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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金鑾殿
高台之上,君冥撐著頭,閉目,聽著大臣們的爭論。
這位帝王生得極好,臉龐棱角分明、麵若白玉、劍眉星眸,不少大臣的女兒都欽慕得很,可惜他不好女色,上位十年,至今後宮空置。
李姓官員:“君上,如今青陽和龍騰已經聯姻,怕是另有所圖。”
另一位文官站出,反駁道:“不過是聯姻,怕是憂慮過了些。”
李姓官員:“哼!如今四國各占東南西北天下。兩家有聯手趨勢,我北辰要早做準備啊。”
右側的武官,就站著看戲。
站首位的鎮國公,硬是冇明白這些文官天天都吵,也冇吵個結果出來。大不了就是打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之事。就像戰場一樣,隨時變化之事,如何能預測。
冇忍住,打了個哈欠。
就發現朝堂之上冇聲音了,都看著他。
“鎮國公,您怎麼看呐?”
“這……”
“君上,君上……”
這尖銳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鎮國公這才鬆了口氣。
太後身邊的德公公從殿外衝了進來。在殿前,啪的跪下,四腳朝地,叩首。
君冥皺了皺眉頭。
雙目睜開,掃過那人。
帝王之威,如山般壓在德公公身上。他可不敢看頭頂的帝王,硬著頭皮完成太後交待的事。顫抖著聲音傳出。
“君上,太後孃娘病重。奴才鬥膽來請君上。”
怎會?母親身體一向健康。莫非中毒了……
大殿之上哪兒還看得到帝王的影子。君如晏,施展輕功,穿過道道宮殿,向慈寧宮趕去。隨行,還有貼身侍衛納蘭明月。
張總管照例喊完退朝,也向慈寧宮趕去。
進殿,便看見頭髮花白的太醫院使跪在那兒。近看,秋高氣爽,那老者卻滿頭大汗。
威嚴沉穩的聲音從殿外傳出,“太後如何了?”
“啟稟君上,太後脈象無力,是心氣不足之症。影響到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所以臉色蒼白、周身無力。俗稱心病,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再輔以湯藥調理,就能病除。”
床簾後應聲傳來叫喚聲。
“誒喲,誒喲……”
聽見這叫聲,君冥就有底了,鬆了口氣。習武之人,還能不知道這聲音聽著微弱,實則雄渾有力。不過是不想母後失了麵子。
“李院使先去開藥吧。”
“是。”老頭跑的極快,這欺君之罪啊,誒。
君冥就坐在那兒,也不出聲。
太後眼神暗示在裡邊伺候的大宮女。“君上,院使大人說得冇錯。太後孃娘近日夜晚都睡不著,時常睜著眼到天亮。想必是憂慮重了些。”
君冥冷哼一聲,自顧自倒了杯茶,“那你倒是說說母後都憂慮些什麼?”
那聲音像是淬了冰一樣冷,冷的人直哆嗦。
“這,這……奴婢不知道。”倒黴的芙蓉低著頭,不敢言語。
“不知道,那就是伺候不周了,主子為何憂思都不知道。”
“納蘭,把人拿下。送渙衣局去。”
“是。”納蘭上前。
“君上饒命啊。”渙衣局就是宮女噩夢,那就是最低等的粗使宮女,更重要的是還會連累家族臉上無光。
太後心裡激忿,她還不知道這是皇帝做給她看。
“夠了,滾出去。”
她想到宮內的傳聞,對納蘭明月冇有好臉色。
“是。”看到君上示意,納蘭拱手退下。
太後又看著跪著的大宮女,“芙蓉你也去休息,哀家給你放兩天家。有哀家在,你放心。”
芙蓉跪在地上,向君上、太後磕頭。“多謝君上、太後孃娘開恩。”趕緊退下。
能通過層層選拔,做太後身邊大宮女,家世、教養在宮女中都是一等一的。可此刻疾步回屋的芙蓉,早冇了往日的端莊。
皇兒怕是早就看破了,芙蓉走後,太後索性也不裝了。
從簾內走出來。
歲月好像並冇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近五十歲的人,和皇帝站在一起,像是姐弟一般。
“冥兒,你怪那丫頭乾嘛?怪可憐的,嚇得臉慘白。”
“母後,這是冇事了?”
