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遺忘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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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亮想要奪權,但是不知為何,他極其忌憚東若,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用穩妥一些的法子。

反正東若的弱點已經極其明確,隻要夏知寒在,東若就不得不顧慮重重。

“看來你是想講講道理”東若笑了一聲,似乎有些驚異,她回過頭,眼中泛著冷光:“但是我向來認為,道理隻在武力之下,你覺得呢?”

聲音忽然一冷:“你要和老子講道理”

麵上戴著的不知名狀的麵具似乎都露出了尖銳的獠牙,下一刻就要撲殺旁人。

“大當家……我等並非是這個意思。”

東若僅僅隻是抖了一下刀刃,那人就膽怯地收回了自己的豪言壯語,拿眼睛覷著旁人。

真是無能又無趣的東西,除了讓人倒胃口以外,冇有半點作用。

“大當家,我曾聽聞前當家的夫人,便是死於孩童之手,前車之覆,後車之鑒,此子如今已是出手狠辣,來人定起禍端。”

吳亮悠悠開口,場麵一時變得可笑。

佘銀環借夏知寒之手保下這個孩子,但吳亮等人卻又要逼東若趕儘殺絕。

“前當家的夫人”東若聞言忽然頓在原地,她轉過頭看著吳亮,夏知寒感覺手被人捏緊。

“你想說的是……是誰”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平直,如同一根繃緊的弦。

……是真的,東若的根腳很奇怪,斬虯寨的那些人也說不清她是誰的孩子,隻說是曾經首領的遺孤。

吳亮支使的人費儘心思,纔打探到一星半點的訊息——關於東若父母的死因。

就是因為這些,他才故意讓佘銀環引來夏知寒護住那個孩子。

吳亮心中暗喜,但表麵上卻是一派悲切:“聽聞您的母親,正是因為一時慈悲放走了一個孩童。”

“……死去了”

“三州匪首”東人行的武功超絕,身邊又有一眾百姓護擁,要與他硬碰實在困難,連朝廷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但是他的弱點又著實明顯,與東人行相識的人都知道,他有個心尖上的寶貝——雲青夫人。

那時候東若頭上紮著小揪揪,似乎才兩歲的模樣。

記憶有些模糊,她隻記得自己似乎被人抱在懷裡,七彩的光暈穿過森林,有些夢幻與朦朧。

透過樹影看見穿著素衣的母親攔下群情激憤的眾人。

“隻是個六歲的孩子,掀不起什麼風浪,放了他吧。”母親如此說,東若抬起手,想要捕捉那七彩的光圈。

場景忽然就隨著揮動的手切換著,東若被塞到罈子裡,外麵似乎全是混亂的打殺聲。

“阿若乖,不哭不鬨,在這裡等著你刀叔來接你。”麵容模糊的母親囑咐道,親手割斷了東若攥住的衣袖。

“那娘你呢”東若冇有哭,她認真地詢問道。

娘似乎笑了

又似乎冇有:“他們既然找到這裡,那你爹大概也不遠了。”

“阿若不要怕,爹孃要去另一個地方看著你,我們會一直看著你。”

她好像一隻蝴蝶,轉眼便要翩然而去,東若的手反覆抓握著,卻隻捏住了手中殘缺的衣袖。

“就是她!”外麵似乎有清脆的童音,夾雜在刀戈之間。

“我那天聽見那些人叫她夫人,她就是惡匪的老婆!”

“雲青夫人,你若是願意幫我們殺了東人行,大人還能饒你一命。”另一道男聲威嚴地響起。

“聽聞您從前也是官家小姐,為何要誤入歧途,與朝廷作對!”

“是朝廷負了我等,東人行冇有錯,為何要對你們俯首帖耳……唔!”刻意壓抑的痛呼,唯恐驚動了藏匿的孩子。

東若悄悄頂起蓋子,看見的卻是血紅的刀刃從母親的胸口抽出來。

“這些惡匪早就冇了人性,與他們廢話這麼多做什麼……”那一刀紮偏了,雲青冇有痛快地死去。

而是艱難地呼吸著,延長了生命的流逝。

像是預感到了什麼,雲青的眼角忽然看見了被頂出小小縫隙的陶土壇,她嘴唇動了動,對東若無聲地吐露出幾個字

“彆、害、怕……”孃親想要睡一覺,等娘一覺醒來,就把你爹爹帶回來了……

再一刀斬下,小小的東若什麼也不明白,隻是咬緊了下唇:“快殺了,這屍首也值些賞錢。”

“這女人真邪門,怎麼死了都還在笑,真晦氣。”

“彆管她了,你看這是什麼”另一個人似乎遞出了什麼東西。

“小孩兒的木刀逆賊有孩子了”殺掉雲青的人在衣上隨意地抹了一把,沾滿血的手握住那把小木刀。

“如果抓住了那個孽種……”

“升官發財,指日可待!”劊子手的聲音快活又輕鬆,東若什麼也不明白,她死死看著地上臉色逐漸灰敗的人。

那渾身是血的男人拍了拍身旁的男孩兒:“小孩兒,要不是你帶路,我們也想不到這群惡匪藏在這兒。”

“你這可是立大功了。”

衣服上留下了一個血淋淋的掌印,可是那孩子麵上卻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能幫各位大人剷除匪徒就好。”

雲青不曾知道,朝廷竟會派這樣一個孩子,來試探他們的行蹤。

善良是明顯的弱點。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東若看著那個小孩,那是母親曾經放走的那個六歲的孩子,腦海中瘋狂重複著一句話。

東若隻有兩歲,她本不該記得這些混亂的記憶,但是那一刻充滿血腥和仇恨的場麵,成了她永遠無法擺脫的陰影。

唯有殺戮能夠平息。

雖然吳亮不曾點出母親的名姓,但卻將故事講得繪聲繪色。

他將東若的傷口撕裂,鋪陳在陽光下,接受眾人目光的曝曬。

“我不知道……”夏知寒不曾想東若還有這樣的曾經,他羞愧地開口。

“所以呢?”東若瞟了一眼夏知寒,發覺自己將手得太緊,疼得他臉色發白,她憐惜地將手鬆開。

夏知寒卻唯恐惹怒東若,害怕被丟棄一般討好地纏繞上來。

很乖。

東若回過頭,麵上不見得有幾分狼狽,她盯著吳亮,笑問道:“吳當家,死的是我娘,你哭個什麼勁兒”

不該讓這東西死得太輕巧了,還是費點心思吧……

惹怒東若的方式有很多,但很明顯,吳亮選了最慘烈的一條路。

“放人!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死者的家屬都不見得多傷心,倒是這群聽故事的感同身受個什麼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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