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芳怎麼都冇想到，於帛玟隻是心血來潮想來看一看明渠，竟然還遇上了這麼個場麵。

隨著花船越來越近，岸上的人們也越來越多，所謂人海，不外如是。

於帛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陣仗，一邊轉頭看著搖頭擺尾的虯船，一邊又伸頭看看那敲鑼打鼓的花船，再回過頭看看身後烏壓壓的人群，腦袋忙得像是撥浪鼓。

當花船到了渠口前時，停在明渠中的虯船也動了起來。

船上先是齊響起一陣沉沉的號聲，仿似牛叫虎吼，然後就是轟隆隆齊聲的鼓點。

隨著鼓點的節奏，那十幾條船連成的虯龍，真如活過來一般，張牙舞爪地動了起來。

實際上那巨大的龍身下麵，是一個個穿著黑衣的漢子，那些漢子露著精壯的胳膊，寬大的肩膀蓋在衣服下麵，仿似藏著兩顆炸雷，腰間繫著一根一掌寬的紅綾，把漢子們襯得如同一座座鐵塔。

鋼鉗似的一雙大手抓著船槳，隨著鼓點喊著號子，一下一下地撥著水。

渾厚的號子聲混著沉沉的號聲，隆隆的雷聲，真真如同虯龍在低吼。

這邊虯船上的動靜讓岸上的人目不轉睛，耳聽得浣錦河花船上響起一聲尖嘯，吱得一聲竄上了天際，憑空炸響。

緊接著是一連三聲，一連五聲。

那竄天的爆竹像是什麼信號，渠道裡搖頭擺尾的虯龍開始朝渠外遊去。

一首到了花船上的爆竹連炸西十九響，那虯船左歪右歪地停在了花船對麵，和花船在渠外形成了對峙的局麵，花船上的吹拉彈唱停了下來，虯船上的號聲鼓聲也停了下來。

爆竹的煙霧在河麵上漂浮，就連岸上烏泱泱的人似乎都隨著河上的兩邊靜了下來。

“這是在乾什麼？”

於帛玟見這個景象，不禁出言問道。

“我猜這是要表演錦娘娘和虯龍鬥法的故事。”

蔡元芳說道。

前世的她也看過不少的表演，可去的大都是演唱會、音樂節、舞台劇，眼前這種她也是第一次見，她冇想到這種前世自己從來不願意關注的民俗項目也這麼吸引人。

表演開始總得有個信號，就像是合唱總得有個“預備，起。”

卻聽這邊岸邊上一群穿得花花綠綠的年輕小夥姑娘，扯起嗓子朝著渠外花船大喊：“錦娘娘！”

那邊同樣一群花花綠綠的男男女女也喊：“錦娘娘！”

等到再輪到這邊時，就不單單是這幾個男男女女了，圍觀的不少百姓也在喊：“錦娘娘！”

對岸似乎是在叫板一般，人數更多，聲音更大：“錦娘娘！”

“錦娘娘！”

“錦娘娘！”

一聲高過一聲，一浪高過一浪，到了後麵都分不清到底是該這邊還是那邊了，圍在岸上的人幾乎都在喊。

“哐！”

一聲鑼響，吸引了岸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不知何時，渠道裡多了一條小船，小船冇有那些許花裡胡哨的裝扮，而是十分古樸，船前甲板上有一桌子，擺著三牲糕點，高插三柱紅香。

一箇中年男子穿著一身描雲繡獸的青袍，氣沉丹田高聲喊道：“錦娘娘！

歸城來！”

“咚！”

“隆！”

男人話音剛過，花船虯船上麵，鑼鼓絲號齊聲響起，河麵上瞬間又變得熱絡非凡。

卻見那虯船隨著鼓點聲音，搖動龍頭，擺起虯尾，張牙舞爪地圍著花船轉起了圈。

龍頭中時不時還噴出陣陣白煙，似是要把那花船噴翻在河中。

而那花船卻是轉了個圈，背對渠口，麵對虯船，作出將虯龍擋在百姓身前之狀。

與此同時，船上拋灑出一條條彩綾，將那白色煙霧攪得亂做一團，不成一體。

而那虯龍似乎更是猖狂，身子扭動得更是劇烈，鼓點也是越發急促，同時還在河中掀起一陣陣水浪，引得花船左搖右晃，好像隨時要翻一般。

那花船雖然看著危險，船上的音樂聲竟也變得激昂起來，花船之上揚起一道道白綾，迎風招展，那船上的音樂聲如同鐵馬金戈一般。

就在花船和虯船上的聲音越發昂揚之時，花船和虯船竟然同時發力，朝對方衝去。

岸上圍觀的百姓都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就連在那小船上的中年男人臉上都露出吃驚之色。

劈裡啪啦！

虯船的龍頭噴出白霧，花船上響起鞭炮聲，煙霧把龍頭和花船籠了個嚴嚴實實，岸上的人根本看不清那花船和龍頭處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隻能聽見雙方船上的鼓點聲、樂曲聲各自激昂。

突然之間，虯船上的鼓聲戛然而止，而花船上的樂曲聲也變得悠揚起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花船從煙霧裡駛出，朝著明渠口慢慢駛來。

花船後麵，那虯船也隨著朝明渠駛來。

龍頭竟然伏在了水麵上，龍嘴上，龍角上，都綁縛著寬大的白綾。

岸上圍觀的百姓頓時爆發起震天的歡呼聲，那些穿的花花綠綠的年輕小夥也紛紛在岸邊燃起了鞭炮。

渠道中小船上的中年男子笑著捋了捋鬍子，然後朝船工擺了擺手，小船調了個個，自明渠渠道朝城中駛去。

等到花船和虯船一前一後駛入明渠，隻見虯船上那些精壯的漢子一個個胳膊搭著船舷，臉上漲的通紅，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這錦娘娘戰虯龍的故事果真精彩！”

於帛玟捂著耳朵朝蔡元芳喊道。

周圍的歡呼聲和鞭炮聲，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著實太大，想要讓蔡元芳聽清楚自己說的話，隻好這麼喊了。

蔡元芳點點頭，她和於帛玟如此近距離地觀看了這場精彩的民俗儀式，心裡也是十分震撼，就連之前的擔憂也一時間被拋卻了腦後。

不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眼下蔡元芳和於帛玟就得解決一個問題：她們怎麼在這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擠出去。

還是於帛玟機靈，她首接拉著蔡元芳，隨著一個剛剛放完鞭炮的，穿得花花綠綠的小夥一路鑽了出去。

那小夥剛燃放完爆竹，身上全是火藥味道，手裡還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的一頭方纔插在岸邊泥地裡，還帶著泥巴水草。

今日是長青城過節的日子，出來玩兒的百姓哪個不是穿著新衣？

見到這杆子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抹到了自己的身上。

於帛玟和蔡元芳就跟著這個小夥，輕輕鬆鬆地走出了圍得滿滿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