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取而代之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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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近南道:「柳老爺子請勿努怒,咱們眼前大事,乃是聯絡湖湖豪傑,共反滿清,至於將來到底是朱三太子還是朱五太子做皇帝,說來還早得很。

不要先惡了自己人的和氣。大明帝係的正統誰屬,自然是大事,可也不是咱們做臣子的一時三刻所能爭得明白。

來來來,擺上酒來,大夥兒先喝個痛快。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將***殺光了,什麽事不能慢慢商量?」

沐劍聲搖頭道:「陳總舵主這話可不對了!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我們保朱五太子,決不是貪圖什麽榮華富貴。

陳總舵主隻要明白天命所歸,向朱五太子儘忠,我們沐王府上下,儘歸陳總舵主驅策,不敢有違。」

陳近南微笑搖頭,說道:「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朱三太子好端端在台灣。台灣數十萬軍民,天地會十數弟兄,早已向朱三太子效忠。」

柳大洪雙眼一瞪,大聲道:「陳總舵主說什麽數十萬軍民,十數萬弟兄,難道想倚多為勝嗎?可是天下千千萬萬百姓,都知道永曆天子在緬甸殉國,是大明最後的一位皇帝。

咱們不立永曆天子的子孫,又怎對得起這位受儘了千辛萬苦,終於死於非命的大明天子?」

他本來聲若洪鍾,這一大聲說話,更是震耳欲聾,但說到後來,心頭酸楚,話聲竟然嘶啞。

陳近南這次來到京城,原是得悉徐天川為了唐王、桂王正統誰屬之事,與沐王府白氏兄弟起了爭執,以致失手打死白寒鬆。

他一心以反清複明大業為重,倘若***尚未打跑,自己夥裏先爭鬥個為亦樂乎,反清大事必定障礙重重。

是以他得訊之後,星夜從河南趕到京城,隻盼能以極度忍讓,取得沐王府的信任。

到京城後一問,局麵遠比所預料的為佳,天地會在京人眾由韋小寶率領,已和沐王府的首腦會過麵,雙方並未破臉,頗有轉圜餘地。

待知韋小寶又救了吳立身三人,則徐天川誤殺白寒鬆之事定可揭過無疑。不料祁彪清和柳大洪提到唐桂之爭,情勢又漸趨劍拔弩張。

眼見柳大洪說到永曆帝殉國之事,老淚涔涔而下,不由得心中一酸,說道:「永曆陛下殉國,天人共憤。古人言道:「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何況我漢人多過***百倍?

***勢力雖大,我大漢子隻須萬眾一心,何愁不能驅除胡虜,還我河山。沐小公爺,柳老爺子,咱們大仇未報,豈可自己先起爭執?

今日之計,咱們須當同心合力,殺了吳三桂那廝,為永曆陛下報仇,為沐老公爺報仇。」

沐劍聲,柳大洪,吳立身等一齊站起,齊聲道:「對極,對極!」

有的人淚流滿麵,有的人全身發抖,都是激動無比。

陳近南道:「到底正統在隆武,還是永曆,此刻也不忙細辯。沐小公爺,柳老爺子,天下英雄,隻要是誰殺了吳三桂,大家都奉他號令!」

沐劍聲之父沐天波為吳三桂所殺,他日日夜夜所想,就是如何殺了吳三桂,聽陳近南這麽說,首先叫了出來:「正是,哪一個殺了吳三桂,天下英雄都奉他號令。」

陳近南道:「沐小公爺,敝會就跟貴府立這麽一個誓約,是貴府的英雄殺了吳三桂,天地會上下都奉沐王府的號令……」

沐劍聲接著道:「是天地會的英雄殺了吳三桂,雲南沐家自沐劍聲以次,個個都奉天地會陳總舵主號令!」

兩人伸來手來,拍的一聲,擊了一掌。江湖之上,倘若三擊掌立誓,那就決計不可再有反悔。

二人又待擊第二掌,忽聽得屋頂有人一聲長笑,說道:「要是我殺了吳三桂呢?」

東西屋角上都有人喝問:「

什麽人?」

天地會守在屋上的人搶近查問。接著拍的一聲輕響,一人從屋麵躍入天井,廳上長窗無風自開,一個青影迅捷無倫的閃將進來。

東邊關安基,徐天川,西邊柳大洪,吳立身同時出掌張臂相攔。那人輕輕一縱,從四人頭頂躍過,已站在陳近南和沐劍聲身前。

關徐柳吳四人合力,居然冇能將此人攔住。此人一足剛落地,四人的手指都已抓在他身上,關安基抓住他右肩,徐天川抓住他右脅,柳大洪捏住了他左臂,吳立身則是雙手齊施,抓住了他後腰。四人所使的全是上乘的擒拿手法。

那人並不反抗,笑道:「天地會和沐王府是這樣對付好朋友麽?」

眾人見這人一身青衣長袍,約莫二十三四歲,身形高瘦,瞧模樣是個文弱書生。

陳近南抱拳道:「足下尊姓大名?是好朋友麽?」

那書生笑道:「不是好朋友,也不來了。」

突然間身子急縮,似乎成為一個肉丸。關安基等四人手中陡然鬆了,都抓了個空。嗤嗤裂帛聲中,一團青影向上拔起。.

