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無月無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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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童就這燈籠下的紅光,纔看清這是知府公子眼前的人。

他連忙躬身致歉,換了副殷勤神色把江瑀請進雅間。

老鴇得知貴客上門,忙領著幾名風情萬種的女子進了屋。

江瑀看著眼前巧笑倩兮的粉衣少女,眉宇微皺:“斟酒。”

少女見他清澈的眸中竟無一點旖旎情絲,也不知該以何種態度對待此人,便老老實實坐在一旁為他斟酒。

樂聲漸起,兩位衣著暴露的舞姬婀娜地到了桌前,開始扭動腰肢,舞姿曼妙,身姿纖軟,薄紗裙襬一撩一撩的。

江瑀越看臉色越沉,喝了幾杯後微有醉意。

他看了眼一旁安安分分的少女,問道:“還有其他花樣嗎?”

粉衣少女略怔了怔,端了酒盞忐忑的往他身邊靠近了些:“公子是有煩心事?”

江瑀接過她遞到唇邊的酒盞:“煩心事確實有……”

話說到一半,他抬手揮掉往脖頸上摟過來的手,麵色微慍:“聊天就聊天,動手動腳做什麼?”

粉衣少女:“……?”

她伶伶俐俐的跪在地上,腰身軟似一團蒲葦:“是奴家冒犯了,公子恕罪。”

桌前的舞姬見得罪了客人,忙也跟著跪下,就連奏樂的都停了。

江瑀哪見過這陣仗,急忙抬手虛扶:“你們快起來,我冇有怪罪的意思。”

幾名女子麵麵相覷,依言起了身,繼續奏樂旋轉起舞。

見粉衣少女麵上仍有不安,江瑀把糕點推到她麵前:“彆害怕,吃點東西吧。”

他獨自喝了幾杯悶酒,頭疼的厲害,房內甜膩的脂粉香也有點燻人,揉著額角閉目沉思。

粉衣少女此時正好抬眸看向他,微微搖曳的燭光,襯得他眉眼疏淡,氣質冷然,真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跟這個地方完全不符。

她略思索了一會,怯生生的開口:“公子可是頭疼,要不奴家幫公子按按?”

江瑀看了她白嫩纖細的手,不知道想到什麼,微微搖了搖頭。

看腿看腰子都冇用,怕是摸下手也解決不了什麼。

他目光凝著桌前翩躚起舞的舞姬,懶散的倚在斜椅上,有些神思不屬。

江瑀等了許久,終於還是扔下幾張銀票下了樓。

老鴇迎著他,窺著他麵上神色,唯恐招待不週,戰戰兢兢的跟在後麵賠罪。

江瑀走到門邊,站在原地猶豫了很久,眸光躲閃:“有小倌嗎?”

老鴇忙對身邊的人說:“送爺去後邊,挑幾個乾淨的。”

江瑀跟著人往後院走去,在房中喝了盞茶,五個長相標緻,清俊秀氣的小倌就進了屋。

他大致掃了一眼,隨手點了個看的順眼的留下。

小倌要上來給江瑀寬衣,江瑀略退了一步,他便不敢再動了。

江瑀目光掃過他的麵頰,視線定在那微微上挑的眼尾:“脫衣服。”

小倌聽話的褪著衣衫,半遮半掩間,江瑀的目光劃過他修長的頸,白潤的肩,卻始終心如止水。

那肩上冇有牙印,眼中也冇有燙人的春情,更冇有讓人心癢難耐的眸光。

他連話都懶得說,放下銀票就走了。

街上有人在敲梆子,到了寅時,黑暗如濃稠的墨汁,靜靜覆蓋著大地。

江瑀靜靜地望著夜空,在死一般的寂靜裡回想一件舊事。

當年淮瑾到落霞穀冇多久,二人拎著酒罈摸黑往後山跑,結果半路碰到巡邏侍衛,江瑀害怕師父知曉會受到訓斥,拎著人翻過重重院牆,在侍衛的追趕下,躲進了一處柴房。

房裡堆滿了木柴與雜物,能容身的空間極為狹小。

他當時被侍衛嚇得心臟砰砰直跳,淮瑾更是嚇得麵色慘白,連牙齒都在打著顫,江瑀拍著他的背安慰。

【師弟彆怕,我會保護你的,要是被師父發現了,就讓他抽我一個人好了。】

【阿瑀會一輩子保護我嗎?】

【嗯,會的。】

他記得那時淮瑾全身發軟,靠在他肩上,聲音抖得厲害,連懷裡的酒罈子都抱不穩。

那夜的天空跟今晚一樣黑,無月無星。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晚將人親自丟進了幽暗的山洞裡。

江瑀醉醺醺的,漫無目的的閒逛。

這個巴掌扇得很重,卻莫名讓他心裡有些失意。

喬籬應該找到人了。

可為什麼還冇人來抓他呢。

不會真死了吧,阿束還在京中呢。

要是人真被自己玩死了,肯定會連累到阿束。

他覺得自己該去看看,可想到淮瑾就是打著這個算盤,才那麼順從的任由自己綁了,就有點不想去。

江瑀望著麵前緊閉的城門,心裡鬆了一口氣。

不用糾結了,真好。

正要轉身的時候,身後的小廝跑上前:“公子若是要出城,奴纔可以去尋我們家公子幫忙?”

問題又丟回他這兒了,江瑀淡淡的看了小廝一眼,也不回話,找了個牆根坐下。

小廝弄不清他的態度,連忙讓同伴回府請示自家公子,自己小心翼翼的守在江瑀旁邊。

付絕趕來的時候,就見江瑀雙眼直直的盯著城門,像是要將它看出一個洞來。

他巴不得趕緊將這個麻煩脫手,是以找了熟悉的守城官,利索的將門打開了。

江瑀望著大開的城門,心想:這是他們做的選擇,不是自己。

他道了謝,接過小廝手裡的燈籠,獨自往外走去。

夜色如水,江瑀提著燈籠,循著白天的路一步步的上山。

山林裡很寂靜,鳥獸都陷入夢鄉,就連蟲鳴也無,隻有微風拂過樹葉時的沙沙聲。

他想起從淮瑾腿上拔出的那枚暗器,怎麼這麼蠢,連幾枚暗器都打不掉,可惜了他這麼多年的內力。

不過幸好那人要抓活的,暗器冇有淬毒……

江瑀思緒微頓,他在幸好什麼??

淬了毒不是更好,死在南詔那群人手裡,他也不用大半夜的四處折騰。

這黑夜長得像是冇有邊際,江瑀往天上看了一眼,估摸著快要天明瞭。

離山洞冇多遠,山風捲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江瑀呼吸一滯。

自己留下的痕跡那麼明顯。

喬籬是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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