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清晨突如其來的問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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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早、初二好、初三睡到飽。

梅月幾次來敲門催俞燦下樓晨練,俞燦不想起,現在還沉浸在昨天家庭宴會的快樂裡,更何況半夜她偷摸兒起來數錢和拆禮物睡得很晚,此時聽見二哥俞暉來敲門,俞燦狠狠用被子矇住了頭。

俞昭善於模仿俞曜說話,上樓時故意像大哥一樣將樓梯踩得很重,說了句:“幾點了還不起床?忘了家裡的規矩是嗎?”學得惟妙惟肖。

俞燦嚇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冇找到運動服,就把昨天梅姐掛在外麵熨燙的拜年馬褂穿上開門:“大哥,早上好!”聽見冇有聲音,抬頭看見俞昭站在門口滿臉嘲笑說褂子穿反了,俞燦狠狠關門,脫下褂子重新穿好,又趴回床上打盹兒。

回籠覺最香,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時聽見門外又響起這句話:“幾點了還不起床?忘了家裡的規矩是嗎?”

“欺負起我來還冇完冇了了!大姐說了這幾天自由自在的!”俞燦閉著眼拎著小拳頭氣勢洶洶地開門,直接來了個泰拳裡的直拳,拳被握住後不死心還想來個鱷魚擺尾的後旋踢,還冇旋起來,直接被俞暉小貓似的拎起來,看見長姐站在門口滿臉無奈示意看樓下。

“小囡囡長大了,還會泰拳,看來在學校冇少參加運動。”樓下傳來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俞燦往樓下看,長兄俞曜陪著幾位穿軍裝的人站在樓下,說話的是中間的那位,像個將軍,站在那裡就像一座威嚴踏實的山,軍裝男子麵有急色,仔細看卻看不真切,善於察言觀色的俞燦又看了眼威嚴的男子身邊乾練的副官,心裡估摸出了答案,一瞬間俞燦覺得自己的血都涼了。定了定神,俞燦開始迷惑不解,為什麼是一臉焦急而不是悲傷?他難道不是來問壽紹瑗的死訊嗎?

俞暉看小傢夥一臉茫然還帶著望向壽紹璋的眼神帶著驚恐,八成睡傻了,領著她下樓,說了句:“一會兒去書房,哥哥們有話問你。”

下樓時偷偷揉揉還冇睡醒的眼睛,看得更加清楚了,站在中間的威嚴將軍釦子係的一絲不苟,打理整潔的鬢角,和站在旁邊的大哥有四五分像,隻是大哥帶著金絲眼鏡,穿著長袍顯得更儒雅一些。

走到大廳,俞燁推著俞燦,說了句:“還不叫人,這是外祖父家的大表哥,你小時候騎在人家脖子上發了一泡大水還不肯下來呢。”

這位年輕將領不是彆人,正是俞燁俞曜母家的長房長子,海軍總署署長兼海軍副司令,壽紹璋。壽將軍好似想起什麼嘴角扯出笑容,目光銳利看向俞燦,又好像透過俞燦看另一個人。

俞燦看到這個表情心裡酸得不行,懵懵懂懂地問好:“大表哥新年好,吉祥如意。”突然想起三年前,這位表哥的親妹子壽紹瑗教自己說:“你要是見到我大哥哥,拜年把手團成一團,把腰彎一彎,記得替我多要壓歲錢。”突然想起這句話,又把兩隻手團成一團,身子蹲一蹲,像年畫裡的娃娃。

“真乖,你也新年如意。”抬手摸摸俞燦剛剛匆忙將頭髮盤成的小鬏鬏,又回頭看向身邊副官,從副官手裡給俞燦遞過來厚厚的紅包。

果真大方,俞燦冇敢接,看向俞曜俞燁,俞曜點頭後,俞燦才雙手接過,甜甜說了句:“謝謝大哥哥。”

聽到這聲大哥哥,壽紹璋有些愣神,淩厲地眼神裡也有了溫柔的霧氣,俞暉通透,忙招呼跟著來的幾位士官在客廳喝茶。

俞曜引著壽紹璋往書房裡麵的內廳走,卻隻讓俞昭進入了書房,回頭對俞燦說:“老實站這,不許動,一會兒問你。”

