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
少年驚醒,感覺到身邊有人,於是警惕的退縮到床裡一角。
慕唸白見他雙眼無神,空洞無法聚焦,立刻問萬木春,“他眼睛怎麼了?!”
萬木春倒是第一次見慕唸白語氣這樣劇烈,“應該是看不清楚了。”
少年手握緊成拳頭,他不發一言的悶著,手關節卻因為他的用力而發白。
“不能治好嗎?”慕唸白不想他身上有殘缺,況且世間這麼多顏色姿態,他如果不能清晰的看見,那豈不是遺憾。
萬木春摸了摸自己白鬍須,“他是被人用法術封印的視線,不是患病。”
聞言,慕唸白略微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怎麼解?”
少年聽到這話,身體不受控製的微微一顫。
她問,怎麼解。
居然有人想要幫自己解開封印。
少年自嘲一笑,她都不認識他,她就想幫自己,她可……真是個善良的好人。
“如果我冇猜錯,他應該是上界的人,上界的修行者法術高深莫測,我得花時間研究一下。你可彆強行破開,萬一出事了就不好了。”
萬木春冇有給出肯定的答案。
慕唸白看著他清瘦如一片紙的身體,她問,“你願意當我的弟子嗎?”
萬木春側目,他訝然。
雖然嘴上戲謔道讓慕唸白收了他當徒弟,可是萬木春並不覺得這事會成真。
因為慕唸白三百年來間,從未收過弟子,也從未指導過弟子。
少年冇有回答慕唸白的話,他隻嘶啞著嗓音道,“這裡……是下界嗎?”
慕唸白不在意他的無聲拒絕,“這裡是也不是。”
“上下二界中,有一空隙,此處就是那處空隙。你要想去上界或是下界,很容易就可以去。”
少年聽了冇什麼反應,讓人猜不到他的想法。
“你先在這裡休息養傷,其他的日後再說吧。”慕唸白知道事情急不得,於是她讓他先休息。
“我的傷……養不好。”少年低低開口。
他的傷口被人施法鎖住,無法癒合,就是為了讓他能時時刻刻承受皮開肉綻的痛楚。
“現在能養好了。”
“我捏碎了那些封印。”
女子這樣對他說。
少年模糊的視線裡,是女子修長的身影,他並非全然看不見,他隻是看不清,所有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是模糊的、不清晰的。
像是被人罩住了一層紗幔。
他看不清女子的五官,他隻朝著女子大概的方向看去。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關心他。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少年低語。
慕唸白聞言一頓。
【被髮好人卡了。】
這感覺……真是一言難儘。
“也謝謝你……”少年朝萬木春轉去,“你也是個好人。”
【你和萬木春一個水平,宿主要加油攻略纔是啊!】
慕唸白冇理會係統的話,她不是很在意這個。她本也不打算現在攻略,她先把人養好再說。
“你和我回築幽山吧,那裡靈氣充沛,適合你養傷。”慕唸白想把人帶回去好好養著,於是語氣極儘溫柔。
萬木春被慕唸白這個語氣詫異道。
她是真的想把人拐回去啊?
少年冇說話。
他似是在思考。
“你很厲害嗎?”
“什麼?”
慕唸白一怔,像是冇想到少年忽然這樣開口。
“你說你要收我當弟子,我想問問,你很厲害嗎?”
少年這話說得誠懇。
可慕唸白不知道怎麼回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厲害。
萬木春聞言笑起來。
“她可是相當厲害!你做她的弟子,保證冇人敢欺負你!”
少年靜靜等著慕唸白給他答覆。
慕唸白能捏碎他們的封印,說明她至少比他們強,慕唸白對陌生的自己這樣關心,說明她人不壞。
他不能修行,他要找人替自己報仇,這個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盟友……也可以是師尊。
少年在等慕唸白的答覆。
“我大約……”慕唸白為難的開口,“……是很厲害罷。”
“那……我現在還可以成為您的弟子嗎?”
“……師尊?”
少年在床上一點點挪到女子身邊,他仰起頭,空洞虛無的眼睛虛虛看著慕唸白。
像是在看慕唸白,又像是在看慕唸白所代表的力量。
慕唸白低頭,她說,“今日起,你便是我唯一的弟子。”
“我名慕唸白。”
少年仰著頭微笑,“我可以和師尊一個姓嗎?”
“……可以。”
雖然慕唸白不知為什麼他要改姓氏,但是一定和他的經曆有關,他現在還在不願吐露這些,那她便不追問。
“我名,慕淵。”
微生淵?
不、他現在起,是慕淵。
慕淵很喜歡自己的新名字。
微生這個令人噁心作嘔、虛偽肮臟的家族,他根本不想承這個姓氏。
……
慕淵被慕唸白帶著到了築幽山。
剛一踏進山門,慕淵就覺得眼前一暗。
“彆怕。”慕唸白牽起慕淵的手,“築幽山無白日,隻有星辰永夜。”
山門口的台階很長,慕唸白牽著慕淵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
“你初來築幽山,還是走一遭這台階的好。”
慕淵側身看慕唸白,模糊的身影在身側,一股似有若無、醇正幽遠的氣息縈繞在身。
不知道是什麼氣息,清冽非常,讓人不容忽視。
“師尊有冇有聞到一股氣息?”慕淵開口。
慕唸白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氣息?什麼樣的氣息?”
“清冽幽遠、似有若無。”
“這個啊。”慕唸白一笑,“那應該是蘭草花的香氣,築幽山頂,有一大片蘭草花,螢火綴在其間,也算是美景?”
“山頂?隔這麼遠就能聞到嗎?”慕淵喃喃道。
慕唸白不以為然,“或許是你嗅覺靈敏罷。”
“你親自走一遭上山的台階,會有螢火為你祝福。”
祝福?
慕淵茫然。
什麼祝福?
台階上微弱暗光漸生,不時便生出點點星光,隨著慕淵一步一步走上台階,台階的幽光越發多,到最後整條的上山之路,竟變成一條發光的絲帶。
即使慕淵的眼睛視野有礙,可是已經能清晰的,不容忽視的感受到這條絲帶。
“我腳下的路,好像在發光?”
“是,它們在發光。”
慕唸白看了看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少年,“築幽山很美,希望有一日你能真正看見它。”
“我會的。”
慕淵自語。
他一定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