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番外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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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柔聲道:「他欺辱你一分,比欺辱我十分還令我痛恨。他如打我罵我,我瞧在師父麵上,這口氣也還咽得下,可是他對你……對你一次又一次的這般無禮,叫人一想起,恨不得立即將他千刀萬剮。」

鄭克爽道:「珂妹,我現在就報答你好不好?」

小可一臉嬌羞的低下頭,不好意思道:「不,不用了。」

方宇心中又酸又怒又苦,突然間頭頂一緊,辮子已給人抓住。他大吃一驚,跟著耳朵又被人扭住,待要呼叫,聽到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低喝:「小王八蛋,跟我來!」

這句「小王八蛋」,平生不知已給這人罵過幾千百次,當下更不思索,乖乖的跟了便走。抓他辮子、扭他耳朵之人,手法熟練已極,那也是平生不知已抓過他、扭過他幾千百次了,正是小寶的母親韋春芳。..

兩人來到房中,韋春芳反腳踢上房門,鬆手放開他辮子和耳朵。

方宇叫道:「媽,我回來了!」

韋春芳向他凝視良久,突然一把將他抱住,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方宇笑道:「我不是回來見你了嗎?你怎麽哭了?」

韋春芳抽抽噎噎的道:「你死到哪裏去了?我在揚州城裏城外找遍了你,求神拜佛,也不知許了多少願心,磕了多少頭。乖小寶,你終於回到娘身邊了。」

方宇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到外麵逛逛,你不用擔心。」

韋春芳淚眼模糊,見兒子長得高了,人也粗壯了,心下一陣歡喜,又哭了起來,罵道:「你這小王八蛋,到外麵逛,也不給娘說一聲,去了這麽久,這一次不狠狠給你吃一頓筍炒肉,小王八蛋也不知道老孃的厲害。」

所謂「筍炒肉」,乃是以毛竹板打屁股,方宇不吃已久,聽了忍不住好笑。韋春芳也笑了起來,摸出手帕,給他擦去臉上泥汙。

擦得幾擦,一低頭,見到自己一件緞子新衫的前襟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還染上了兒子臉上的許多炭灰,不由得肉痛起來,拍的一聲,重重打了他一個耳光。

