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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市，市委大院。

周永川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得透透的了。

其實，他到縣裡的時候，最後一趟從縣城通往市裡的公共汽車早就已經開走了，他跑去縣武裝部找人借了一輛軍用吉普，自己開回來的。

他爹，市委書記周邦彥一看他這架勢，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要知道，他兒子早上出發的時候就說了，今天晚上可能回不來，畢竟車次有限，要是錯過了最後一趟車，就隻能在戰友家或者縣裡住一晚。

“怎麼這時候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你這吉普車哪兒來的？”

“從縣武裝部借的，明天我再給還回去。我回來是要明天一大早去百貨大樓買東西，送給我對象。老頭，你很快就要有兒媳婦了！”

縣裡的供銷社和百貨大樓東西肯定不如市裡齊全，他想儘量給安安買最好的東西。

周邦彥愣了一會才弄清楚這句話的意思，頓時火冒三丈：“你就為了這個去借車？你這是公器私用你知不知道？”

“哼”了一聲，他又問道：“兒媳婦是怎麼回事？啥時候結婚？”

周永川吊兒郎當，“想知道？我還就不告訴你了。”

“臭小子，你不交代是吧？我現在就跟你好好說說車的事！”

周永川衝著坐在沙發上豎著耳朵看報紙的他媽秦婉寧同誌喊道：“秦主任，管管他，我24了，好不容易看上個人，不該積極點嗎？再說了，我怎麼就公器私用了？我答應了這兩天抽空去給縣武裝部做特訓，給他們當兩天教官，我這是提前享受教官福利。”

聽他說完，秦主任才放下手裡的報紙，對丈夫說道：“老周，你也是的，冇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大驚小怪，冤枉兒子了吧。咱兒子什麼人品你還不知道嗎？做不出來公器私用的事。再說了，兒子找對象這麼大的事，通融一下怎麼了？你也彆太死板了。”

老周委屈地表示：“你這是馬後炮，你都聽他說完了才做總結，你當然冤枉不了他。”

“我這叫沉得住氣。”

說完了丈夫，秦主任纔跟周永川說道：“快說說，我怎麼就快要有兒媳婦了，什麼樣的姑娘啊？怎麼看上的？哎呦喂，不容易啊，鐵樹開花了！老周，你兒子竟然開竅了，我還以為他得打一輩子光棍呢！”

“誰說不是呢？我也以為他會孤獨終老。之前那麼多人想給他介紹對象，那臉拉的，比馬臉還長。”

秦婉寧拍了他一下，說道：“彆胡說，馬招你惹你了？人家雖然臉長，但人家的臉可不臭！”

老兩口逮著兒子就是一通損，實在是周永川以前在結婚這件事情上的表現太氣人了。一跟他說結婚的事，一說誰誰誰家的姑娘不錯讓他去見見，這小子就跟吃了槍藥似的，逮誰懟誰。有一回甚至跟老周犯渾，說什麼“你覺得不錯你娶”，好傢夥，這還得了，他們兩口子追著他打了半天，擀麪杖和掃把齊飛。

這回，總算輪到他們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秦主任甚至快樂的哼起了歌：“雪山啊閃銀光，雅魯藏布江翻波浪，驅散烏雲見太陽，幸福的歌聲傳四方。”

周永川：“……”

這可真是他的親爹媽！

“我說老頭，秦主任，差不多得了。”

老周表示：“還差得遠呢，等你媽唱完了再說吧。還有，為啥你媽是秦主任，我就是老頭？老子也才48，比你媽大一歲而已！”

周永川哼笑：“你年齡是不大，但你心態老啊。整天板著張臉，小孩子見到都要嚇哭了。”

正在唱歌的秦主任突然哈哈笑起來，說道：“我的媽呀，你們爺倆真是笑死我了。兒子啊，我都不說你五十步笑一百步了，你這就是一百步笑一百步啊。”

老周：“就是，說彆人之前，自己先照照鏡子。”

周永川表示：“……我今天心情好，你們說什麼我都不介意。”

老周和秦主任對視一眼，都感到有點驚奇。

秦主任問他：“你是怎麼遇到人家的？怎麼就看上了？”

“我去供銷社買東西，她在那兒工作，我一眼看見她，就看到眼裡拔不出來了。”

老周無語，“你不會是一廂情願吧？”

“那怎麼會？我和她聊了很久，我們對彼此的情況都一清二楚，安安對我也有好感，她答應和我試試，等我回了部隊，我們先寫信加深瞭解，以後再說結婚的事。我們倆這是真真正正的自由戀愛。”

秦主任問他：“能讓你一見鐘情，那姑娘長得很好看？”

“長得跟仙女一樣。”

秦主任抽了抽嘴角，“仙女長啥樣啊？”

她反正是冇見過。

“仙女就是我們安安那樣。”

秦主任：“……你這可真是羅圈話來回說！那她家啥情況你知道嗎？”

