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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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不好,赤蓮又殺回來啦!”

“哪個赤蓮?如今江湖上打著赤蓮名號招搖撞騙的人可不少。不曉得您指哪一個?”

“害,當然是二十年前那個橫掃名門正派,把整個江湖攪得天翻地覆的大魔頭赤蓮!”

“啊!不是吧!魔教二十年前不是已經前被柳常馬三家聯手剿滅了嗎?赤蓮的人頭也被人砍下來掛在城牆上示眾,好多人都看見了。青天白日,你可彆說胡話!”

“絕對冇有胡說!是真的!比珍珠還真!”

“那可真是...大事不好了喲!”

此訊息一出,瞬間轟動整個江湖。有驚嚇過度,被一口饅頭活活噎死,傳為茶餘飯後笑柄的;有對魔教早已心向之,連夜收拾包袱啟程去魔都打算投奔魔教的;但更多的人還是持觀望態度,不以為然,甚至堅信是有彆有用心之人在散佈謠言,製造恐慌。

正當人們熱火朝天討論真假之際,短短半個月後,駐紮在東京都的柳常馬三家勢力竟一夕之間,全被毫無聲息的翦除,整個江湖再次嘩然。

時隔二十年,魔都城牆上再次高高揚起那道攝人心魄的紅蓮旗,向天下人昭示東京都重回魔教教主赤蓮手中。

人們才後知後覺,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真的捲土重來了。

一時,人人自危。

二十年前參與過圍剿魔教的百家小門小派尤其惶恐不安,因為他們幾乎同一時間收到了那令人熟悉的人聞風喪膽的“蓮花生帖”。

雖為生貼,實則死門,這是赤蓮慣用的恐嚇伎倆,意為告知爾等——快洗乾淨脖子,我不日將來取你狗命,但具體是何日,誰也不知道。

“生帖”最讓人恐慌之處不僅僅是“蓮花帖下無活命”,更是因為冇人知道它到底被何人用何法送來。某個收到帖子的南方小掌門如是說:早晨,我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剛坐起身,忽覺手邊有異物,定睛一看,一團黑色露出一角,半掩在我和小妾的被窩中間,我以為是什麼稀奇古怪,打開一看,差點魂飛天,隻見那黑皮上,赫然用血手寫就“蓮花生帖”四個大字。臥房門栓窗戶全都好好的,找不到任何被撬動過的蛛絲馬跡,這帖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我的床上,你們說嚇人不嚇人,恐怖不恐怖。

當然嚇人,當然恐怖!要知道,當麵鑼對麵鼓的打一架無非是死,死得明白,死得敞亮,但這種不知敵人藏於何處,時刻落於監視,被人暗中掌控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簡直生不如死!

眾掌門一回想起當日拿到帖子之情景,不由又驚出一身冷汗。

於是,百家家長再次集結,浩浩蕩蕩前往中都柳家,一為商討對策,二為尋求庇護。

中都柳家柳存風,奉元常家常遇仙,廣陵馬家馬淮竹,因當年斬殺魔頭有功,威名遠播,如今已經成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中流砥柱。三大家鼎足而立,各分秋色,牢牢把持著江湖正道的話語權,其中以中都柳家勢力最大,因其背後有朝廷支援,近些年愈發有一家獨大之勢,另外兩家雖對柳家馬首是瞻,其實抱怨頗多,迫於形勢,暫時隱忍不發罷了

“你...你在乾嘛,喂,有冇有聽我說話?!”鄭屠戶斜靠在一張擺滿書籍的長桌上,手裡晃著一把殺豬刀,非常不滿的朝長桌後麵的人叫喊道:“孃的,個臭賣酸文的!拽什麼!”

行人見他張牙舞爪,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經過他時都加快了腳步,有人走過去後,又回頭張望,小聲對同伴嘀咕道:“賣豬肉的怎麼跑到這條街上啦?!”

這事還要從昨夜談起,原來昨晚鄭屠戶在勾欄中貪喝了幾碗酒,回去時已是抹黑二更天,酒氣上頭,燥熱難忍,脫了上衣光了膀子在街上胡亂行走,暈頭轉向紮進一條小巷,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卻見前方一雙發光綠眼睛飄忽不定,還伴有陣陣不明低吼聲。酒壯慫人膽,鄭屠戶是出了名的藝高人膽大,此刻膽比天高,以為是哪裡跑來的野狗,竟敢在他麵前撒野,這就要打死好燉狗肉吃,扯下腰上麻帶朝那綠眼怪生撲過去。雙方纏鬥了約莫一個時辰,綠眼怪物竟被鄭屠戶用麻帶生生勒斷了脖子,冇了呼吸,而鄭屠戶也累的原地昏睡過去。等睜開眼時,已是大白天,身邊圍滿了人,唬了一跳,隻聽眾人嘴裡都在驚呼不得了,鄭屠戶一頭霧水,卻也酒醒,順著眾人手指方向一看,不遠處竟躺著一條身長超過七尺的吊睛白額大蟲。這才意識到自己昨晚的莽撞行徑險些讓他丟了性命,不覺後怕起來,隻是這後怕很快就在眾人的簇擁稱讚下消散了。有人跟他說,此等了不得的大事應當撰文記下,“前有武鬆崗上打虎,今有鄭二當街殺虎”,可不威風!鄭二最要耍威風,但他大字不識一個,隻會殺豬,哪裡會作文章,於是又有人跟他說,你可去古玩街上尋個酸文先生,一篇上好文章,隻要十文錢。

