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樣的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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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來到山腳,隻見雪地上點染著殷紅血跡,卻不見雪亦人影。

“師尊!”晏靈萬分焦急,四下尋找無果後,心一狠咬破手掌,往雪地上一拍,念道:“傳我指令,知我心意,揭示師尊所在之處!”

靈力瘋狂從她的掌心湧入雪地裡,四周樹木聞風而動,根脈發出光亮,連通整座雪臨山,最終在西方一棵大樹上彙聚出一束光。

“在那裡!”晏靈手一指前方,立即帶上湛翼趕過去。

裴敬還冇來得及出聲,雪地上就隻剩下一隻鮮紅的血手印。

裴敬扶額,好在路程不算太遠,隻能自己走過去了。

“師尊!”

遠處傳來晏靈撕心裂肺的哭喊,裴敬心裡一空,大事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趕緊往那邊跑。

晏靈呆坐在雪地上,抱著一襲水藍色衣衫,上麵還殘留著血跡,內裡卻空無一物。身旁站著一位陌生男孩,頭戴冠羽,眼神茫然,穿著一身白色長袍,透出淡淡的彩色霞光。

那水藍色衣衫赫然正是雪亦今日穿的那一件,裴敬走上前去,隻覺得腳步分外沉重,不知怎麼安慰晏靈,隻能安靜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那個人……我見過的。”晏靈空洞洞的眼睛望著前方,半乾的淚痕掛在臉上,裴敬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他來時所見的石碑旁,地麵上出現了一個藍色的法陣,法陣中間有一個囚籠,困住了一個人,那個人周身瀰漫著濃重的黑色霧氣,有的四散而出,煞氣滿溢。

裴敬仔細看了好一會兒,確實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湛翼,由你來完成師尊的交代吧。”晏靈並未轉移視線,隻是伸出了握緊的右手,一攤開,一顆乳白色的珠子靜靜在她手中旋轉。

身旁的男孩接過珠子,在右手之上彙聚出一束光,照射在珠子上,折射出一片光幕籠罩了整個法陣,片刻,那個人連同法陣一起消失不見。

裴敬全程一頭霧水,正準備開口詢問,就聽晏靈道:“師尊說她留了一封信給你。”

“信?”裴敬很疑惑,他與雪亦見麵不過就是下午晏靈昏迷的那段時間,之後她便來到了山腳,竟還有時間寫信給他?

“信在師尊的書房裡,她說你看了自然會清楚是怎麼回事。”晏靈說完便抱著雪亦的衣裙起身,慢慢往山上走,不願過多解釋。

“走吧。”湛翼收好珠子後小跑著跟上晏靈的步伐。

裴敬隻好在後麵不遠不近地跟著,看著晏靈孤寂的背影,他的心中莫名一痛,小寧的影子浮現在腦海,與晏靈出現短暫的重合。

雪亦的書房是一間單獨的小竹屋,一排排書架分門彆類地圍成一圈,不同的是裡麵擺放的都不是各種典籍,而是她占卜的各種事件和結果。

晏靈從書案下摸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裡麵靜靜躺著一封信和一隻錦囊。

晏靈將信遞給裴敬,示意他看看。

“我不知道你會長什麼樣子,何時會來,為何而來,但你一定會來。答應我一個請求,淨化這個世界的汙穢之後,無論你所求為何,都能找到答案。”

裴敬看完信的內容,默然不語,原來是早就寫好了信,或許是占卜得知他會來的吧。

晏靈見他看完了信,這才把先前發生的事說與他聽:“陣法裡那個人莫名視師尊為死敵,兩個月前來找過她挑戰,最後不敵逃下山去。這次又想方設法破了山上的結界,引得師尊靈力受損,她拚儘全力才封印了那個人。”

裴敬疑惑道:“你說你見過那個人,可知道那個人是誰?”

“其實我也不確定,師尊說她兩個月前才遇見了初生階段的我,將我收留下來的。”晏靈陷入了回憶,接著說道:“可是我對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彷彿一起走過好長一段路。”

兩個月時間便長到了人類十幾歲的年紀,她果然不是人類啊,但裴敬對靈獸知之甚少,不便妄加揣測,況且靈獸一般都比較忌諱彆人問起自己的部族,故而也不好直接詢問晏靈。

裴敬道:“那前輩所說的淨化汙穢是什麼意思?”

“師尊消失前,跟我說那個人並不是一個壞人,還讓我幫他淨化他的雜念,讓他順利渡劫。”晏靈喃喃道:“可是他害得師尊消失了,哪裡算個好人,為什麼要幫他?”

裴敬越聽越迷糊,不但不讓給她報仇,還要幫忙渡劫?

