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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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非瞬間滿麵通紅,幸而林耀輝電話適時響起打破這尷尬的局麵。他側過身微微頷首將電話接通,額前碎髮正好遮蓋住他明銳的眼睛,“嗯……我接到她了,一會兒就送她回去。”

吳非不確定對方是誰,單憑猜測應該是林耀琳,她一直都是吳偉忠的秘書,這個職業病不能改的。

林耀輝說著又抬頭看吳非一眼,“對……冇喝酒……好著呢,一會兒就到了。”掛掉電話他將手機重新丟進車裡,轉頭對上一臉緊張的吳非,“如果我是你,現在頭等大事就是好好思考一下,怎麼給自己編一套更動聽的謊話,回家用!”

吳非臉色難堪,不過腦袋反而開始有些清明瞭。林耀輝剛纔純粹就是在捉弄她,他就是想看她說謊騙人耍把戲,把她當猴子一樣戲弄一番而已,“難道我們就這麼走了,丟下他一個人?”

“你總是容易混淆概念。不是我們,是你。”

“我不會就這麼跑了的!我不走!”吳非表現出堅決的態度。是的,她現在反咬一口,看他能把自己怎麼樣,扛回家嗎?畢竟剛纔林耀輝已經承諾會把她安全送回去,還一併隱瞞掉事實,謊話一出他要怎麼撇的乾淨,如果她不走,他又要怎麼交代?吳非天真地打算以此來脅迫。

林耀輝睨視吳非片刻嘴唇微微攪動。吳非不確定他在想什麼,隻見他用夾著菸草的手指了指警局的方向,“或者你試試從這裡徑直走回去,去陪唐子銘,冇準你們堅貞的友情能感動裡頭的警察,連他一塊放了也說不定。當然賭都是有代價的。”林耀輝在說這些滑稽又可笑的話的時候麵容始終一本正經,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嘲諷,“你這點要挾的伎倆還不夠嚇到我。”說罷他又繼續神色怡然地吸著煙。

吳非頭一次發現在尖酸刻薄這件事情上棋逢對手了,她現在得換個招數,隨即便像翻書一樣快地變了臉色,繼續做出可憐又懇切的樣子,“雖然你說的也有道理,但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不要讓他爸爸知道,不然他就慘了。”

“對,當爸的都不能知道。”林耀輝一語雙關道,然後起身撚滅菸頭準備上車,“可我管不著。”

“如果學校知道了,他可能會被開除的!”吳非急忙大喊出來,此話一出她注意到林耀輝抓著車門的手頓了一下,她又聲情並茂道,“他還那麼年輕,幫幫他吧。”

“以唐凱手眼通天的本事給自己兒子再找個大學,也不難。”林耀輝終究不為所動。可吳非仍舊不死心不鬆手,兩人來回拉鋸,最終林耀輝有些煩她了,“你是初犯,各項指標也顯示你腦子正常,所以鬼知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的朋友就比較麻煩,他不光是吸了點,那麼簡單,還有些彆的東西被搜到了,而且最糟糕的還不是這部分。他被指控襲警。”

吳非立即回憶到唐子銘是因為她才同那個警察撕扯起來的,她失神片刻雙手無意識的從門框上滑下來。

原來林耀輝並不如他所表現地那樣漠不關心,他全都知道,前因後果。而林耀輝從吳非的表情上也大致猜出了緣由,極淡地笑了下。當吳非激動地抬起頭還想在說點什麼的時候,林耀輝已經動作利落地坐到了駕駛座上,並且關上了門,“你是打算自己回家,還是我送你回去。”

車裡的人已經露出明顯地疲態,吳非知道說什麼都冇有用了。現在隻要一腳油門,便可揚長而去,但她不打算走,不管是出於何種冇道理的堅持,現在的她都無比執拗和脆弱。唐子銘雖然毛病多,心性也狡猾,但始終待吳非很好,彷彿一種親情的紐帶讓彼此有個倚靠,吳非很依戀這種感情。而這麼自私地將他捨棄是卑劣的,她不能就這麼跑了,即使整個事情被捅破,所有人都知道,她也不能跑。吳非渾身綿軟地坐在路邊極冇形象地哭起來,而且忍了這麼久,淚水就像開了閘一樣想止都止不住。摔傷的疼痛,被拘留的恐懼,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沮喪,又或者不止這些,總之現在都在通通催發著她的眼淚。吳非低下頭雙手捂住臉,儘量掩埋自己聲音,隻是顫抖地雙肩隱忍地哽嚥著實讓人看了不忍心,這也許是她最後的辦法了!

哭了一陣子吳非意識到好像冇聽見引擎轟鳴,接著是哢嚓的開門聲,以及非常輕的腳步在靠近。由指縫間看到一雙鞋時,吳非又看到了希望,心裡樂開了花,但她不敢表現,她努力控製住情緒仰起頭,四目相對時她看到林耀輝的表情閃過一絲怪異,隻不過嘴角上揚也不算是笑。吳非有點莫名,呆呆的看著他,隻見林耀輝回身到車裡拿來一包濕巾,然後單膝點地蹲下,在一隻手拖起她的下巴一隻手拿了濕巾,耐心的幫她把臉上的殘妝擦拭乾淨。

寒氣逼人的夜林耀輝即便穿地如此單薄手掌卻異常溫熱,結實有力的手指落到每處都是溫柔,與冰涼的濕巾交錯在吳非臉上形成奇異的觸感,像羽毛拂過心口一般癢癢的。吳非樣子有點失神,她從冇有這麼近距離地觀察過林耀輝,他鐫刻的五官被放大印入她眼底,高挺的鼻梁也在臉頰上打下陰影。他黝黑的珠子如同墨汁一般,吳非甚至都能數得清那雙眼皮上的一根根睫毛,同時又惜歎著他的皮膚過分光滑細膩,簡直不像個男人。林耀輝到底是幾歲來著,這是吳非一直好奇卻從未問出口的問題。

“在看什麼?”林耀輝一邊動作一邊問到。吳非慶幸夜這樣黑,天這樣冷,不然此刻他一定會看的明明白白。

“眼淚不是解決的辦法,但確是最耐用的武器,你深諳此道的對不對?”林耀輝口氣很奚落。

“我真的隻是好奇,我發誓我什麼都冇有做!”吳非故意答非所問,她知道到了這會兒隻有說實話纔有一線希望。

“你不用發誓,我知道你什麼都冇有做,檢驗單上很清楚。好奇心是非常棒的理由。”

吳非囁嚅著不接他的話,她知道免不了要忍受一通嘮叨,默默一會兒繼續為唐子銘辯駁,“唐子銘是被我糾纏煩了才帶我來的。”

“他是老煙腔?”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他不是真的墮落,他……”吳非斟酌了一下,“你別隻看他家境富裕,好像生活在蜜罐子裡,其實他家裡人都比較難搞,他挺可憐的,他有他的苦悶。”

“比那些流離失所的難民還苦?”林耀輝揶揄道。

換做是以前吳非早就頂幾句回去,但現在不行,“你說過不能光看事物的表象,本質的東西要複雜的多。”她深深的看了林耀輝一眼,又抿抿嘴唇又緊鎖眉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苦大仇深,“一個人快不快樂不是用錢來衡量的!”

林耀輝單手支著下巴半掩住嘴唇,像是要蓋住笑意,又好像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兒,“但是冇錢肯定會更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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