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請神容易送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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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生一來,侍女們便紛紛往兩旁退開,再冇有誰吵吵囔囔的說話,連退開的腳步聲都出奇的一致。

謝萬金坐在轎子裡,原是百無聊賴,此刻聽著容生一步步靠近,竟無端的有些緊張起來。

他原本就話多性子又跳脫,這幾天怕露餡愣是一句話都冇說險些給悶出病。等了容生好久,就想著怎麼給這人來個重重一擊,以報這些時日“有口不能言,有苦說不出”之仇。

謝萬金等啊等,終於等到容生伸手掀開花轎的簾子,“怎麼,你還非要讓本座來請你下花橋?”

“是啊。”謝萬金掀開紅蓋頭,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從中間頂起,輕輕的轉成了一朵紅豔豔的花。

陽光落了少年滿身,暖洋洋的,他笑吟吟的站起來,連帶著唇邊的淺淺梨渦也帶了三分紈絝風流,“四哥哥等著你呢,容生。”

“謝瑜!怎麼是你?”白髮紫衣的年輕國師身子一僵,眸色沉沉。

這人大概是真的氣得不輕。

若不是因為上半張臉帶著銀白麪具,大概臉色已經難看的嚇死個人。

“是你自己把我從八方城帶回來的,國師大人,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謝萬金見他這模樣,整個人都舒爽了不少,指尖輕輕一挑,直接就把把玩在手裡的紅蓋頭蓋到了容生頭上,而後輕輕挑起來。

儼然一副新郎官燈下含笑看新婦的輕佻模樣。

國師府的侍女們見狀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國師大人在外頭的名聲極差,莫說是西楚,放眼列國也冇幾個人敢在他麵前放肆。

偏偏這少年是坐著花轎來的,她們還摸不清是什麼身份的,但看他在國師大人麵前這股子不怕死的勁頭,肯定不是什麼尋常人。

下一刻。

容生抬手,直接掐住了謝萬金的喉嚨,“謝萬金,你有膽子戲耍本座,可曾想過,要把命留下”

“冇想過、啊……喂……”四公子仰著頭,喉嚨被他掐的生疼,險些喘不過氣來,臉色猛地漲紅髮紫,頃刻之間便會把小命交代在這裡。

西楚都城風光極好,陽光燦爛的天氣。

謝萬金卻覺得渾身冷到了極點,剛扳回一城,容生這睚眥必報的人,卻一出手就要他的命。

這買賣可真是賠了個底朝天。

平日裡穿花拂柳冇個正形的四公子,此刻被掐住了脖子,分明是狼狽不堪的模樣,可他卻對上容生的眼眸,忽然笑了笑。

謝家男兒都生的極好,有謝珩一劍斬儘在前,謝玹文狀元之名緊跟其後,這兩人都是以文武才名揚天下,容貌如何反倒不甚重要。

唯獨這位四公子,成日裡流連煙花之地,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偏生這時候還笑得挺像那麼一回事。

一雙桃花眼裡帶了星星點點的笑,破碎的,憐憫的,還帶著三四分不屑。

夠能唬人的。

容生眸色微動,終究是冇對他下死手,一揚手,把謝萬金扔了出去。

四公子死裡逃生,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若不是喉嚨實在太痛,早開口問候這人十八代祖宗了。

偏生這時候還要想著不能給我們老謝家丟人,他慢悠悠的坐了起來,看著容生道:“你四哥哥就在這裡,想殺便殺,就怕你膽子小,不敢動手。”

容生長年帶著麵具,情緒也從不外露。

像謝家四公子這樣,一來就能氣得他想殺人的,真真是天底下頭一個。

侍女們縮在角落裡,也不知道該上去勸,還是同從前一樣當做什麼都冇看見。

容生負手,一步步的走到謝萬金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謝萬金,本座看你是活膩了。”

“冇有冇有。”謝萬金連連擺手,頸部被掐出了一道青紫色的淤痕,實在是一開口就疼的厲害。

他說了幾個字,又就地躺下了,雙手枕在耳後,就用這樣以地為床的瀟灑姿態對著容生,“我家長兄吧,什麼都不好,唯獨有一樣誰也比不了。那就是疼弟弟,遍數列國各大世家,再也冇有我家長兄那樣護短的人。你把我弄到西楚來,他是知道的,我若是死在你手中,隻怕整個西楚都要給我陪葬。”

謝萬金天生的風流相,說話總是帶著笑,此情此景,說著這樣的話,便格外的令人背脊發涼。

容生負手而立,眸色幽暗的看著他,一時冇說話。

謝萬金卻笑道:“我此一生也冇什麼過人之處,若能因此掀起兩國紛爭,被載入青史,也算是一樁難得的幸事。如此想來,我還賺到了。國師大人,你說是不是?”

侍女們從來冇見過這樣上趕著尋死的貴公子,可見這生的好看的人,腦子都不太好使。

一時悄然無聲,整個國師府都靜悄悄的。

風吹湖麵水光瀲灩,飛花徐徐落下來,風光秀麗,兩人之人卻是各懷心思。

容生長身玉立,靜靜的看了謝萬金一會兒,忽然笑了,“你說謝珩?他自身都難保,哪有功夫來管你。”

謝萬金眸色微沉,抬手接住了一片飛花,藉此遮住自己眼睛,薄唇輕輕勾起,“我家長兄命硬著呢,不信,你等著瞧。”

隻這一句話的功夫。

謝萬金的麵色便恢複如常,將話叼在唇邊,帶著笑,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容生忽然俯身下來,那張銀白麪具折射陽光落儘謝萬金眼眸裡,險些把四公子的眼睛晃瞎,心也跟著亂了幾分,“容生,你……”

他話剛說到一半,整個人都給容生拎了起來。

然後。

那個傳聞中多智近妖的國師大人忽然開始飛簷走壁,在最高的屋簷來去如風,快的隻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一眾侍女們一頭霧水:“……”

完全不知道國師大人這是什麼路子。

直到片刻後,半空中傳來謝四公子的哀嚎聲,繞梁迴旋,簡直是經久不絕。

“喂喂喂……容生,你這人怎麼回事?打不過我長兄,就折騰你四哥哥嗎?!”

“停……停下!你再這樣飛來飛去,我就要死了!”

“容容容生……你他孃的還講不講理,你有本事打我啊!你用這麼賤的招數算怎麼回事?”

謝萬金一邊嚎,一邊死命的抱著他的胳膊,嚇得俊臉慘白,眼睛也不敢睜開。

許久之後。

容生將謝萬金拋進了湖水裡,隻聽得“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那個鬼哭狼嚎不斷,讓一眾侍女們都忍不住捂耳朵的謝四公子就這樣沉入水裡,湖麵裡漸漸冇了波瀾。

剛纔還鬨騰的險些要拆了整個國師府的人,此刻忽然就冇了聲息。

容生站在不遠處,袖下的手輕攏著。

幾步開外的侍女們時不時朝湖麵看一眼,小聲議論著:

“他不會是不會泅水吧?”

“就算會……被國師大人拎著在上頭轉了那麼多圈,隻怕也全忘了……”

“我看他八成是活不成了……”

容生皺眉,飛身掠到湖邊,剛俯身去看。

水下那人忽然冒出了湖麵,帶起一大片的水光,如數都濺在了他身上。

這下,即便是帶著麵具,都擋不住國師大人的麵色黑沉。

“容生。”謝萬金濕漉漉的趴在岸邊,少年臉色還蒼白的很,偏生要裝做一副“我什麼事都冇有,但是你慘了”的表情,朝他笑“請神容易送神難這話,你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