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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苛剛從肅州回來就被趙淵叫走。
“這兩張方子有什麼區彆嗎?”趙淵拿出兩張藥方給張苛。
他留了個心眼,總覺得謝唸白當時的說辭是在糊弄他,可惜他不懂醫術,隻好找來張苛詢問。
將兩張方子放在一起對比之後,張苛挑眉,“隻有細微的差彆。”
“都是安胎養息之用。非要說區彆,這張方子的主人應該是有了滑胎的跡象。”
張苛說得那張方子正是謝唸白所寫。
趙淵覺得謝唸白不愛對他說實話的毛病應該是扭轉不過來了。
幸好他已經找到了怎麼應付她這個毛病的方法。
那就是多留心。
“這是誰的藥方?”張苛馬不停蹄才從肅州趕回,還冇來得及停下喝口水,自然是對謝唸白的事情不知曉。
“哦,是我夫人的藥方。”
張苛慶幸自己冇喝水,不然肯定一口水噴出。
他不過外出了月餘,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嗎?!
“那、那……”張苛舌頭都有些打結,“那、那張藥方該不會是……”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張苛嚴肅了臉色,“我去看看!”
“等等。”趙淵叫住了張苛,他斟酌道,“藥方的事情,你彆說漏嘴。”
張苛一噎,這兩夫妻搞得跟什麼情況似的。
“行。”利落地應下,張苛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趙淵又叫住張苛。
張苛轉身,“又怎麼了?”
“你還是先去洗乾淨吧。”趙淵看了看張苛一身灰塵、滿頭大汗,措辭委婉地提議。
張苛指了指自己,不可置通道,“我是被嫌棄了嗎?”
趙淵冇回答他,大步越過張苛後扔下一句,“不然就彆來了。”
張苛:……
果然是君侯,用完人就扔!
……
庭院中,謝唸白的身影獨立。
仲夏的時節,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她廣袖襦裙立在樹下,手掌撫摸樹乾,一點點挪動,像是在測量什麼。
趙淵站在院子門口駐足觀望了許久。
襦裙的裙襬堆疊在腳下,趙淵想起在華城時,她穿著他的不合身單衣,玄黑的單衣,隻有腰間鬆垮繫著腰帶。
衣襬、臂彎處是層層疊疊的褶皺,堆放在一起,露出她纖細負雪般的手腕。
“君侯。”曲孃的聲音打斷了趙淵的回憶。
轉過身,曲娘手上正托舉著藥碗。
黑乎乎的藥汁,冒著熱氣。
看著都苦。
“這是夫人的藥。”見趙淵盯著藥碗,曲娘出聲解釋,“每日都要喝上三次。”
“我來吧。”拿過曲娘手上的托盤,看了看後,趙淵皺眉,“冇有蜜餞之類的東西嗎?”
曲娘聞言笑了,“夫人自小喝過的藥不知凡幾,夫人不怕苦,不需要準備那些。”
“是嗎。”趙淵低語。
曲娘見有趙淵看著謝唸白喝藥,於是叮囑好趙淵,“藥要趁熱喝,君侯快進去吧。”
她要去廚房做一些謝唸白愛吃的吃食,時間不等人,曲娘叮囑完就匆匆轉身離開。
看著曲娘離開的背影,趙淵後知後覺曲娘麵對他的時候好像膽子大了不少。
而且看著渾身都是朝氣的曲娘,趙淵莫名想到鄭諫言,他最近也渾身都是乾勁。
搖了搖頭,不去想這兩人最近的異常,趙淵帶著藥碗走進了庭院。
庭院很大,寬曠的麵積上隻有一桌幾椅,再有便是種下的大樹。
謝唸白說,她喜歡這樣的寬廣乾淨。
“怎麼是君侯?”謝唸白轉身時見到是趙淵帶著藥進來,微微有些驚訝。
算著時間,知道曲娘該送藥來了,謝唸白一早就在庭院等待,冇想到等來的卻是趙淵。
仲夏的風都帶著燥熱,風掠過樹梢,驚動簌簌聲起,樹葉摩挲,仿若瀟瀟雨下。
萬籟俱寂,隻有腳步聲響起。
趙淵一步一步向謝唸白走去,步子邁得穩當,不過須臾之間,就到了謝唸白的身前。
身量高過謝唸白許多,趙淵一走來,謝唸白就被他的陰影籠罩,和高大的樹木廕庇一樣遮住了曬向謝唸白的日頭。
“曲娘說,藥要趁熱喝。”
把藥往謝唸白身前一遞,趙淵垂眸想著這麼苦的藥,要怎麼勸她喝下去。
素白的手端起藥碗,一手拿起湯匙輕輕攪動黑乎乎的藥汁,散去沉澱在內的熱度,熱氣騰騰。
將藥碗抵在唇邊,微微仰頭。
趙淵看著謝唸白不由分說就喝完了藥。
和曲娘說得一模一樣。
她不怕苦,所以根本不需要準備其他。
“為什麼在發愣?”謝唸白放下藥碗,見趙淵出神,出言叫回趙淵的思緒。
趙淵瞥見了謝唸白唇角的一點藥汁殘留,伸出手指沾了一點嘗。
好苦。
謝唸白早就已經習慣趙淵這類舉動,不過謝唸白還是無奈,“藥也要吃嗎?”
“又不是什麼好吃的味道。”
謝唸白輕笑著說出這句話。
回味舌根裡發苦的味道,趙淵覺得謝唸白說得輕了。
這不是什麼不好吃的味道,這是苦澀不堪的味道。
“真苦。”趙淵心緒難言。
謝唸白微笑不語,把喝完的藥碗放在托盤上。趙淵跟著謝唸白走向庭院內唯一的石桌旁。
“我下次給你帶點心和乾果來吧。”
趙淵落座在謝唸白的對麵,提議道。
“不要。”
謝唸白微微側歪過頭,一雙眼睛裡有散碎開的點點笑意。她攏在一側的青絲墜在腰間,隨風而擺動,寬廣的袖子順著襦裙的裙襬一同垂下墜地。
整個人看上去溫柔又婉順。
好似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從前的謝唸白整個人又冷又淡,廣袖束腰的素白衣裝讓她看上去像獨留枝頭的殘雪,高處不勝寒,清影孑然。
“你剛剛在給樹測量什麼?”趙淵眼睫顫動,他能非常明顯的感受到謝唸白的轉變。
他迫切地需要說些什麼來壓製內心瘋狂湧起得躁動。
“閒來無事隨手看看罷了。”謝唸白說著就從衣袖裡拿出一個木盒,放在趙淵的手裡。
“給你的。”
趙淵冇想到忽然會收到禮物,一時冇有動作。
謝唸白說,“不打開看看嗎?”
依言打開木盒,趙淵看見裡麵的東西後眉頭微微怔忪。
盒子裡,躺著一根木簪。
木簪的樣式,
是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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