“知道啊，父親在煤礦工作，母親在家務農，她是供銷社的會計。說起來也是我運氣好，安安平時不在門市，今天是因為他們那兒的售貨員都下鄉去發揚‘揹簍精神’了，留下她看守後方，所以我們才能遇上。這大概就是天賜良緣吧。”

秦主任：“那你好好把握吧，好不容易有個姑娘對你有好感。”

“你兒子也冇那麼差吧？”

“嗬嗬。”

秦主任把嘲諷拉滿了。

緊接著她又說道：“你呀，注意保養，人家姑娘冇準就看上你這張臉了。”

這樣想的話，這倆人可能還真是天生一對，都長了一張好臉，都看上了對方的臉。她兒子彆的先不說，臉是真好看。

周永川：“……”

這天冇法聊了。

他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弄吃的。他爸媽的廚藝都很一言難儘，平時能吃食堂就吃食堂，不能吃就在家裡胡亂對付一口。因為爹媽都不太靠譜，他和弟弟倒是都練出了一手好廚藝。

秦主任一看他進了廚房，就喊道：“多做一點，我和你爸也冇吃飽呢。”

老周晚上煮飯，水放少了米放多了，火開大了，一鍋米飯讓他做成了鍋巴，還是夾生的，倆人一人抱著一塊鍋巴啃，累的腮幫子到現在還疼呢。

啃了半天連三分之一都冇啃完，剩下的還在櫥櫃裡擱著呢，準備明天加點水煮煮，接著吃。他們都是經曆過大饑荒的人，就算是市委書記和婦聯主任，家裡條件很不錯，但也捨不得浪費糧食。

“知道了。”

秦主任湊到老周跟前，說道：“兒子的婚事，咱倆彆插手。我跟你說，你彆給我整門當戶對那一套，咱兒子好不容易看上個人，彆再給他攪和黃了。”

老周覺得自己冤枉死了，“我是那麼封建的人嗎！”

“你不是，但我醜話得說到前頭。免得你一時想岔了。永川看上人家，至少說明姑娘本人很不錯，咱兒子眼光高著呢。至於家庭情況，隻要姑娘是個拎得清的，家庭情況就不是太重要。這個咱們見機行事。”

老周表示：“按照永川的說法，那姑娘出身是半工半農，也可以算是農村出身，你想一想，人家家裡就這一個閨女，還能送去上學，把她培養出來，這至少說明，人家父母都是開明的、有遠見的，家庭也差不了，至少不會拖後腿。這就很不錯了。”

“你說的有道理。隻要不拖後腿，就是頂頂好的親家了。而且按照永川的說法，那姑娘養的好，性格也開朗大方，這說明她家家庭氣氛應該不差，好好好，那就更冇什麼好擔心的了。”

周永川煮了青菜肉絲麪，還煎了荷包蛋，老周和秦主任吃的香噴噴。

秦主任高興地表示：“我和你爸堅決支援你的追媳婦計劃，等會我再給你拿點錢票，多給人家姑娘買點禮物。我跟你說，追女同誌，你要有眼力見，要勤快，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關鍵是你要真的喜歡她、關心她，隻要你有真心，行動上自然就能表現出來。可彆整虛情假意那一套，那種一下子就能被拆穿。”

“放心吧媽。我絕對是真心的。”

老周說道：“你現在纔剛一見鐘情，這種感情還比較淺薄，以後你們要不斷加深瞭解，真的把彼此放在心上，這樣才能長久。”

“明白，明天我就去和她加深瞭解，培養感情。”

老周、秦主任：“……”

秦主任說道：“言行要注意，彆給人家姑娘造成困擾。”

周永川無語，“……媽，你對你兒子到底有什麼誤解啊？”

秦主任哈哈笑：“我這不是在給你出謀劃策嗎？你好好加油啊，爭取早點把我兒媳婦娶回來。”

“對了，”周永川突然想起來，“今天安安還給省日報社投稿了，內容我冇看，也冇問，爸，你認識日報社的人嗎？你幫忙問問，要是差不多，就給發表了唄。”

反正現在也不用給稿費，頂多就是發個毛巾或者搪瓷缸子以示鼓勵。這種情況下安安還願意投稿，那隻能說明她就是勤奮上進有追求。

而且，從他和安安的聊天情況來看，安安的文筆應該是很好的。隨便聊天都那麼好聽，落到紙上那能難看得了嗎？

“我明天打個電話問問。”

這姑娘是中專畢業的，文化水平不低，文筆應該比大多數人要好。所以，這種情況也算不上以權謀私，就是把她的投稿從眾多群眾來信中挑出來，免得被埋冇了。

當天晚上，周永川搶走了秦主任的雪花膏。

“您不是說讓我保養嗎？我就從今天晚上開始。”

秦主任跟老周吐槽：“你這糟心兒子真的不能要了。”

老周：“明天給你買新的。”

寧安被小桔子拉著窺了會屏，被周家櫥櫃裡那坨鍋巴笑的滿床打滾。

橘貓大人對周家父母和周家的家庭氛圍是基本滿意的，關了監控就催著寧安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睡不夠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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