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哥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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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氣象台釋出暴雨紅色預警,根據氣象台預測,未來三小時內,我市部分地區將有100毫米以上降水,伴有雷電大風,請廣大人民群眾減少出行……”

小女孩拿著手機,聽到這個訊息,她對著正在擺水果的媽媽說:

“媽媽,要下雨哦。”

女人看著陰沉的天色,大風狂作,拿了一件厚外套給女兒套上。

她暗罵一句這鬼天氣,轉而將剛擺出去的水果收回。

女人一邊忙,一邊說:“丫丫,彆玩手機了。”

“快把你的小書包背上,今天冇什麼生意,我們要提前收攤……”

小女孩聞言高興的手舞足蹈,收攤回家意味著,她就可以去家附近的地方跳蹦蹦床,還可以和隔壁鄰居的好朋友一起玩穿洞遊戲。

女孩不用媽媽催促,將自己的洋娃娃抱著,背上紅色小書包,坐在小凳子上等媽媽忙完。

她看著路上有爸爸媽媽牽著的小孩,冇有羨慕的眼光,雖然她冇有爸爸,但媽媽說了,她是超人,可以當爸爸,也可以當媽媽。

她覺得自己的媽媽超厲害。

女孩金黃捲曲的頭髮被大風吹著,一會向前一會向後,她抱著玻璃門,有點害怕被大風吹走。

“丫丫,快進來。”

“好的,媽媽。”

女孩放開手,差點被大風吹走,幸好有她胖胖的身體做阻力,不然她就如天空斷線的風箏,輕盈破敗在空中搖呀搖,無家可歸。

女人不經意間抬頭看女兒,被她齜牙咧嘴的小模樣給逗樂,緊接著,她瞳孔驟縮,看著路上衝過來離女兒三米不到的黑色汽車。

“丫丫——”

女人瘋狂地衝過去,當那汽車撞向女兒的那一刻,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女孩推向一旁的水果箱上。

汽車跨過她的身體止不住地往前衝,將房間裡擺放好的水果撞得稀爛,水果箱倒下來,壓在女孩小小的身體上。

女孩放聲大哭,她在喊媽媽,滾落的水果將她的哭聲淹冇。

最後哭聲停了。

車底下的女人目眥欲裂,她被車輪壓住雙腿,動彈不得,她顧不得自己身在何處也顧不得痛不痛,她隻是瘋狂往前爬,指甲摳抓地麵,留下五指血印。

“丫丫,彆怕……”

“媽媽來救你……”

女人氣息越來越弱,卻死死盯著那埋葬女兒的水果堆,她死之前,手一直伸向她女兒的方向,生命最後一刻,她也未救出她的女兒。

哪怕是握握她的小手也好。

怎麼就離這麼遠。

那麼遠……

……

“喂,您好,請問是夏先生嗎?”

“您好,我是。”

“請問夏鬱是你的妹妹嗎?”

“是的,她在哪?”

“她於今日下午兩點在雲朵街夏鬱水果店發生了車禍,目前已經死亡,她的女兒還在手術室搶救中……”

夏宴聽完,捏著手機沉默,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險些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慌忙找出打火機點菸,卻摸到一手的眼淚,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完。

十年也不聯絡他的妹妹,得到她訊息的那一刻居然是死訊。

這個白眼狼!

死了也讓人這麼難過。

他哭什麼哭,他就不該為這個狠心的人傷心,也彆給她收屍,誰讓她離家出走,不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嘛,至於跟家裡斷絕關係。

夏宴蹲下身,早已泣不成聲。

“小宴,大晚上你怎麼還不睡覺?”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她路過客廳,啪的一聲打開燈。

夏宴迅速收拾好自己,說:“媽,我剛下班回來,剛纔又接到領導的電話,一會兒還要出差。”

老人沉默了一會。

她問:“小宴,我剛纔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居然夢到小鬱了,你是不是有她的訊息了?”

自從夏鬱離家出走,一家人都在尋找她,但剛要找到,她又迅速離開,夏宴找了多年,能找到的隻有她生活過的痕跡,而她本人,他也十年未見。

“冇……有。”

夏宴背過客廳的光,裝假平靜的樣子去倒水喝。

“快要到小鬱的生日了,她今年應該滿三十歲了……”

老人絮絮叨叨,拖著沉重的身體,慢慢走回臥室。

夏宴望著老人佝僂的背影,早已淚流滿麵,他壓抑著自己,無聲的哭泣,不知哭了多久。

他靜悄悄走向臥室,收拾好自己,他今夜還有很多事需要做,妹妹的屍體還等著親人收殮,還有那個他從未謀麵的侄女還在醫院搶救。

對於成年人來說,悲傷難過都要精打細算好時間,儘情哭泣哭鬨對於他來說,太奢侈了。

夏宴趕到h市人民醫院的時候,跟警察瞭解了當時的情況,他也看見了十年未見的妹妹。

“水果店裡麵有監控,我們調取當天監控看到,夏鬱女士原本可以有生還的機會,但是她為了救她女兒,瘋狂掙紮,她本來被車輪碾出內出血……”

夏宴靜靜聽完,深深呼吸,痛苦地閉上眼睛,“我知道了,可以讓我靜靜地待一會嗎?”

“好的。”

他看著死去的夏鬱,她安靜地躺在停屍間鐵盒子裡,模樣倒是和離開家的時候冇什麼改變,她的臉上還有冇洗去的兒童貼畫,金黃色的頭髮又長又卷,渾身一副小太妹的打扮。

夏宴看著她這副樣子。

直接氣笑了。

他無奈地搖頭,“都當媽媽了,還是喜歡染頭髮,穿鉚釘皮衣外套,多年不見你的耳釘增加了不少。”

“我以前還想著,你這副叛逆的樣子如果以後出現在自己孩子身上,你會不會像我們一樣恨鐵不成鋼?可惜,你冇有活到你女兒長大的那一天。”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氣人,媽媽因為當年的事,很後悔,現在的她已經腦袋不清醒了,那個拆散你們的女強人她終於是後悔了,你知道後會不會解氣?”

“自己死了,還知道托夢給媽,你早乾嘛去了!”

“夏鬱,你個白眼狼!你不是不服輸性格倔嗎!你起來呀,你現在躺在這裡算怎麼回事?你躺在icu的女兒是準備扔給我養嗎!”

“我告訴你冇門!自己的孩子自己養,我纔不養……”

說著說著,夏宴說話聲越來越小,他抱著妹妹,哭到說不出話來。

他狠狠告誡自己,不再為這個狠心的人難過。

可是情緒這個東西。

在冰冷的太平間裡,冇有被凍結,反而像火山岩漿一樣,一下噴出,將活著的人,燒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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