韋春芳罵道:「我就是這一件新衣,還是大前年過年縫的,也冇穿過幾次。小王八蛋,你一回來也不乾好事,就弄臟了老孃的新衣,叫我怎麽去陪客人?」

方宇見母親愛惜新衣,鬨得紅了臉,怒氣勃發,笑道:「媽,你不用可惜。明兒我給你去縫一百套新衣,比這件好過十倍的。」

韋春芳怒道:「小王八蛋就會吹牛,你有個屁本事?瞧你這副德性,在外邊還能發了財回來麽?」

方宇道:「財是冇發到,不過賭錢手氣好,贏了些銀子。」

韋春芳對兒子賭錢作弊的本事倒有三分信心,攤開手掌,說道:「拿來!你身邊存不了錢,過不了半個時辰,又去花個乾淨。」

方宇笑道:「這一次我贏得太多,說什麽也花不了。」

韋春芳提起手掌,又是一個耳光打過去。

方宇一低頭,讓了開去,心道:「一見到我伸手就打的,北有,南有老孃。」

方宇伸手入懷,正要去取銀子,外邊龜奴叫道:「春芳,客人叫你,快去!」

韋春芳道:「來了!」

她到桌上鏡箱豎起的鏡子前一照,匆匆補了些脂粉,說道:「你給我躺在這裏,老孃回來要好好審你,你……你可別走!」

方宇見母親眼光中充滿擔憂的神色,生怕自己又走得不知去向,笑道:「我不走,你放心!」

韋春芳罵了聲「小王八蛋」,臉有喜色,撣撣衣衫,走了出去。

方宇在床上躺下,拉過被來蓋上,隻躺得片刻,韋春芳便走進房來,手裏拿著一把酒壺,她見兒子躺在床上,便放

了心,轉身便要走出。

方宇知道是鄭克爽要她去添酒,突然心念一動,道:「媽,你給客人添酒去嗎?」

韋春芳道:「是了,你給我乖乖躺著,媽回頭弄些好東西給你吃。」

方宇道:「你添了酒來,給我喝幾口。」

韋春芳罵道:「饞嘴鬼,小孩兒家喝什麽酒?」拿著酒壺走了。

方宇忙向板壁縫中一張,見隔房仍是無人,當即一個箭步衝出房來,走進隔房,打開櫃子,取了老鴇的那瓶「迷春酒」,回入自己房中,藏在被窩裏,拔開了瓶塞。

方宇心道:「鄭克爽你這小***,要在我酒裏入毒藥,老子今日給你來個先下手為強!」

過不多時,韋春芳提著一把裝得滿滿的酒壺,走進房來,說道:「快喝兩口。」

方宇躺在床上,接過了酒壺,坐起身來,喝了一口。韋春芳瞧著兒子偷嫖客的酒喝,臉上不自禁的流露愛憐橫溢之色。

方宇道:「媽,你臉上有好大一塊煤灰。」

韋春芳忙到鏡子前去察看。方宇提起酒壺往被中便倒,跟著將「迷春酒」倒了大半瓶入壺。

韋春芳見臉上乾乾淨淨,哪裏有什麽煤灰了,登時省起兒子又在搗鬼,要支使開自己,以便大口偷酒喝。

韋春芳當即轉身,搶過了酒壺,罵道:「小王八蛋是老孃肚裏鑽出來的,我還不知你的鬼計?哼,從前不會喝酒,外麵去浪蕩了這些日子,什麽壞事都學會了。」

方宇道:「媽,那個小相公脾氣不好,你說什麽得灌他多喝幾杯。他醉了不作聲,再騙那大相公的銀子就容易了。」

韋春芳道:「老孃做了一輩子生意,這玩意兒還用你教嗎?」

她心中卻頗以兒子的主意為然,又想:「小王八蛋回家,真是天大的喜事,今晚最好那瘟生不叫我陪過夜,老孃要陪兒子。」拿了酒壺,匆匆出去。

方宇躺在床上,一會兒氣憤,一會兒得意,尋思:「老子真是福將,這姓鄭的臭賊什麽人不好嫖,偏偏來討我便宜,想做小寶的乾爹。今日還不嗤的一劍,再撒上些化屍粉?」

方宇想到在鄭克爽的傷口中撒上化屍粉後,過不多久,便化成一灘黃水,小可醉轉來,她的「哥哥」從此無影無蹤,不知去向。

她就是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到是怎麽一回事,「他媽的,你叫哥哥啊,多叫幾聲哪,就快冇得叫了。」

他想得高興,爬起身來,又到甘露廳外向內張望,隻見鄭克爽剛喝乾了一杯酒,小可舉杯就口,淺淺喝了一口。

方宇大喜,隻見母親又給鄭克爽斟酒。鄭克爽揮手道:「出去,出去,不用你侍候。」

韋春芳答應了一聲,放下酒壺時衣袖遮住了一碟火腿片。

方宇微微一笑,心道:「我就有火腿吃了。」忙回入房中。

過不多時,韋春芳拿了那碟火腿片進來,笑道:「小王八蛋,你死在外麵,有這好東西吃嗎?」

韋春芳笑***的坐在床沿,瞧著兒子吃得津津有味,比自己吃還要喜歡。

方宇道:「媽,你冇喝酒?」

韋春芳道:「我已喝了好幾杯,再喝就怕醉了,你又溜走。」

方宇心想:「不把媽媽迷倒,乾不了事。」

方宇說道:「我不走就是。媽,我好久冇陪你睡了,你今晚別去陪那兩個瘟生,在這裏陪我。」

韋春芳大喜,兒子對自己如此依戀,那還是他七八歲之前的事,想不到出外吃了一番苦頭,終究想孃的好處來,不由得眉花眼笑,道:「好,今晚娘陪乖小寶睡。」

方宇道:「媽,我雖在外邊,可天天想著你。來,我給你解衣服

他的馬屁功夫用之於皇帝、教主、公主、師父,無不極靈,此刻用在親孃身上,居然也立收奇效。

方宇摸出兩錠銀子,共有三十幾兩,塞在母親手裏,道:「媽,這是我給你的。」

韋春芳一陣喜歡,忽然流下淚來,道:「我……我給你收著,過得……過得幾年,給你娶媳婦。」

方宇心道:「我這就娶媳婦去了。」

吹熄了油燈,方宇道:「媽,你快睡,我等你睡著了再睡。」

韋春芳笑罵:「小王八蛋,花樣真多。」便閉上了眼。

她累了一日,又喝了好幾杯酒,見到兒子回來,更喜悅不勝,一定下來,不多時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方宇聽到她鼾聲,躡手囁腳的輕步走到門邊,心中一動,又回來將母親的褲子拋在帳子頂上,心道:「待會你如醒轉,冇了褲子,就不能來捉我。」

走到甘露廳外一張,見鄭克爽仰在椅中,小可伏在桌上,都已一動不動,方宇大喜,待了片刻,見兩人仍是不動,當即走進廳去,反手待要帶門。

方宇:「不忙關門,倘若這小子是假醉,關上了門可逃不走啦。」

他拔了匕首在手,走近身去,伸右手推推鄭克爽,他全不動彈,果已昏迷,又推推小可。她唔唔兩聲,卻不坐起。

方宇心想:「她喝酒太少,隻怕不久就醒了,那可危險。」將匕首插入靴中,扶了她坐直。

小可雙目緊閉,含含糊糊的道:「哥哥,我……我不能喝了。」

方宇低聲道:「好妹子,再喝一杯。」斟滿一杯酒,左手挖開她小嘴,將酒灌了下去。

眼見小可迷迷糊糊將這杯迷春酒吞入肚中,心道:「老子跟你明媒正娶的拜了天地,你不肯跟老公洞房花燭,卻到麗春院來做小姐,要老公做瘟生來梳籠你,真正的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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