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9章 一劍誅殺一個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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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篇讀完。

王土旺之言雖有僭越,語氣間亦不缺指使,然拳拳之心,天日可昭。

常人讀或許覺著不爽,可秦烈武何許人也,世家子出身,又久曆邊關,端是生的七竅玲瓏心,怎不曉這廝言下之意。

王土旺在信中直呼盧都澤此獠,落於紙上,直接將把柄交於秦烈武手上,以待人至誠之心,此為其一,為勢;

永清、歸義、易州為贄,此為其二,為利;

信中直言自個居中製調,護秦氏之心拳拳,此為其三,為親疏;

三管齊下,縱是秦烈武這老狐狸,亦心生感激,不覺此子以區區軍正僭越指揮信安邊軍。

秦烈武既是書生,也是老卒,自能參透王土旺言語背後的意思,一時間竟忘了自家乖囡就在身側,忍不住感慨:

“此子非凡!心機之深,叫人惶恐!日後定非池中之物!

然最叫人欣賞的,還是他心底那口恨氣,縱卑躬屈膝,縱趨炎附勢,亦難掩為國為民之誌!

了不得!了不得啊!”

瞧著自家爹爹誇,秦煜屙這才收回那似是粘在信箋上的目光,與有榮焉般淺淺翹起嘴角。

正感慨著,秦烈武忽見自家女兒淺笑,心頭陡然一驚,頓覺膩歪的緊。

“咳咳...英娘,爾笑甚?”

“哈?”秦煜屙微微一愣,麵上笑容瞬間收斂,直反問道:

“爹爹莫是累了眼花,女兒冇笑!”

“哼!”秦烈武一聲冷哼,手上折起信件,放回信封。

“爹爹還是那句言語,此人充作盟友,實吾大同秦氏之幸!然...”

言道這裡,秦烈武終是冇將自己纔不要王土旺作女婿的話落於口實,隻膩歪道:

“英娘你仔細著,那廝殺才慣是個心硬如鐵的,吾聽聞那南院大王耶律斜軫未過門的兒媳端是美若天仙,號稱北國草原上的格桑梅朵。

之前吾也問過那王二,此女確實驚為天人,然王土旺卻一刀把攮斷了她的腿,現又毫不留情拿她作筏子換利益。

你瞧瞧,都言英雄難過美人關,此子可有半點猶豫?!

你啊,莫要被那兒女家的心思誤了,此子所托非良人!爹爹是過來人,爹爹懂!”

麵對自家苦口婆心的父親,秦煜屙一時也不知說甚,唇兒微張,卻半點聲響發出,隻心裡苦澀的緊。

當初說甚‘欲成妖風,襲雲卷霧,大雨傾盆與吾頂,讓吾得滋潤’,這會子連甚狗屁信都不書一封,真真人嘴兩張皮,見不得人心。

心底罵歸罵,秦煜屙仍還惦記著咱土哥。

誰叫這廝野的似那不歸圈的豬豚,讓人念著那一身肉膘呢!

......

霸州距河間不過兩三百裡,隻走官道快馬加鞭,二日便至。

河間城外,韓德讓自不似王土旺粗鄙暴躁,拿了信件,便遣人放了那送信的信使。

大帳內,韓德讓屏退左右,瞧著案台上的兩封信,琢磨片刻,拆開了寫給盧都澤的那封。

對公軍報引入眼簾,韓德讓倒不似那敵軍將領,瞧著王土旺行經路線,竟嘖嘖稱奇,看到妙處,更以掌擊案,連連稱妙。

寥寥幾句,在他這個帶兵行家眼裡,已然腦補出了一幕幕驚險絕倫的畫麵。

“嗬,追亡逐北,馬踏永清,這廝倒無愧潑皮之名,臉皮極厚!

此些個用在冠軍侯身上的妙詞也敢往自個頭上劃拉,真真無恥之尤!”

嘀咕著,韓德讓繼續往下瞧,待看見劉窫窳被這廝逮到的訊息後,麵上喜色這才斂了三分,眉梢微微驟起。

耶律蓽光奴被抓倒是無礙,以他對王土旺的瞭解,此子斷不會為了一女子,平白拋了大好局麵。

隻這總歸也是麻煩!

蕭太後能以女子之尊掌控大遼;

一是因先皇在時,體弱多病,又愛煞妻子,恰逢簫織卓有治國之能,故先賜了簫織卓‘朕’自稱,又命滿朝以待皇帝之禮適逢蕭太後;

二是契丹人本就有女人做主的習俗;

其三,便是先皇仙逝後,這寡婦身側的仨男人。

一為韓德讓,二為耶律斜軫,三為耶律休哥。

這三人往那一站,誰人敢造次!

然這亦是韓德讓覺著麻煩的地方,劉窫窳美不美到無甚所謂,隻她是那耶律斜軫兒媳,實不能輕舍。

畢竟這關乎了耶律斜軫的臉麵,若不救回,說大了有損大遼國威,說小了傷了政治同盟的感情,叫耶律斜軫在朝堂上全無顏麵可言。

一時半會想不出注意的韓德讓悠悠歎氣,隨意將這寫給盧都澤的信丟在一旁,拆開了王土旺書與自己的信箋。

——韓將軍親啟;

——猶記當日韓將軍書信,時過境遷,仍曆曆在目,依稀記著韓將軍心中懇切,某心甚惶;

——旺本潑皮,收租於城南,苟全性命於市井,不求聞達於朝堂。將軍不以旺卑鄙,枉自委屈,書信旺於苑橋,又贈三萬大號頭顱充軍功,由是感激;

剛瞧一半,縱是韓德讓氣度驚人,腦門子上亦崩起兩根青筋。

“枉自委屈?枉自委屈!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晦氣!真真晦氣!”

低聲罵著,韓德讓終是壓不下亂跳的眼瞼,提筆蘸墨,畫掉了那‘枉自委屈’,落了‘猥自枉屈’。

瞧見通順,韓德讓這才輕鬆的出了口氣,接著看了下去。

——由是感激!

——由是感激!

——由是感激!

瞧著重複,察覺到不對的韓德讓拿著信箋,唰的起身,直急急朝那信箋末看去。

然信件末尾,還是這句‘由是感激!’

“狗攮的直娘賊,就知感激!隻字不提如何感激,真真斯文敗類!氣煞老夫!”

以他之城府,亦被王土旺這番騷操作氣的鬚髮皆張,一雙眸子似要噴出火來。

帳外,瞧著動靜頗大,一親兵急急衝入帳內,剛要說話,卻見以往從來都以和善待人的韓德讓氣的麵目扭曲,隻衝他咆哮:

“滾出去!無某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說罷,他似是察覺到自己用了那廝殺才慣用‘某’字自稱,頓時又是一陣氣結,隻把英俊老臉漲得通紅。

瞧他發怒,親衛哪敢捋他虎鬚,登時嚇得麵如土色,拱手告饒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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