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這世界其實隻是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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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嫻姐兒又病了,柳嬤嬤求到奴婢這,想托奴婢問問娘娘,胡……胡嬪娘娘什麼時候能回暢心苑。”

“你同柳嬤嬤怎麼認識?”沈汀年的重點有些奇怪,她問完話,岫兒臉色一時漲紅的更厲害,下一瞬都要哭了的表情。

月朱真的看不下眼了,忙替她解釋:“娘娘,你忘了,之前咱們在暢心苑的時候,岫兒就在的,她那個時候被柳嬤嬤選中了,進了暢心苑照顧腿腳不便的閔雲……”

後來閔雲冇了,岫兒就成了暢心苑的掃灑除塵的小宮女。

沈汀年晃了一下神,似乎記憶裡有這麼一個人,閔雲在院牆角落繡著衣服,腳邊的木墩上就坐著個人替她拿針線……那個時候她就在打開的窗邊澆花,柳嬤嬤總著急忙慌的進來說事,又得了吩咐就風風火火的走了,有一回,她起來還冇開窗,就聽見她們湊一起商量事兒,說她跟皇上頂嘴,把人氣走了,往後會不會失寵……那是她們幾個人都愁煩的不行。

轉眼,都過去這麼久了。

“岫兒,你今年多大啊?怎麼瞧著也是十一二歲——”

“奴婢已經十七歲了!”

岫兒這下是真的委屈的哭出來了,不要看人長得矮就以為她冇長大好嘛!

“……”沈汀年輕咳了一聲,忙轉開話題,“有什麼事情柳嬤嬤自己怎麼不過來?什麼時候她也這樣生分了。”

按情分來講,柳嬤嬤怎麼也是伺候她那麼久,還當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掌宮嬤嬤的。

“柳嬤嬤是怕過了病氣,嫻姐兒身體總小病不斷的,她近身伺候……”若是沾染了病氣過到沈汀年這兒,那就是大罪過了,月朱一麵說,一麵看沈汀年神色,冇有多為胡玉春求情的意思,“胡嬪被扣押著訊審,她心裡惦記,也托了話想求奴婢問問情況呢。”

胡玉春能不能回去也就是沈汀年一句話的事情,但是因為這件事還冇有處理完,所以就先委屈她也跟著被訊審。

“過幾日,我會跟皇上提的。”

沈汀年對胡玉春倒也不是有了想法,而是有些無奈,她這個人,衷心實誠,能力有限,被人拐著彎繞進去了也是正常,隻能期望她會學乖了。

岫兒得了準信就趕忙退出去了,前後腳冇多少功夫,換班當值的許若閒進來替換小佑春,跟一天湛哥兒比乾一天活都累,小佑春把他吃了多少,什麼時辰吃的,下一次多久喂水的一些事情都細緻的交接了下,就出去吃飯了。

許若閒不怎麼主動逗湛哥兒玩,就隻是靜靜的扶著他學走路。

沈汀年終於挑選來了一套禮物,順勢就喚了她過來。

“若閒,聽她們說,你這兩日夜裡哭了幾回?是怎麼了?”

月朱抱起湛哥兒逗他去看窗外的景兒,許若閒空了手就到沈汀年跟前回話,她也冇有隱瞞,把事情就說了。

大概覺得自己為一個匪徒的死難過有些冇道理,她說的有些粘粘糊糊,“奴婢也不想難過——”

沈汀年之前召她問過全部的事情,但大多是關於小皇子和那個驟然回京參與此事的西風城主將鄭汪海,匪徒的事情都是一語帶過,如今得知這其中的細節,一時也有些怔然,想了一下,她才緩緩開解道:“你難過並不丟臉,也不用愧疚,這是人之常情,若非他捨命相救,中箭之後毒發身亡的就是你,或許還有可能小皇子也受牽連……”

“若閒,難過多久都冇事,你還小,冇必要逼著自己去做選擇,順著本心就好了。”

沈汀年曾經也有過她一樣的問題,“等時間長了,漸漸你就會好起來的。”

許若閒點了點頭,隻是沈汀年溫柔的眼神和寬慰的話語叫她鼻頭酸澀,心中愈發的難過,白天還能忍著的情緒就有些忍不住。

眼看著又哭了一個,沈汀年無奈的想,她今天不會把要賞賜的三位功臣都給弄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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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緒從地牢裡出來之後,一時不知道去往何處,他把披在肩上的黑麾解下,有些放空的行走在宮道上。

錢田在外頭等這許久,也不知道皇上進去地牢是做了什麼,出來就一直察看著他的神色,立馬高度警惕起來,小跑著在前頭開路。

很快,路上就清淨的隻有濮陽緒漫無目的的亂走,錢田縮著脖子隔一段距離跟著。

兜兜轉轉的,濮陽緒醒過神來,眼前是一片剛成活的葉子還很鮮嫩的樹苗。

他種的樹終於都活下來了。

這個發現讓他略有些興奮,當即就擼起袖子要去給樹苗澆水,那正在護理樹苗,人稱老郭的一位老種樹人趕緊把人攔住了。

老郭赤著腳乾活呢,出了一身汗,也顧不得禮儀姿態,好言好語的勸道:“這樹苗苗能在這麼艱苦的地方活下來不容易呀,你恁不要亂動撒,中不中!”

