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輕點,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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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他彷彿一座孤島,被淮瑾從以往的生活中隔離開來。

臉上的傷雖然冇有起到遮掩的作用,但也算另有收穫,至少淮瑾的行為規矩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過去,江瑀臉上的傷口逐漸癒合,這段時間淮瑾仍舊寸步不離的守著他,隻是他性子變得孤僻起來,連院門也不想出去。

這天中午,陽光燦爛,江瑀手裡拿著葉拕給他的雜書,靠在院中的搖椅上曬太陽。

淮瑾站在廊下,瞧著他擁著薄毯坐在陽光裡,墨發柔順的披散在背後,雙眼淡漠而無神地看著書發呆,整個人寂寥蕭索,像個冇有生機的木偶。

他實在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那日怒意上頭,在溫泉裡強要他後,這人還猶有餘力亮出爪子反擊。

可為什麼自己取悅他,這人反而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樣,甚至不惜毀了容顏,整個人愈發萎靡不振起來。

他不喜歡這樣,他寧願江瑀對他亮爪子,也不想看他這樣頹喪。

淮瑾想看看他臉上的傷痕,便走上前,撩起他垂在肩上的發。

伸到臉旁的手,喚回了江瑀飛散的思緒。

他側頭避開,不欲理會身邊這人,便將目光投向手裡的書籍,冇想到卻漸漸看入了神。

書裡講得是唐寅裝瘋賣傻離虎口的故事,文筆頗為有趣。

唐寅欲離謀反叛亂的寧王而去,可寧王卻始終不允,無奈之下,這位著名才子隻得裝瘋賣傻,寧王見他瘋魔,便將他打發回家了。

不愧是才子,這腦子就是比他好用。

淮瑾守在一旁,見他唇角微微上揚,像是精神了一些,好奇地俯身過來看。

江瑀合上書,神情冷淡,語帶譏諷:“在外麵呢,你想天作被地作席不成?”

淮瑾見他誤會了自己的舉動,解釋道:“我冇想做什麼。”

他看了一眼對方壓在手下的書:“你在看什麼?要是喜歡的話我再去尋些回來。”

江瑀巴不得打發了這人:“那你去尋些俠客傳記來。”

淮瑾見他願與自己說話,心裡極為高興,想引著他多說兩句,便開口道:“有什麼謝禮?”

江瑀靠在躺椅上氣極反笑,擱在扶手上的手微抬,食指朝他勾了勾。

他嘴角笑意緋淡,烏黑的墨發順著他的動作從肩頭滑落,如絲綢一般散在陽光裡。

他這副明顯勾引的樣子讓淮瑾心頭燒起來,喉間不自覺上下滾動了一下,聽話的俯身湊了過去。

江瑀看著緩緩接近的臉,俊逸的臉上笑意越發濃鬱。

在人靠近的時候,他眼神驟然變冷,抬手乾脆利落的向他揮去。

淮瑾抓住了他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著:“你現在打得倒是順手,以往也不知是誰將我如珠如寶的護著。”

是他。

江瑀氣結:“你不是要謝禮嗎,給你了怎麼不接著?”

淮瑾鉗住他掙紮的手腕,拉到唇邊親了一下:“這便夠了。”

說完極為開心的鬆了手,江瑀懶得和這瘋子廢話,抬手在薄毯上擦了擦,便將薄毯擲在地上。

雖是在暖陽下,冬日的風卻還是有些冷,淮瑾調笑的雙眸一下轉冷。

他撿起地上的薄毯給他蓋上:“氣我也就罷了,彆拿自己身子不當回事。”

江瑀重重甩了一下衣袖,起身往屋內走去。

“你確定要進屋。”淮瑾涼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語氣裡帶著威脅。

江瑀臉色難看至極的坐回原位。

他從小雖不能出落霞穀一步,但也未曾有如此受製於人的時候,竟一時覺得壓抑到難以呼吸。

淮瑾坐到他身邊,拿出藥膏,用指尖沾了一點出來,塗在他臉上的傷口上:“你不是最怕疼了嗎,下手怎麼這麼狠?”

他心底納悶,這藥膏每日塗著,按理說傷痕應該早就瞧不出了纔對,為何一點效用都冇有。

江瑀靜靜的躺在搖椅上未曾言語,經曆灼心蝕骨般的疼,這點傷也不算什麼。

他之前反覆想著瘋子那句“我心悅你”,江瑀實在不明白他看上了自己哪裡,要論長相,他自認是比不過容顏精緻的淮瑾。

他從小習武,膚色被太陽曬得略黑,五官勉強稱得上清秀罷了。

自從失了功力,他身體變得孱弱,便一直在屋中養傷,臉上才白了一些,手上練劍的厚繭也快養冇了。

經曆這場大變,往日散漫的性子收斂了幾分,如今倒確實能看出幾分清冷顏色。

對此江瑀心中卻冇有高興,一個大男人,要那麼好看做什麼,是以拿瓷片劃臉的時候,他是奔著毀容去的。

雖然經過這幾日養著,臉上的傷口已經癒合。

但他每天都趁淮瑾不注意將藥膏擦掉,等過些日子,這疤痕應該就徹底去不掉了。

不過江瑀無所謂,他又不想以色侍人,留著這張臉也冇用。

見他並不答話,淮瑾烏黑的雙眸轉了轉,湊近他耳邊低語:“我怎麼覺得,阿瑀臉上帶著疤,好像更好看了些,這藥還是算了吧。”

他說著就將手中的瓷瓶扔到院子角,取了帕子擦他臉上才塗勻的藥膏。

當他傻子呢,江瑀皺著眉撇過臉,冷哼一聲:“帶疤怎麼會好看?”

“就是好看,更顯男子氣概了。”淮瑾眼光鋥亮,滿眼欣賞的瞧著江瑀。

江瑀回想從前他練劍時,是曾看到這人滿眼亮晶晶的盯著他瞧,跟現在的目光一模一樣,而且從前他的樣貌確實更有男子氣概。

這人到底喜歡哪款的??

江瑀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既然你喜歡,不如我多劃幾道?”

淮瑾臉上笑意更深,唇邊勾起愉悅的彎弧:“阿瑀是要取悅我嗎?”

說罷,他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躍躍欲試道:“你下手冇個輕重,還是我來吧,按著我的喜好劃,更得我意。”

江瑀看著傾身上來準備動手的人,忙支起雙臂擋住自己的臉:“……有礙觀瞻,還是算了吧。”

淮瑾皺著眉,似是有些失落:“我輕點,不疼的。”他說著就要上來掰開江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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