“那湛翼是怎麼回事?我看他還冇有到可以化形的時候吧?”裴敬看著角落裡靠著軟榻睡覺的湛翼,明顯是一隻還處於幼年期的靈獸。

靈獸分為初生期、幼年期和成熟期。初生期的靈獸靈智未開,和普通野獸無異。進入幼年期後,便會初步開啟靈智,並且會隨著修為的增長同人類孩童一般成長,而進入了成熟階段,才能化形。

晏靈整個人悶悶的,彷彿籠罩在一層陰霾裡,失去了白日裡那股活潑勁,機械地回答道:“師尊消失前,將剩餘的一點靈力渡給了湛翼,助他化形,說是讓我們以後的路多一個助力。”

晏靈又動手拆開錦囊,邊拆邊繼續說道:“師尊說讓我們彆擔心,有緣自會再見的,或許是在淨化完成之後,我相信她。”

裴敬聞言,看向晏靈,她正微低著頭在錦囊裡摸索,表情麻木。眼睛裡深藏著惶恐、無助與不安,哪有半點相信的樣子。

這樣的眼神刺痛著裴敬的心,小寧生前也總是帶著這樣的眼神麵對這個世界。

“你與這件事本無關聯,雖然是師尊的請求,但你是走是留,由你自己決定,我不強迫你。”晏靈摸出一張字條,終於與他對視,眼神裡寫滿了堅決。

“我留下。”冇有一絲猶豫。

晏靈略微有些驚訝,轉而又想起來其他事,皺眉道:“你不必因為可憐我……”

裴敬打斷她:“前輩信中已經說了,或許我真的能找到我的小鎮消失的真相。”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晏靈也不好多說什麼,又從錦囊裡翻出來一麵小鏡子,打開字條看了起來。

“晏靈,這麵鏡子名為觀意,能幻化形狀,辨識人心。你生性純良,單純活潑,為師將它留於你以備不時之需。萬事皆有定數,隻須堅守本心,無須為我的離去過分悲傷。”

晏靈合上字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道:“看來師尊早有預見,我們隻能聽從她的囑托去做了。可是關於淨化,冇有半點線索,我們要如何才能辦到呢?”

“你看看字條背麵,前輩已經留下了線索。”裴敬指了指晏靈手中的紙條。

晏靈依言重新展開紙條,隻見紙條背麵寫著一個“酒”字。

“酒?這是何意?用酒澆他?”晏靈有些摸不著頭腦。

裴敬聞言“噗嗤”一笑,道:“我雖然不知這是何意,但是從未聽說過單純用酒澆灌便可以達到淨化效果的。”

晏靈一記眼刀飛過來,舉起拳頭揮了揮,威脅道:“再敢嘲笑我,揍哭你。”

“不敢了,我們這次走要帶上他嗎?”裴敬手指了指一旁酣睡的湛翼,或許是正處於長身體的年紀,這傢夥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得這麼暢快。

晏靈起身,又恢複了初見時那副生氣蓬勃的樣子,抱著手臂踹了踹湛翼垂下來的腿,儼然一副大姐頭的樣子,道:“欸,小子,趕快起來,不然我真把你燉著吃了哦。”

裴敬聞言,露出一副駭然的神色,嘀咕道:“怎的如此凶殘。”

晏靈彷彿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本正經說出自己的道理:“這世間存在著如此多的人人獸獸,弱肉強食,可不都是拿來吃的嗎?無外乎可能烹飪的方式略有不同。我初見它時,可就是抱著燉湯吃的心思才把它帶回來的呢。”

裴敬:“……總覺得某一天你餓極了能把我也給解決了……”

晏靈:“怎麼樣?怕不怕?”

裴敬:“那我得儘量穩住你的胃口了……不過你的嘴角為什麼在抽搐?”

晏靈憋笑憋得辛苦,終於忍不住捂著肚子樂起來:“笑死我了,因為我是逗你的。”

裴敬滿頭黑線,他都在琢磨著研究藥材之餘,再研究研究能讓野獸降低食慾的藥膳了。

晏靈得報白日裡被戲弄之仇,沉悶的心情一掃而空,頗有耐心地再踹了踹湛翼的腿。

裴敬又問道:“那你是怎麼遇上湛翼的?”

“這小子啊,說來也是可憐。他本來是獨角獸一族,不知怎的流落到了馬廄裡,因為長得奇怪,被群馬排擠,有一日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嘲諷,偷偷跑了出來。這傢夥跑出來後一心求死,試了好多種方法,最後都因為害怕不了了之。於是他就想累死自己,長途跋涉,最後癱倒在了雪臨山,意圖臥雪而亡。”

晏靈娓娓道來,有些無奈:“這傻孩子,獨角獸可比普通的馬匹高貴多了。我將他撿了回去,自然是不能讓他死在雪臨山的。”

“姐姐,你平日裡隻嫌棄我蠢,可未曾與我說過這些。”湛翼軟軟糯糯的聲音傳過來,兩眼淚汪汪,眼見著就要撲過來抱住晏靈。

晏靈是受不了這種場麵的,心裡話哪能全都說出來,當即退開一米,拉了裴敬擋在身前,道:“軟弱的人才哭哭啼啼,快彆哭了,這次下山你跟不跟我們去?”

裴敬仿似一根木樁杵在中間,插不進去話。

湛翼也不見外,抱誰也是抱,一把抱住裴敬,埋頭在他肚子上擦眼淚,悶聲道:“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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