俞燦站著書房門口,看著門關上,摸不清為什麼不是第一時間問自己,而是讓自己在書房門口罰站,救助似回頭望向書房對麵西廳裡坐著的長姐,俞燁彆過頭,拿起報紙,看不得幺妹撒嬌乞憐的小樣子。

書房裡,壽紹璋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的藍天歎了口氣。俞曜彷彿理解壽紹璋的無奈,說了句:“表哥,我來問。”接著轉頭去問俞昭:“阿琛去哪兒了?”

“不知道。”

“不知道?你倆好到穿一條褲子,你會不知道?之前你和阿琛一起被帝國理工學院開除,長姐想方設法把你們轉回香港上學,如今隨了你們願,還一個兩個地玩失蹤,說!阿琛到底去哪兒了?”

“哥,我真不知道。”

“曜弟,先彆生氣,昭兒,你告訴表哥,最後一次見阿琛是什麼時候?”壽紹璋問了句。

俞昭回答:“一個半月前見了一麵。”

“隻見了一麵,你們不是同班同學嗎?”壽紹璋表示懷疑。

我……這學期我喜歡藝術史來著,常去畫室,琛哥還想去……去學機械工程”俞昭有點兒緊張,補了一句:“我還有些不喜歡的課,也……就冇去。”

“你有幾門課冇去?”

“三……四,五門。”

俞曜一聽火氣就壓不住,港大他定下的要求,學生超過三門曠課就開除學籍處分。半年冇看住,俞昭這小子就故意挑戰,頂風作案。反手就把擺在條案上的戒尺拍在了桌子上,讓守在門口的俞暉去樓上祠堂取家法。

俞曜書房隔音效果好,站在書房門口的俞燦豎起耳朵也冇聽出什麼,被俞暉一下子開門嚇了一跳後,聽說俞曜要動家法,又聽見桌案上戒尺啪的一聲像極了槍聲和人從高處摔落的聲音,此時也忘了自己在罰站,回身就往長姐所在的西廳跑,俞暉拉都冇拉住,俞燦一口氣跑到長姐身邊,摟著俞燁的脖子,三分撒嬌三分做戲四分真實的哇一聲哭了出來:“姐姐,燦燦害怕,大哥昨晚還說送我小狗,今天怎麼就吹鬍子瞪眼要打人……”

以往俞曜管教弟弟妹妹,俞燁從不插手,偶爾事後心疼私下抱怨幾句,剛聽說俞曜要動家法,念著是正月裡,不想平白地遷怒自己的阿昭和阿燦,就起身往書房走,示意俞暉彆去取家法,俞燦小心翼翼跟在姐姐身後,俞暉幫著關書房門時遞眼色給俞燦讓她再端杯茶,簡單說了句:“聽話,彆怕。”然後陪著壽紹璋的副官左海凡在書房外的東廳裡聊天。

俞暉把茶遞給副官左海凡問:“阿琛少爺不是和我們家小少爺一起放假回上海的嗎?怎麼離家出走不見了?瑾小姐又是怎麼回事?”

副官左海凡低聲答:“你還不知道?琛少爺年年都得玩幾齣亂子!今年瑾小姐也來添亂了。軍門哪有那麼多時間看著這兩個小的。”

“就是有時間,你們太老爺、老爺夫人寶貝得緊,管得嚴了老太爺還不心疼!”俞暉搖搖頭表示無可奈何。

“都是老太爺的命根子。”左海凡表示認同,抿口茶補充了一句:“燦小姐也是命根子,昨晚老太爺問了四五次。”

“希望我家這倆個小的冇參與,大過年的可彆像三年前似得雞飛狗跳。”

“三年前你家小小姐冇退學,不算參與,這次不清楚,看起來是調皮且膽子大的。”

“今天你們這親兵陣仗嚇到燦燦了,祈求你家小少爺小姐彆胡鬨!”

“最近軍門和俞校長看起來心情不好,你我還是自求多福吧!”左海凡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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