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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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時一直是個讓家長省心的孩子,如今一下子得罪了林家和顧家,傳出這麼荒唐的流言,饒是辛伯遠也不免有些生氣。

接到父親電話的時候,辛時剛回到A市的住處,聽父親說了這事,隻覺哭笑不得,顧崎作這熊孩子,現在是連姐姐也要一起坑了。

“你不是說有個放不下的白月光嗎?什麼時候又招惹了林老爺子的外孫女了?“

辛時按了按因為冇休息好一直隱隱作痛地太陽穴,無奈地答道:“爸,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白月光為我殉情了。”

辛伯遠:“給你一個星期,在你媽知道之前處理好。”

“知道了。”

掛了電話以後,辛時去衝了個冷水澡,他現在需要很冷靜才能剋製住明天不衝進顧氏大樓把顧崎作揍一頓。

因為顧綺夢的關係,他一直對顧崎作多加忍讓,可他現在為了一己之私,詆譭姐姐的名聲,辛時又想起了顧綺夢當年的分手簡訊:

【分手吧,男人隻會影響我爭家產的速度。】

顧綺夢啊顧綺夢,怎麼男人也甩了,還被那臭小子騎到頭上呢,差一點,就要相信這個分手理由了呢。

從浴室出來以後,辛時發現手機上好幾個未知號碼的來電,還有一串來自黎舒陽的資訊:

【媛媛說有訊息了,打你電話冇接。說有個同學在銀行上班,無意間在內部係統裡搜到了顧綺夢的名字,但是個普通櫃員,同名的可能性很大。】

【具體的網點發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彆抱太大希望。】

【媛媛睡了,不準打回去了。】

辛時看著螢幕上的資訊,顧綺夢三個字彷彿在瘋狂跳動,這是五年來第一次得到明確的訊息。他把地址儲存下來,又檢視了最近的行程,決定明天親自去看看。

另一邊,顧綺夢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裡,正想給外公打個電話,手機就響起來了。

來電人是她的小舅舅,林宸。

林宸是林老爺子的續絃所出,隻比顧綺夢大六歲。

當初出事的時候,最先救下她的就是林宸,後來在療養院那兩年,父母不在意她,顧崎作忙著接受繼承人的培養,也隻有林宸經常去看她。

“還活著呢?”林宸揶揄道,“聽說……你為辛時殉情了?”

聽到這麼無厘頭的話,顧綺夢翻了個白眼,脫口而出:“什麼玩意?”

林宸把事情的經過和流言的演變一併告知了顧綺夢,詢問她什麼看法,要不要插手。

顧綺夢一時語塞。

之前聽顧崎作說給辛時使了些絆子,她隻當是藉著顧家的勢利給辛氏搗亂,冇想到這次竟然在外公壽宴搞假傳聖旨、狐假虎威這一套,她覺得這死小孩又犯病了,是挑釁辛時的同時要挑戰一下家裡人的底線嗎?

“我媽和外公知道了嗎?”顧綺夢問。

林宸:

“你知道的,我姐對小顧和對我的態度是一樣的,不關心不搭理不在意。”

他本以為顧綺夢會很生氣,冇想到她關心的是這種問題,“我說你,現在的重點是那兩尊大佛嗎,作為受害者你就冇什麼反應?”

顧綺夢感覺從前死去的回憶又在攻擊自己了,顧崎作那死小孩從小就冇少給她惹麻煩。

在進公司之前,顧崎作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嚴格踐行他的“三不原則”: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憑藉出眾的外貌和家世,禍害了一茬又一茬的無知少女,都是顧綺夢和林宸替他善後。

接手顧氏之後,顧崎作倒是老實了很多,做出一副高冷禁慾的模樣,行事也規矩了很多,連他最愛的金髮都染黑了,她以為他改了。

顧綺夢痛苦地按了按眉心,愈加煩躁,拜托電話那頭的林宸澄清謠言,儘量不要驚動媽媽和外婆,再照拂一下辛時。

“嗯”,林宸一口答應了,“還有呢,最主要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林宸一直不滿顧綺夢對顧崎作的縱容,就算以前幫忙,也是因為被顧綺夢實在纏得不行了,這些顧綺夢一直很清楚。林宸今晚給她打電話的目的,要的是她對顧崎作的態度。

“他總說是我的小狗狗,小狗不乖的話…”顧綺夢頓了頓,看著落地窗外漸漸睡去的城市,麵色冷了下來,“是會被扔掉的呢。這事我就當不知道,小舅舅按自己的方式處理就好。”

林宸的效率很高。

辛時前一晚還在為謠言的事煩心,一早就得知林家那邊昨晚放出訊息:顧綺夢未出席林老爺子的壽宴與辛時無關,二人毫無瓜葛。

聽說這個訊息的時候,辛時坐在辦公室裡,翻動著本該昨天處理完的檔案,臉色漸漸沉了下去,看得彙報工作的助理膽戰心驚,按理說謠言澄清了是好事,老闆怎麼反而更不高興了呢?

可他哪知道,辛時現在腦子裡,就隻惦記著昨天顧綺夢冇去外公的壽宴,連後半句話都冇聽進去,滿心擔憂下午去銀行能不能找到她。

見辛時不說話,助理決定一鼓作氣彙報完:“辛總,還有一個好訊息。之前我們一直在接觸的那家供應商,似乎和林家有關係,今天打電話說願意按我們的要求簽約,還說昨天多有得罪。”

辛時最近一直在考察彆的供應商,其中有一家各方麵都很符合公司的要求,但要價過高。他帶著談判團隊和對方協商過好幾次,但都冇能達成一致。

冇想到和林家有關係,這下真不知道算不算因禍得福了。

“具體和林傢什麼關係清楚嗎?”

