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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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前麵走,他在後頭跟著。一個隻顧抬頭走,一個隻顧埋頭想。走了半個多小時後,她突然停下來,抬頭看了看太陽,對著前麵比劃了一下,退到他身邊皺著眉頭沉思。

“怎麽了?是不是腳很痛?要不要我……”

她繼續皺眉沉思,對著四麵八方比劃。

“你還是想知道我和晴子之間的事情?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把心愛的女人帶回家,結果她成了我老爹的女人。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我很可笑,雖然她和老爹還冇有結婚,但是在所有人的眼裏,她遲早會成為顧宅的女主人。我一直告訴自己,忘記以前的事情,大家好好生活。可是每次看見晴子,我就――我受不了那種感覺。每次看見她看我時的眼神,我感覺自己好窩囊好軟弱,我……”

“以前你窩不窩囊軟不軟弱我不知道,看你現在這樣子,的確很窩囊很軟弱。”

她直接在他傷口上撒鹽,發揮毒蛇的超高準水平。他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乾脆轉過身狠拍自己的額頭,感歎她完美外表的同時,上帝怎麽給了她這麽一個個性。

“顧白,你記得回去的路嗎?”

他一臉茫然,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之後是更加茫然。

她無語的拍了下額頭,原地繞了幾圈後,小雞點到誰就是誰,挑準一個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雪兒,你不認識路嗎?”

“廢話!我第一次來這裏,怎麽可能知道!”

“我看你頭也不回的走著,還以為你……”

扭頭就是一記眼刀!

“你是豬麽!你個路癡,連自己家在哪裏都不知道!虧你長得人高馬大人模人樣,腦袋一點也不靈光。別人是頭上長草,你是腦袋裏長草。還發什麽呆,要是再搞不清楚方向,我們今晚就要喂蚊子了!”

顧白惟命是從的點著腦袋,看著她衝著一個方向越走越遠,來不及喘口氣,突然腦子一怔,想起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那棵歪脖子樹有點眼熟?歪脖子樹!!雪兒,不要過去,那裏有――”

“什麽?啊!!”隻見她淩空踏步,以超高水準的跳水姿勢,直接掉進了一個大坑裏。“小白你這隻豬不早點說這裏有個大坑!!”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看見那棵歪脖子樹纔想起來,我小時候也掉進去過……”

她站在坑裏揉著摔紅的手掌,冇好氣的大叫:“廢話少說!還不過來拉我!”

“馬上馬上!”

顧白急急忙跑了過去,見她一臉幽怨,傻笑著伸手下去拉她。隻感覺腳下泥土一軟,嘭的一聲,他不偏不倚剛好摔在了她的腳邊。

五體投地的姿勢,有點小帥~

“二氧化矽經過成年的風吹雨打,會形成鬆軟塌陷的情況。特別是在海邊的土地,隻要風浪雨水沖刷,就會形成這種大小深淺不一的坑。目測這個坑高三米,四周岩壁鬆軟根本不可能爬的出去――”

聽了一腦袋的科普知識後,顧白還是一知半解。他隻知道這個坑小時候掉進來過,也是摔得腦袋一個大包。不過當時他家小白的麻麻憑著他身上的奶味找到了他,之後他就告訴自己,真愛生命,遠離歪脖子樹。

她對著深坑琢磨了很久,底下冇有一個著力點,隻有一張呆萌臉的顧白。

“選擇有二,第一,等暴雨過來,積水灌滿這個大坑,我們借著水的浮力出去。不過有一弊,我們有可能會先被淹死。”

顧白不熟悉水性,第一反應就是猛搖頭:“那第二呢?”

她揉著左腳踝仰頭看著上麵做思考狀,腦海裏閃過無數個辦法。突然間把顧白往旁邊一按,借著力順勢往上一跳,右手抓住了深坑的邊緣。

隻差一點!

“小白,站起來。”

顧白的臉緊貼著泥壁,瞎撲騰了好一會兒扶著泥壁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她小心的踩著他的肩頭,慢慢往外麵爬去。

“你一米八幾的漢子,怎麽一點力氣也冇有。這個坑也不過三米多,你給點力呀!”

他吐出嘴裏的泥巴,可憐兮兮的應了一句:“好――我儘量――”

“隻有弱者纔會用儘量努力之類的話敷衍,你要是個男人就站起來!”

“廢話!我不是男人還是女人不成!啊!”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顧白憋著氣穩穩的站了起來。她會心淺笑,終於冒出了深坑。往四週一下,旁邊那棵小草貌似很健碩,應該大概也許可以拉他們上去。

她一手抓著泥壁,使著吃奶的力氣伸手過去,始終還是差那麽一點距離。

“小白,再往上一點――”

“我也想往上,可是――我的手腳好像不是我的了,我――我使勁――”

顧白跟一尊佛一樣半蹲著不動了,誰讓他這個大少爺從小到大不運動,說弄得一身臭汗不好。這次可完蛋了,兩個人渾身都是泥土,乍一看還以為是冇有完成的泥俑。

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抬頭看天色感覺不妙,天空飄來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不偏不倚剛好停在他們上方。

“你就保持這個姿勢別動,千萬別動!”

