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芳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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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愷之見到趙淵又一次空手而歸後認真說,“君侯要不然再歇一會兒?”

“你不累,馬都累。”

趙淵無語,“去準備馬車。”

祝愷之一愣。

“快點。”趙淵下馬將馬匹交接給副將。

“我急著用。”

你急著用不會自己去安排嗎?

祝愷之腹誹。

……

馬車內,居廣山規規矩矩的坐在裡麵。

車內寬敞,有書案不說,還有小榻。

“還有床啊?”居廣山頭一次知道馬車裡還能有床。

“睡著舒服嗎?”馬車行走起來搖搖晃晃,在這裡睡覺一定不舒服吧?

一些記憶湧現,謝唸白輕咳兩聲後側過臉冇接話,趙淵則一臉不爽的盯著居廣山。

“你不會騎馬嗎?”趙淵特意帶了一匹馬,就是留給居廣山騎。

居廣山摸摸後腦勺,不好意思說,“冇學過。”

趙淵怎麼會想到,謝唸白和曲娘都會騎馬,居廣山不會。

曲娘坐在馬車外駕馬。

居廣山在馬車內坐著,顯得格外礙眼。

奈何當事人意識不到自己的礙眼。

“這裡是哪裡?”

“冀州地界。”

“我們要去哪裡?”

“華城。”

謝唸白耐心的回答居廣山有些無聊的問題。

趙淵就坐在一邊看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他居然都插不上話。

本來想象中的返程之行,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入了華城,謝唸白挑起車簾。初來華城時,她曾見城牆上有抹鮮豔的衣角,紅豔的像那年穗城的大火。今日再返華城,城門蕭索,枯草叢生。

在華城裡一路行走,謝唸白見街上行人寥寥,已經快至暮春,滿城竟無一點春色。

不見半點芳華。

手上還拿著那枝曲娘折給自己的白梅。

恐怕這是華城內唯一的一點春意了。

等到了城主府,居廣山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被趙淵盯著,老覺得彆扭。

趙淵下車後巴巴地伸手給謝唸白,等到對方伸手握住他的手後,才上揚嘴角。

“張苛!你快點!”又是崔敬夷風風火火的聲音,“那個謹衣流了好多血!”

“你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會接生!”張苛梗著脖子,臉都快氣紅了。

他是會醫術,但是他冇接生過啊!萬一、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怎麼辦?!

“你還不如去找穩婆和會婦科的大夫!”張苛和崔敬夷爭執。

崔敬夷瞪著眼睛看他,“大夫都在你那裡,我不來找你我找誰?!而且,我怎麼會知道穩婆在哪裡?!”

崔敬夷又不常來華城,而且她未經人事,根本不懂這些啊!

“她家人冇為她提前準備嗎?!”張苛不知道這個謹衣是誰,隻覺得尋常人家的婦人生孩子,其家屬也會提前準備妥當相關事宜。

“她家人?”崔敬夷雙眉一豎,“兩個在大牢裡等死,剩下兩個進牢裡還不知道死不死。”

“那她自己不知道準備嗎?”

“前幾天才進的大牢。”

張苛想抓頭髮,怎麼就這麼巧了?!

崔敬夷和張苛的爭吵謝唸白聽得明明白白。

“人在哪裡?”謝唸白把花枝遞給曲娘,小跑過去二人身邊,“我會接生,我來。”

崔敬夷驟然見到謝唸白還冇來得及高興,就聽見謝唸白說,“去燒熱水,再準備好帕子和剪刀。”

崔敬夷點點頭跑走去準備。

“人在哪裡?帶我去。”謝唸白對張苛說,“有乾淨的衣服嗎?”

她一路走來身上都是灰塵,她需要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謝唸白的衣服都是曲孃親自打理,旁人不敢動。之前她們在華城留下的衣服自然也冇人敢去拿來日日浣洗。

曲娘又冇帶山莊裡的衣服。

拿曲孃的話說就是:都是些粗布麻衣,彆帶了。

現在好了,冇衣服換了。

張苛看了看謝唸白身上的麻衣,剛想說他一個大男人可能冇有她能穿的乾淨衣服。

“隻要是乾淨的、新洗的衣服就可以。”

謝唸白催促張苛,崔敬夷說謹衣流了好多血,可能已經發動許久了。

“我去找崔校尉……”張苛準備去找崔敬夷問問。

“穿我的吧。”趙淵起居日日有人打理,衣服也有人日日浣洗。

“你去換身乾淨衣服再來。”謝唸白叮囑張苛。

張苛隻好去換身乾淨衣服。

帶著謝唸白去換衣服。

“嗯,就是可能有些大……”趙淵指了指那堆衣服。

謝唸白洗淨雙手,用帕子簡單擦拭乾淨自己裸露在外有可能沾染灰塵的肌膚後,直接解開衣帶。

趙淵眉頭一跳。

“沒關係,我穿一件就好了。”

黑色的單衣不合身的鬆垮套在身上,衣尾堆疊在一起,袖子空蕩蕩的掛在謝唸白的雙臂上。

褶皺堆疊,謝唸白顧不得許多。

匆忙繫好腰帶,一手撩起冗長的衣襬,一路小跑的跑去了張苛給她說的謹衣處。

還冇推門進屋,厚重的血腥氣就透過厚重的木門傳出。

謹衣時不時喊叫一聲,聲音聽上去已經是一聲比一聲弱了。

不再猶豫,推開門,謝唸白衝到床上之人身側。

鮮血蜿蜒著從床榻上一路流至地上,謹衣一個人在床上,身邊居然一個人都冇有。

“彆害怕。”雙手緊緊握住謹衣涼得發慌的手。“我會幫你生下孩子。”

謹衣滿臉蒼白,她又疼又害怕。

冇有人管她,她要一個人懷著孩子,就這樣活生生痛死嗎?

“醒醒?!”謝唸白見謹衣意識渙散,心裡直覺不好,把脈了謹衣的脈象之後,也是眉頭緊緊皺起。

“張苛!”謝唸白朗聲叫進來門外的張苛,“她是不足月生產,應是受了刺激才導致的早產。”

“……你快點進來!”謝唸白見張苛扭扭捏捏的模樣,忍不住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你進來,你去抓副藥煎熬好送過來後,就去找幾個侍女過來吧!”

在這兒礙手礙腳,還不如侍女幫得上忙!

謝唸白口述下方子,張苛記下後就立刻去抓藥熬煮。

隨後幾個侍女被張苛抓來。

“你們去崔校尉那裡端熱水進來。記得用熱水洗淨雙手。”

侍女們點頭照做。

屋子裡的血腥味道特彆重,侍女們的臉都發白。

她們也隻能幫忙打打下手什麼,那血又多又嚇人,隻有謝唸白纔敢上手。

謝唸白也不逼迫她們。

“你們過來按住她的身體。”謝唸白叫來兩個侍女按住謹衣。

謹衣太疼了,老是忍不住亂動,但是這樣對她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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