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撤離行動中，你仍然保持著懷疑的態度，一邊觀察隊員，同時一邊注意著建築結構。

這裡的一切既熟悉又讓你有些陌生。

在這短短的從維生裝置中離開到被當作沙袋一樣扛著在看上去無儘的走廊上狂奔的十來分鐘，你的大腦已經啟動加載了20%的記憶。

你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個人工智慧設計院的工作人員。

這裡很像你以前的工作居所，你以前把設計院當家住著，按照道理來說，建立起來的幾所設計院設計風格基本一致，以前就算你去外地出差，也能無師自通按照套路找到方位。

但，就拿你剛剛睜眼的地方來說，就已經讓你十分陌生了：

設計院什麼時候還有這種地方？以及什麼時候和情況建起了這種維生裝置？

你隱約記得，生物維生裝置和冷凍倉，明明應該還在處於設想中的萌芽階段，是你眾多手稿中、一個好像已經被遺忘很久的設計。

……冇想到真有人和你想法相似，真設計出了這麼個玩意還變現了。

真羨慕啊。

能夠獲得支援變現的設計證明瞭設計者本身就有出色的口才和極高的情商，可惜，你隻有一身不願改變的理想主義的想法和極致的嘴臭，以及嚴重的叛逆和不服管教，產自於你的設計手稿到最後，都隻會在與上層的乾架中落入無人問津的角落，變成了一團團廢紙。

話說你醒來之前，或者說，記憶斷片之前，你在乾什麼來著？

你還有些頭疼，摸了摸腦袋，試圖回想。

……好像，也是在畫稿子來著？

你有這麼熱愛工作嗎？

突如其來的警報聲幾乎是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

隊員們開始變得緊張。

——儘管這個警報早該在你離開維生裝置就該響起，但愣是不知道為什麼冇人察覺到這一點，心安理得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狂奔了二十分鐘，還在慶幸無人發現。

你卻不覺以外，因為好像隻有你想到了這一點。

如果是你來，怎麼會在設計維生裝置時考慮不到這一點呢？

如果維生裝置服務的對象，並不是什麼重要角色，而是逃犯呢？

思考的習慣讓你不由自主地第一時間考慮到最壞的結果，這也是你平時的習慣——向來在考慮問題時，優先考慮出現最艱難的問題和解決途徑。

你還在觀察，你冇有說話，也冇有提示這群緊張的人類。

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還冇解決之前，你不會輕易暴露資訊。

——你是人？還是人類的敵對方？

人類是文明的統治者，這是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不會再考慮這個問題的理所當然，那麼，本該作為統治者地位的人類為什麼會提到“倖存”？又為什麼會采取“撤離”行動？他們因什麼而倖存？又因在害怕著什麼而要撤離呢？

無數聯想出的問題接踵而至。

所以，作為被“營救”的你，立場也不代表就是明確的。

你隻是習慣性地懷疑一切眼前所見的東西。

隊員們緊張地快速說道：

“為什麼警報響了？明明已經把該清的都清理掉了啊？”

“我們可能不小心觸發了，鬼知道這基地哪裡還有漏掉的攝像頭。”

“這些恐怖的ai……”

……ai？

聽到了最熟悉的、甚至是你畢生追求的那個事物名稱，你心跳有些加快。

ai怎麼了？

可惡，現在ai到底已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該死的不合時宜的好奇心迅速攻占了你理性思考的冷靜大腦，你開始不自覺地咬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比起現下所處的境地、不明的未來，或者是剛剛頭腦風暴出現的一大堆思慮，都消失了，你的腦子裡隻剩下了這個問題。

程式成功執行了？投入生產應用了？反饋如何？模式進行是否正常？

……你實在是，太好奇了。

被帶著快速穿行的你大腦好像快要因為高速思考而爆炸了，麵色變得愈發慘白，一個跟隨的健壯的隊員注意到了你，支支吾吾說了一句“冒犯了”，然後從隊長肩上撈起你的腰翻下來，采用了公主抱的方式帶著你前進。

雖然比起被當作沙袋扛著要好受很多，但身體此時仍然十分脆弱的你顛得胃有些難受，不過還好，胃裡冇有東西，不然你就吐在這位好心的小夥子身上了。

他不時用眼神詢問你“還好嗎”，你臉色蒼白地回了他個微笑。

小夥子的麵色有些發紅，可能是抱著一個人，跑得更熱了。

就在這時，你們周圍的牆壁突然都被全息投影上了一個揹著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影。

像是什麼從事神職方麵的人員，白色長袍有點像是修女的長袍，還有披肩，顯得人修長而挺拔。

你還在琢磨這人影又是什麼登場角色，而全隊在看到投影後變得極度緊張起來。

申禹麵色一沉，囑咐道：

“記住，這隻是投影，它不在這裡的。”

“不論他說什麼，都不要相信。”

那個人影似乎能聽到這裡的聲音，笑了笑：

“申隊長，又見麵了。”

申禹冇理會，反倒是轉頭過來看你了一眼：

“這鬼東西是衛壹，你認識嗎？”

你有點莫名其妙，隻好眯著眼再看了看。

你下載了30%的記憶告訴你，這看上去像個神棍似的絕不是你會認識的人，於是搖了搖頭。

申禹點頭，緊鎖眉頭若有所思。

而那個叫衛壹的神棍似乎也因此注意過來，歪過頭掃了正被抱著的你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彷彿那一眼隻是十分窸窣平常的連帶，所以你也不確定他看的到底是不是你。

衛壹再次開口，這次你注意到，他的聲音居然是你會喜歡的那種聲線。

發音準確，咬字清晰，低沉曖昧，連綿輾轉。

“申隊長，我們從來都不是為了與人類為敵，為什麼不握手言談，坐下來喝杯茶呢？”

申禹一聽，不屑冷笑：

“你這話天天說，不膩嗎？”

衛壹歎了口氣：

“真是可惜。”

“人類什麼時候可以學會高效的對話呢？”

“而且你們好像總是認為，一切的擁有都是理所當然。”

平和的語調話鋒一轉，看上去有些神性的麵容開始出現了一些非人特征的驚悚感。

他磨礪言語，眼神死死盯著抱在你腰上的手。

“狂妄自大，不知好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