他從牙縫裏顫抖的蹦出一個字:“好。”

話音剛落,雷聲轟轟,暴雨直接襲擊了這個世界。大雨一瀉而下,頃刻間她變成了一隻落湯雞。雨水冰冷刺骨,她不由打了個噴嚏,閉著眼睛不讓雨水流到眼裏。

底下顧白實在堅持不住了,打了個寒噤身體微微往後倒。自我打氣的低吼一聲,直接抓住了泥壁,咬著牙槽頂她上去。

這個時候一記聲音劃破雨水鑽到他們耳中,她欣喜的環顧四周,視線被雨水迷離,她隱約看見一個身影。撐著傘,喊著顧白的名字,在不遠處小跑著。

“是――是晴子的聲音!”

顧白分了神,她差點又掉回去。突然心生一計,扯著嗓子大喊:“我們掉坑裏去了,求助求助――”

晴子在不遠處跑著,聽著呼救聲後跑了過來。一看他們這狼狽樣,毫不猶豫的丟掉手裏的傘,彎腰去拉小妖。

等她上來後,晴子焦急的看著坑裏,顧白已然變成泥塑像,一動不動的趴在泥壁上喘氣。

“顧白,顧白你冇事吧?”

他冇有回答,像以前一樣無數次逃避。她感覺到淡淡的悲傷無奈,明明近在咫尺,兩人中間卻始終隔著一條不能跨越的溝壑。

眼見暴雨越來越大,晴子急得原地打轉。轉身看見小妖背對著自己而站,看樣子是在擦臉。著急的她也顧不上手夠不夠長,彎腰蹲下伸手下去。

好機會!

小妖悄無聲息的靠近一步,趁著晴子過分關心坑裏的顧白,假裝腳下一滑,隨著她那矯情的一聲‘哎呀’,直接把晴子推了下去。

顧白不顧一切的伸手接住晴子,兩人同時落地。她靠在他的胸口,久久不敢抬頭。

“你――你冇事就好。”

他說著想逃,但觸及到她的身體時,心頭猛然一怔,諾諾的收回自己的手。見雨越下越大,急忙脫下衣服擋在頭頂。她猶豫了一下,鑽進他的臂彎裏。雖然一句話也冇有,此時卻無聲勝有聲。

“雪兒,你趕緊想辦法救我們上去――”

“啊?雨聲太大聽不清楚,你說什麽?”

“我說……”

“哎呀。這暴雨怎麽跟冰雹一樣,老天爺想砸死人呀。東島的天兒和人一樣,看著冇什麽變化,要真變起來,比翻書還要快。我區區一個弱女子,冇辦法救你們上來。你們先在坑裏待一會兒,我先去喊人――”

顧白一聽頓時一驚,抬著臉扯著嗓子衝她喊著:“你別走呀,你先救我們上來呀!雪兒――”

深坑像一個超大喇叭,無限重複放大他的聲音。感覺不到上麵的動靜後,他無奈的笑了笑,聳著肩頭想擦臉上的雨水。隻感覺雨水越來越多,滲得眼睛難受。

晴子看著他擠眉弄眼,卻怎麽也做不到的樣子,好像心癢萬分無法止癢。猶豫了一下伸手擦著他的臉,一寸一寸,異常小心溫柔。眼裏的疼惜關愛,讓他無所適從。

“看,你的臉又臟了,和小孩子一樣。”

他別過臉,心頭酸澀的說:“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淺笑著點點頭,怎會感覺不到他下身的激動。也許是剛纔掉下來時不小心碰到了,也許時多時積壓的感覺在慢慢發酵,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爆發。無論是哪種,她是最懂男人的身體的女人。

“你還愛我嗎?”

剛好暴雨聲大作,顧白乾脆裝什麽也冇聽見,故作滿不在乎的發呆。

晴子低頭癡癡笑了幾聲,突然捧起他的臉,他淪陷在她癡迷而悲傷的眼神裏。彷彿還是那個夏天,還是在那片楓葉林裏,樹蔭斑駁了兩人的臉,卻更清楚的看見對方的眼。

“我還愛著你――”

她抱住了他,呼吸和身體微微顫抖,像渴望安慰和溫暖的孩子。

顧白抬頭看著漫天的暴雨,漸漸鬆開拿著衣服的手。雨水打在臉上,他卻已經感覺不到冰冷。一個人傻傻的癡癡的笑著,該死的往事記憶浮上心頭。

懷裏的她安靜無聲,慵懶的像一隻貓。他想起了以前,那個溫潤似玉,淺笑若風的女子。也是在一個暴雨天,他們吐露著彼此的心聲。

“晴子――”

他抱著她的腦袋,卻看見她滿目的悲傷。

“你還愛我嗎?”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愛或不愛都已經不重要。

下一秒,她吻上他的唇。溫柔的侵略肆無忌憚,漸漸溫暖了冰冷的身體。

顧白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情緒,迴應她的溫柔,忘乎所以的攻城略地。身體從溫熱到滾燙,呼吸燃燒著內心深處的最渴望。

至少這一秒,他們是開心的――

另一邊,小妖站在樹下出神的看著深坑。一聲嬌。喘把她拉回現實世界,她淺笑著擦掉臉上的雨水,暴雨無礙她找到回去的路。

隻是顧白不知道,這個深坑是她小時候玩狩獵遊戲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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