“那家公司實控人是Evan

Lam,但這位Evan

Lam和林家——”

“應該是林家的小少爺。”辛時簽完了手頭的檔案,抬頭跟助理說,“聯絡對方推進合作吧,再幫我約見一下這位林先生,我想親自表示感謝。”然後把檔案遞迴給助理。

辛時以前聽顧綺夢說過,家裡的長輩隻有小舅舅林宸和她最親近,就連分手前一天,她還在說小舅舅來A市了,要帶辛時見家長。

這幾年,辛時也不是冇想過通過林宸找顧綺夢的訊息,但林宸很低調,除了這個名字,辛時對他一無所知。聽到Evan

Lam這個名字,他突然想起來有次聽見顧綺夢和林宸打電話,就是叫對麵的人Evan舅舅。

如果今天去銀行見到的不是他的顧綺夢的話,林宸這裡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好。”助理接過檔案,卻冇有離開。

“還有事?“辛時問。

“有件小顧總的私事……“

辛時向來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在公司裡從不談私事,也不過問下屬私事,助理拿不準他在不在意競爭對手的私事。

“說。“

得到了辛時的肯定,助理才說道:“今天一早,顧氏樓下出現了一輛LED屏廣告車,上麵寫著【寬肩窄腰大長腿,多情小顧火辣辣,撩完姐來又騙妹,詐死還魂情更濃。】”助理一邊說一邊把手機上的照片展示給辛時,“而且那車隔個五分鐘就在顧氏門前那條路巡遊一次,照片現在應該是傳得滿城風雨了。”

辛時皺了皺眉,“顧氏冇報警嗎?”

顧崎作以前那副海王做派,辛時也是見識過的,情債找上門他毫不意外。

助理繼續說:“有呢,但聽說九點開始,每隔十分鐘就有個女的到顧氏樓下找小顧總,有找他給孩子撫養費的,有找他要精神損失費的,還有抱著骨灰盒要潑他身上的……一開始保安攔在門外,有兩個女的吵起來了,後來直接動手了,現在小顧總還在派出所配合調查呢。”

“行,我知道了。那小子最近估計有得忙了,最近可以先不用搭理他了。我下午有事出去一趟,有事電話聯絡,也不用等我回來。”辛時說。

“好的,辛總。”助理舒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忙完上午的工作,辛時就驅車回家了。他特地洗了個澡,把頭髮吹得蓬鬆有型,脫下了西裝,換上了一身休閒裝扮,看著像個男大學生。他仔仔細細檢查了好幾遍,臉上的胡茬都已經刮乾淨了,才心滿意足地出門。

顧綺夢所在的網點是這家銀行在A市最大的網點,大領導給出的定位是該銀行的“旗艦店”,但實際上就是疑難雜症和奇葩收容站。

顧綺夢這週中午值班,早上九點在櫃檯開工之後,中午隻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吃飯,就立刻回到了工作崗位。

中午一點半,裝修老舊的櫃檯裡昏黃的燈光催人慾睡,廳堂裡人不多,但客戶也是一個接一個,好在業務都比較簡單,隻是在機械性地重複操作,空氣裡都是死氣沉沉的凝滯。

正當顧綺夢以為無驚無險度過中午時,大堂的寂靜被劃破了。

剛結束上一個業務,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就擠在了她麵前,就算隔著防爆玻璃,刺鼻的脂粉香還是湧了進來。

顧綺夢微不可查地皺了皺鼻,避免被女人看見她的動作。這個女人她認識,算是這個網點的老顧客了,有點神經質且情緒及其不穩定,上週才罵哭了她的一個同事。

顧綺夢纔剛開口例行詢問她要辦理什麼業務,女人就突然很誇張地一隻手捂住了耳朵,一隻手指著玻璃上的擴音器,一臉嫌棄地看著她,用尖銳地聲音說:“哎喲,哎喲,我的耳朵好痛!你這個聲音太吵了!”

顧綺夢立刻關掉了麥,暗道今天中午可真倒黴,麵上依然掛著淺笑,又詢問了女人需要辦理什麼業務。

“切,”女人翻了個白眼,慢悠悠把捂住耳朵的手放開,然後擠眉弄眼道:“來你這裡肯定是辦業務啊,還問我辦什麼業務?”

她在包裡翻來覆去掏了很久,拿出了一把雨傘,扭動著身子站起來,輕哼了一聲撐開傘擋在身後,然後不緊不慢地扯出衣襬,從腹部的衣服下麵,掏出塑料袋裡三層外三層包裹著的銀行卡和身份證,啪一下甩進顧綺夢的櫃檯。

顧綺夢表麵從容淡定地拾起還殘留著女人的餘溫的卡和身份證,內心在瘋狂叫苦,誰能借給她一雙冇見過這一切的眼睛。

接下來的半小時,顧綺夢反覆替她列印流水,並解釋某幾筆支出,然後女人咆哮,如此循環往複。

直到兩點以後大堂經理把她帶去休息室時,女人的嘶喊聲還在顧綺夢耳邊盤旋:

這是財付通,你騙我是微信,我自己刷的微信我怎麼不知道!

同事問顧綺夢要不要去休息一下緩緩,顧綺夢拒絕了,現在隻要離開這個位置,她就有衝動拿錢把那女的埋了,辭職報告甩領導臉上,回家繼承千億家產了。

但下一秒,顧綺夢就後悔了。

在她快速整理好情緒,露出職業性假笑對下一位客戶說出“您好,請問您需要辦理什麼業務?”時,她愣住了。

坐在她麵前的人,是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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