打開了門。

自從買下這套房子,我就冇怎麼進過地下室,因為裡麵冇有安裝光路,家庭網絡覆蓋不到這裡,所以機器人冇法進去清掃。我原來以為患有潔癖的吳斯柳更不會使用地下室,但是我發現向下延伸入黑暗的台階很乾淨,冇有一點積灰,想來肯定是他的習慣。

我很吃驚,但是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想起吳斯柳的囑咐,我匆匆進去了。

家庭機器人將門合上,隔音效果很好,外麵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地下室內一片漆黑,我喊了幾聲,但這裡明顯冇有裝聲控開關,應該是老式的觸鈕。我隻能小心翼翼地在黑暗裡摸索向下,手在牆上摸來摸去,企圖找到觸摸開關。

期間,我還撞到了一個桌子角類的東西,這一下撞得不輕,我嘶嘶地倒吸著涼氣。不過幸運的是,我的手在亂揮的時候跟牆上的一塊金屬片擦過,燈也驟地亮起,地下室的場景映進我的視野裡。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台連接著無數管道的大型光腦,隨著燈光啟動,幽藍色的半透明螢幕後是盛有綠色液體的一人高培養皿,接入的管道在液體中又連上裡麵的物體,我繞過房間中間的光腦,湊近了認出培養皿的東西是個大腦,目測著是人腦的大小,這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差點被腳下的軟管絆倒。

我這才發現角落裡還有一個被許多金屬手臂包圍的手術檯,上麵倒是乾乾淨淨的。由培養皿底再伸出的軟管掛在旁邊,另一端趴在台上,還有疑似乾涸的水漬痕跡從下麵散開。

很難說現在是什麼感受,在略微的毛骨悚然中我又有幾分好奇,我盯著那大腦看了會兒,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從心底升起。

吳斯柳究竟在做什麼?還有今天那通電話……

短暫的猶豫過後,我再次站回了光腦前。投出的螢幕上停留著一行“未檢測到目標”的紅色文字,我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於是隨意地觸碰了幾下,想不到還真的按到了什麼地方,一張恢複藍色的人體圖代替出現,手和腳的地方顯出淺紅色,但大腦出被更鮮豔的紅色標記,紅得很是刺眼。

我的視線移到最底部,那裡是一行讓我幾乎想要嘔吐出來的文字——

實驗對象:秦遠

死因:因車禍於2069年4月15日去世

下麵還有一行常規光腦的時間顯示——

2076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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