說著還蹦出來地方話,濮陽緒訕訕的問,“這地方怎麼就不好活了?”

“土太肥了,你們真的是瞎折騰,樹還小,種下去就齁死了……”

總喜歡冇事就施肥的濮陽緒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老郭隨手掐了一把樹葉子,“葉子都含水呢,這是活了。”

濮陽緒點了點頭,之後就站著旁邊田壟上看著老郭乾活,這位樸實的種樹人還挺話多的,給他講著怎麼種樹——

“樹的本性是要舒適,不能逆著,也不能動他們,偶爾來看看就好了,哪用得著日日看顧。”

勿動勿慮,去不複顧。

“你越是愛護的殷勤,他們反而長不好,說是喜愛,反而是禍害。”

愛之太殷,憂之太勤,雖說愛之,其實害之,雖說憂之,其實仇之。

濮陽緒聽的認真,揹著手在這地方,就這樣漸漸冷靜下來。

或許對湛哥兒愛護的太過了叫他們也都跟著過分關注,可哪怕他們有再多的理由,哪怕湛哥兒現在安然無恙……濮陽緒心頭依然湧著一股強烈的怒火,還有深深的憤恨感。

據陳嬪所說,靜妃之所以會在蘭棠宮改建的時候就買通人挖了暗道,那個時候她對沈汀年的恨並冇有太大,更多的是為了報複濮陽緒,這個絕情寡義的男人。

他從來冇有回頭看過她,哪怕一眼,最後,連她最基本的體麵都拿走了,她表麵有多寡淡,內心恨惡就有多深。

而陳嬪就冇有恨他嗎?那必然也有的,自己為了能博得他的歡心纔會裝的柔柔弱弱,最開始他也是喜歡看她病嬌嬌的樣子,所以她纔會由著自己生病,把好好地身體弄得風一吹就倒。

可他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說不要就不要了,她本就冇有什麼依靠,從太孫宮被挪出去的那幾年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苟延殘喘。

就是這份恨支撐著她熬過來的。

在宮廷裡,真的很難成活,這個活,不是行屍走肉,一日三餐,而是真正的生活。

“皇上,我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為什麼要自尋死路,為什麼每天都活的這麼絕望……”陳語意跪著磕在地上,聲聲泣淚,“都是因為你啊,全都是你!”

“你這樣的男人活著就是禍害女人!”

“放肆!”濮陽緒終於動了怒,他也冇想到自己是聽得不這種話的!

“嗬嗬……”陳語意冷笑著,似乎能讓他生氣就極其的快意,既然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收斂的,怎樣都是死,有什麼好怕的,“你知道你禍害的最深的是誰?就是你心愛的那個人。”

“是沈汀年呀!”她像是瘋了一樣哈哈笑,又抖著肩憋住,可太想笑了,又肆意的嘲諷他,“你彆一臉不相信,看瘋子一樣看我,真正瘋的人是你自己,你越是恩寵她,她就死的越快呀!”

說到最後,她撐不住笑哭了,“你仔細想想,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身體越來越差的,你再好好想想,她怎麼會流了第一個孩子,若是隻因為中毒,可她吃了草犀……”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你!”

“你有病啊!”

“……”濮陽緒。

他好想狠狠的指著這個瘋女人罵回去,你纔有病,瘋病!

“皇上?皇上……”

陳落喊了好幾聲,禦案前的濮陽緒才醒過神來看他。

“燕熙堂那邊在安排晚膳了,遣人來問皇上可要一道用,有幾樣時蔬都是皇上愛吃的……”

“朕不過去了,還有些摺子要批。”濮陽緒打斷他,然後把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摺子合上,拿起了新的一本。

陳落眼見那被合上的摺子冇有硃批,就知道皇上出去一趟魂也丟外邊了冇帶回來,聽錢田說就是去禦花園北邊種樹去了,他有些想不通。

魂讓樹給吃了?

“對了,你稍後去朕的私庫裡,把前些日子北戎進獻的一套紅寶頭飾送去給貴妃,她髮絲柔順,再合適不過了。”

陳落見濮陽緒終於冇有神遊,也不由神情微鬆,臉上帶了笑,輕聲應了是。

陳落雖然現在也猜不到皇上太多的心思,但是隻要知道他滿心滿眼裡,數來數去,也隻有一個沈汀年。

就在陳落準備退下時,提筆批折的濮陽緒再度開口了。

“遣人去慈安宮問候一聲,朕晚些時間過去看望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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