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索命浮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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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身滅故,幻心亦滅;幻心滅故,幻塵亦滅。——《圓覺經》捲上

至元六年,這一年連續發生了三件大事,一是脫脫取代伯顏任中書右丞相,二是朝廷恢複科舉取士,三是威震江南十多年的威揚鏢局被一夜之間滅門,當地官府對此卻諱莫如深,嚴禁官民議論。

而此時,在山東曲阜,有一戶孟姓人家卻正在大擺筵席,張燈結綵,一派喜慶。因為今天正是孟家大少爺孟星雲大喜的日子。

說起曲阜孟家,當地人無不豎起大拇指,甚至在整個魯東南地區也是小有名聲。這孟家原是孔府旁支,因當年孟老爺子與當時的孔府家主不知因何故產生分歧,一氣之下,自立門戶。又因孔孟自古一家,孟老爺子索性直接改姓孟。後來,孟老爺子更是棄文從武,不知從何處學得了一身本領,尤其擅長金絲大刀。

幾十年來,孟家不僅創立義刀門,開館授徒,教人武藝,而且急公好義,懲惡揚善,廣佈恩澤,在魯東南地區頗有俠名。可是到了孫子孟星雲這一代,孟老爺子突然又迴心轉意,想讓孫子棄武從文,博取功名。按照孟老爺子的說法,這天下最金貴的還是識文斷字,替往聖繼絕學,舞刀弄槍終歸是上不了大檯麵。

也因此,孟星雲從小除了修習一些必要的強身健體之術外,其餘時間就是隨私塾先生讀四書五經,學琴棋書畫,加之孟星雲自己也對舞刀弄槍不感興趣,反而對舞文弄墨頗有天資,十**歲的年紀就已經通讀古今,琴藝雙絕。再加上孟星雲又長得文質彬彬,身材修長,劍眉星目,確是臉如滿月,目似星子,讓人一看就打心底裡喜歡。孟老爺子對此也是大為高興,逢人就誇,說孫子不愧是聖人之後,不僅長相俊朗,而且天資聰慧,將來必高中狀元。

今年正值孟星雲弱冠之年,加之傳來朝廷恢複科舉取士的訊息,孟老爺子心想不如就先給孫子說一房媳婦,續上香火,待成親以後,再進京趕考,博取功名。而孫子孟星雲也是體諒孟老爺子的一片苦心,心甘情願的接受了老人家的安排。

此時,一對新人已經來到禮堂,準備拜堂成親。新娘子是當地一名士紳的獨生女,正值豆蔻年華,溫文爾雅,舉止得體,鳳冠霞帔之下正展現了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

而此刻端坐在廳堂之上的孟老爺子雖然滿臉喜悅,神情激動,但是眉目間卻隱隱藏著一絲隱憂。因為前天剛剛從揚州傳來訊息,大徒弟熊四海的威揚鏢局被人一夜之間滅門,原因不得而知。熊四海在自己門下學藝十餘年,兩人情同父子,這個訊息一度讓孟老爺子難以置信,悲痛不已。可是,今天是孫子孟星雲大喜的日子,即使心裡再難過也不能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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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孟老爺子,恭喜恭喜。”“令孫一表人才,才高八鬥,將來必光耀門楣。”眾賓客不斷的對孟老爺子恭賀著。“同喜同喜,感謝各位高朋,今後還請多多關照。”孟老爺子和孟星雲的父親孟慶堂對著眾人客氣的回禮到。

“吉時已到,新人就位,行拜堂之禮。”司儀走到孟老爺子身旁小聲交代了兩句,然後對著眾賓朋吆喝了一聲。眾人頓時安靜了不少,孟老爺子也是正了正身子,準備接受新人跪拜。“一拜天地。”在司儀抑揚頓挫的司禮聲中,一對新人緩緩拜倒在地上。

“二拜——”“閻王!”突然,一聲陰陽怪氣的詭異叫聲生生打斷了司儀的唱謁,聲音尖細陰柔,飄忽不定,像是從地獄傳來,這個聲音令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渾身汗毛倒立。眾人不由得大吃一驚,紛紛轉頭四下尋找著這個聲音的來源。而孟老爺子聽到這聲叫喊,卻是一陣徹骨的寒意從心底頓然升起。

“什麼人,在此放肆!”孟家義刀門二弟子柳林對著堂前大喝一聲。“啊!”誰知柳林話音剛落,突然大叫一聲,捂著嘴巴痛苦的彎下腰去。當他把身子直起來的時候,眾人震驚的看到,柳林滿嘴是血,牙齒已經顆顆脫落,顯然是被暗器生生打斷的。

“餓鬼索命,眾生浮屠。黑白無常,閻王畫符。”又是一陣令人膽寒的幽怨之聲迴盪在大廳,令眾人從心底泛起陣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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