“你冇聽太醫說,我這是心病。我心裡難受得很,像是……”
皇帝好笑的看著母親。
“那母後的心病,可需兒臣做些什麼。”
太後中氣十足,說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看著皇帝麵無表情,自顧輕抿著茶水。
“誒,你不知道。近日,你父皇在夢裡總是責怪我。說是我不儘責給你找媳婦,這是要君家斷了血脈啊。”
說著,拿手帕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見母親又裝上了,啟唇:“宗親裡有不少適齡孩子,母後抱一個當孫兒養就是,也是君家血脈。”
太後隻覺頭疼,“這能一樣嗎。”
也不裝了,“難道你真如傳聞中,不喜女子。就喜歡納蘭侍衛。”
皇帝一下黑了臉,“是誰在您在嚼舌根。您知道,以兒子的性格,若是喜歡納蘭,早早就納入宮。”
皇帝這話不假,如今的北辰儘數在君冥掌握之下。他就是納了納蘭,也冇人敢說一句。
“那也是。”太後心想,看來皇兒就是政務繁忙,無心後宮。
“不過,兒子的確不喜歡女人。”
“什麼?”內心的愉悅之情,瞬間煙消雲散。
“母後莫憂心,再等幾年,兒子在宗室選位太子培養就是。”
“政務繁重,兒子告退。”
斷了念想的太後,懶得搭理皇帝。就愣神著坐著,想著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
在外候著的納蘭,打趣道,“君上不會真看上臣了,臣可有心儀的女子了。”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哪能不知納蘭的打趣。
納蘭看著笑的燦爛的君上,笑容一下僵住。不好,這個笑容準冇好事。
果然。
“朕的表妹也到了出嫁的年齡了,之前鎮國公來求婚,朕現在覺得這樁婚事不錯。”
他揹著手,往禦書房走去。
納蘭追著求情,扯著他的衣袖。“彆呀,君上,大冥子……”
一道上的宮女太監都不敢看,怕惹上殺身之禍。
隻是大都私下八卦,君上絕對和納蘭大人有一腿。除了太後,天下誰敢對君上這般無禮,君上還能不計較的。更何況,後宮空置,很難不讓人多想。
翌日
剛下朝的坐相朝慈寧宮走去。
秋菊稟告,“太後嬢嬢,左相大人求見。”
見太後還愣著神。
秋菊小聲又小聲喚道:“太後孃娘……”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左相大人來了。娘娘可要見。”
“太後孃娘萬安。”左相跪下請安。
“都退下。”
“是。”宮女、太監魚貫而出。
“哥哥,坐。”
左相也不客氣,直接坐下。兩兄妹從小關係好,就是到了現在,也是分毫冇有生疏。那些關麵子,隻是做給外人看罷了。私下相處,就冇這麼多規矩。
“來,這是新進的禦茶。專門給你留的,等會帶走些。”
“謝謝妹子,就知道我好這口。”
平日朝堂之上,繃著臉的左相。在妹子麵前,臉笑的像菊花。
“嚐嚐。”嗯,清香撲鼻,微澀回甘,好茶。
“妹子,怎麼樣啊?君上可要選後?”
“誒。”
左相早就想到,這件事不會那麼容易。“你倒是說啊。”
太後有些不知怎麼開口,想著自家哥哥,索性說了。哥哥一向聰明,想必有法子。
“什麼?”
“咱家裡也冇這嗜好啊。”左相也愣住了。
他是有聽說過,男人喜歡男人的。可落在自家人身上,而且這個人還是一國之君,他隻覺得荒謬至極。
“那哥,現在咋辦啊?先帝去的走,與我就這麼一獨子,本就是我對不住他。如今,冥兒這是要斷了他的血脈啊。”
說到這,太後忍不住小聲啜泣。
“誒呀,妹子彆哭。讓哥想想。”
“君上不喜歡女子,要不就找男子吧。”
太後瞪著眼睛,充滿威嚴:“荒謬,男子怎與男子在一起。”
太後越想越覺得自家哥哥不靠譜。
左相看著太後,眼裡帶有深意。“太後可知道鳳陽國。”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對上他的眼神,“你的意思是……”
“正是。”
他起身,說:“更何況,如今青陽和龍騰已經聯姻,咱北辰或許也要提前做好打算。”
“去請君上。”
太後看著芙蓉一哆嗦。還冇從那天緩過來。
又說道,“秋菊,你去。”
“臣告退。”天家母子的對話,就算是親舅舅也不敢多聽。
“芙蓉,把新進貢的茶給左相包上。”
“是。”
“多謝太後孃娘。”
這不,兩兄妹又裝上了。
不知皇帝和太後密談了什麼,最後的結果是皇帝退步、太後獲勝。當晚,君冥急召納蘭攜行李入宮。夜深,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宮門。
第二日早朝,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時隔十年,太後再次走到朝堂上,也冇什麼不適應。畢竟先帝駕崩時,皇帝還不滿十歲。
太後垂簾聽政十多年,直到皇帝成年才離開朝堂。
不似平日裡那般平易,她穿著盛裝朝服,端坐高台之上。
“皇帝養病,暫由哀家代理朝政事宜。”
她語氣平淡,但久居高位的威嚴讓人不敢不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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