隻要十文錢!鄭屠戶尋思,是個便宜買賣,當即就找到古玩街來。真有酸文先生在此擺攤,還是個俊俏高挑的白麪書生,鄭屠戶到來時,白麪書生正在不慌不忙的收拾攤子,他丟下十文錢,喝令對方趕緊寫一篇比武鬆打虎還要精彩絕倫的文章來,他要去書局刊印,給城中每個人都發一份,好讓世人知道他鄭二有多厲害!

聽他一頓吹噓,白麪書生麵不改色,依舊慢吞吞的將桌案上的筆墨紙硯依次放入地上早已磨損的不成樣子的箱籠中,收拾完畢,朝鄭屠戶拱手彎腰道:“不好意思,銀錢您請收回,家中有急事,勞煩另請高明。”

這纔出現剛纔鄭屠戶當街大罵臭賣酸文的場景,臭賣酸文的指的就是眼前不知好歹的白麪書生。

然而這條街上就白麪書生一個寫酸文的,哪裡去找第二個,鄭屠戶不依不饒,就要他寫,白麪書生麵對威脅,好似聽不見,鄭屠戶急了,連呼:“氣煞我也!”當即上前扯住少年的衣襟,將沾血的殺豬刀橫在他脖上,“你算老幾,也不去打聽打聽我鄭二的名號,我讓你寫就得寫!”

鄭屠戶凶神惡煞,一臉橫肉,怒目圓睜,吐沫橫飛,白麪書生眉峰蹙起,十分不悅,他白皮嫩肉,身量雖高,但和鄭屠戶比起來,實在是細胳膊細腿,行人暗暗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哪知白麪書生毫不懼怕,淡定的伸出細長食指,將眼前寒光閃閃的刀刃輕輕推走,麵不改色道:“把嘴拿開,臭死了!”

言語將落,引得鬨笑聲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尤其是女子,紛紛捂住口鼻,露出嫌惡的眼神,彷佛遠遠的也聞到了那股口臭味兒,鄭屠戶漲紅了臉,半晌憋不出話來,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

見四下狂笑不止,鄭屠戶為挽回麵子,梗直脖子道:“放你孃的狗屁!臭書生,嘴裡冇句好話!”說著就揮刀朝白麪書生頭上劈來。

說時遲,那時快!有人捂住眼睛,生怕等下看到血肉橫飛。白麪書生眉毛一擰,上半身巋然不動,隻輕輕抬腳,正踢上鄭屠戶的小腿肚,眼裡寒光閃閃道:“我看你想死!”

冇想到這一腳看上去弱不禁風,實際威力無窮,鄭屠戶吃痛,哎呦一聲,匍匐跪在地上,半天掙紮起不來,便開始胡亂罵娘。書生聞言,提起下襬,抬腿又是一腳,這次正中鄭屠戶下巴,將他仰麵掀飛在地上。

嘴裡鮮血直流,牙齒掉落三顆,嗚呼哀哉,鄭屠戶疼得抱臉哀嚎,行人見狀無不側目驚呼,心道白麪書生深藏不露,功夫了得。

這般慘狀,鄭屠戶仍不放棄,見書生轉身去背箱籠,摸索起手邊的殺豬刀,嗚嗚呀呀,又要起身去劈,幸好書生眼疾手快,轉身箭步上前,將他拿刀的手一腳踩在心口,整個身子又踩回地上,腳掌狠狠在心口碾磨,十指連心,疼得鄭屠戶麵部扭曲,連連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白麪書生這才鬆了腳,揹著雙手,居高臨下,俊美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滿嘴汙血,鼻青臉腫的鄭屠戶抖如篩糠,不敢再造次,隨後白麪書生當著他的麵一腳將那把殺豬刀踩成兩半,有懂行的人暗自道:冇有二十年的內力,決計辦不到,這書生必然有絕世武功在身。

不理會眾人的灼灼目光,白麪書生若無其事的背起箱籠,整了整衣襟,竟腳步輕快的揚長而去了。

看著書生漸行漸遠,背影消失在大街轉角,兩側看熱鬨的人才圍將上來,忍不住嘖嘖稱奇。有人率先開口問道:“這個年輕後生姓甚名誰啊?怎麼從冇聽說過。”

隔壁古玩店老闆回答道:“不知道。好像是一年前才搬到這裡的。”

“哦,是咱們奉元本地人嗎?”

古玩店老闆搖搖頭:“不曉得。獨的很,不曾和我們說過一句話,但聽剛纔的口音不像。”

“哦,他這是要去哪裡呀?這些東西都不要啦?”

古玩店老闆思索片刻:“我看是要去中都!”

眾人“咦”了一聲,紛紛望向古玩店老闆,一副你怎麼知道他要去中都的表情。

“害~”古玩店老闆笑著解釋道,“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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