陳近南一聲長笑,右手疾抓。那書生脫卻四人掌握,猛感左足踝上陡緊,猶如鐵箍一般箍住。他右足疾出,徑踢陳近南麵門。

這一腳勁力奇大,陳近南順手提起身旁茶幾一擋,拍的一聲,一張紅木茶幾登時粉碎。陳近南右手甩出,將他往地下擲去。

那書生臀部著地,身子卻如在水麵滑行,在青磚上直溜了出去,溜出數丈,腰一挺,靠牆站起。

關安基,徐天川,柳大洪,吳立身四人手中,各自抓住一塊布片,卻是將那書生身上青布長袍各自拉了一大片下來。

這幾下兔起鶻落,動作迅捷無比。六人出手乾淨利落,旁觀眾人看得清楚,忍不住大聲喝彩。

這中間喝彩聲最響,還是那「鐵背蒼龍」柳大洪。吳立身連連搖頭,臉上卻是又慚愧,又佩服的神情。

陳近南微笑道:「閣下既是好朋友,何不請坐喝茶?」

那書生拱手道:「這杯茶原是要叨擾的。」

踱著方步走近,向眾人團團一揖,在最末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各人若不是親眼見他顯示身手,真難相信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竟會身負如此上乘武功。

陳近南笑道:「閣下何必太謙?請上座!」

那書生搖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得與眾位英雄並坐,已是生平最大幸事,又怎敢上座?陳總舵主,你剛纔問我姓名,未及即答,好生失敬。在下姓李,草字西華。」

陳近南,柳大洪等聽他自報姓名,均想:「武林之中,冇聽到有李西華這一號人物,那多半假名了。但少年英雄之中,也冇聽到有哪一位身具如此武功。」

陳近南道:「在下孤陋寡聞,江湖上出了閣下這樣一位英雄,竟未得知,好生慚愧。」

李西華哈哈一笑,道:「人道天地會陳總舵主待人誠懇,果然名不虛傳。你聽了賤名,倘若說道:「久仰,久仰」。

在下心中,不免有三分瞧你不起了。在下初出茅廬,江湖上冇半點名頭,連我自己也不久仰自己,何況別人?哈哈哈哈!」

陳近南微笑道:「今日一會,李兄大名播於江湖,此後任誰見到李兄,都要說一聲「久仰,」了。」

這句話實是極高的稱譽,人人都聽得出來。天地會,沐王府的四大高手居然攔他不住,抓他不牢,陳近南和他對了兩招,也不過略占上風,如此身手,不數日間自然遐邇知聞。

李西華搖手道:「不然,在下適才所使的,都不過是小巧功夫,不免有些旁門左道。這位老爺子使招「雲中現爪」,抓得我手臂險些斷折。

這位愛搖頭的大鬍子朋友雙手抓住我後腰,想必是一招「搏兔手」,抓得我哭又不是,笑又不是。這位白鬍子老公公這招「白猿取桃」,真把我脅下這塊肉作蟠桃兒一般,牢牢拿住,再不肯放。

這位長鬍子朋友使的這一手……嗯,嗯。招數巧妙,是不是「城隍扳小鬼」啊?」

關安基左手大拇指一翹,承認他說得不錯。其實這一招本名「小鬼扳城隍」,他倒轉來說,乃是自謙之詞。

關安基等四人同時出手,抓住他身子,到他躍起掙脫,不過片刻之間,他竟能將四人所使招數說得絲毫無誤,這份見況,似乎在武功之上。

柳大洪道:「李兄,你這身手了得,眼光更是了得。」

李西華搖手道:「老爺子誇獎了。四位剛纔使在兄弟身上的,不論哪一招,都能取人性命。但四位點到即止,冇傷到在下半分,四位前輩手底留情,在下甚是感激。」

柳大洪等心下大悅,這「雲中現爪」,「搏兔手」,「白猿取桃」,「小鬼板城隆」四招,每一招確然都能化成極厲害的殺手,隻須加上一把勁便是。李西華指出這節,大增他四人臉光彩。

陳近南道:「李兄光降,不知有何見教?」

李西華道:「這裏先得告一個罪。在下對陳總舵主向來仰慕,這次無意之中,得悉陳總舵主來到京城,說什麽要來瞻仰豐采。隻是冇人引見,隻好冒昧做個不速之客,在屋頂之上,偷聽到了幾位的說話。

在下恨吳三桂這女乾賊入骨,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忍不住多口,眾位恕罪。」說著站起身來,躬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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