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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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火似乎回到那個雨夜,好像再次感受到洶湧的水花重重拍到自己身上,他試圖將頭從水中探出,可是每當他將要浮出水麵的時候,就又被浪花拍回去。他隱隱約約看見水麵上的一片紅光,那些光照在翻騰的水麵上,不斷的被撕碎,被揉進水中。水不斷的充滿著李火的肺部,最後終於將其拖入了昏暗當中。可是這片黑暗並未持續很久,遠遠的似乎透進一束光。他望見光的那頭,穿青衣的少年伸出了手,連距離都忘記了似的抓住了自己,李火恍惚中抬起頭,他望見一雙失去神彩的眸子,原本乾淨的青色麻衣現在卻因鮮血而變的斑駁。李火覺得,少年再也穿不了青衣了。模糊的光線很溫和,但是對李火來說卻刺眼到隻能看見李皓出一人,他看見李皓出胸膛處突兀的竹竿,它們蠻恨的鑽進少年**,再毫不顧忌的鑽出,打破了所有的美好,讓少年不再完美無缺。遠遠的好像傳來倒地的聲響,先是一聲,再是倆聲,三聲四聲,聲音越來越多,伴隨**與焦土的協奏曲,光線變的清晰凝實。李火能看見了,他看見四周七零八落的躺著屍體,他看見了已經燒焦的道觀,他看見了死死抱著自己,全身流淌鮮血的皓出。李火費力的從懷中鑽出,他不能確定皓出死活,但是能夠確定如果自己什都不做,那必定將覺定皓出死去的事實。在謹慎的從其身上拔下村民從遠處投擲的削尖竹竿後,李火噴出火花,如同控製自己舌頭般用那火焰舔舐著駭人的傷口,血肉烤焦的味道與道觀的木碳味逐漸融合,隨著風繞過了青綠的樹葉。而隨著風停,最後隻剩下嘶嘶的燒灼聲。傍晚,疲倦的狐狸終於完成了治療,他想守著李皓出,像以前一樣一直貼著他,李火很喜歡這個永遠笑著的孩子,他覺得自己就是身為太陽的皓出身邊永遠不熄的火,他覺得自己應該一輩子為他燃燒著。說實在的,他不知道自己能燒多久,也不知道能為皓出燒多久,所以他覺得很遺憾。為了能讓太陽繼續亮著,為了自己能繼續為太陽燃燒,他總是很謹慎,總是看著遠遠的未來和走過的曾經。再望了一眼雞崽樣的孩子,李火走向了治療時遠遠瞥見的李野明。在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李火就注意到了其眼睛深處的黑霧,李火討厭這種東西,因為這總能讓他想起過去,想起一片晶瑩的水晶中,穩穩盤坐的巨狼,巨狼的氣息與那黑霧擁有著同源般的氣味,所以李火總是躲著李野明遠遠的。但是現在,李火輕輕的咬住他的衣襟,一步一步的將他拖到了皓出身邊。天漸漸暗了,樹林那漆黑的角落,傳出陣陣鶯啼,和蟲鳴一起來到了靜坐的李紅麵前。對於時間的流逝,擯除掉對於倆人生死未卜的擔憂,李火甚至有些許愜意,時時刻刻感受著涼風與清流,遠處有著沙沙葉響,哪怕是身後廢墟,也是覓出淡淡木香。就在睏意緩緩侵襲時,麵前的樹林浮現了一道身影,鬼魅般移動到一旁的樹梢上。李火此刻完全沉浸在自然的完美中,雖然未曾聽見或看見那身影,卻感受到那些許的不和諧,伴隨著野獸與生俱來來的感知,很快就尋找到了不和諧的源頭。靜謐的樹梢上,蹲著一個看上去比皓出還小的男孩,雜亂的黑髮在腦後胡亂的束起,本該稚嫩的眼睛卻深邃堅韌,乾練的黑衣隨風舞著,在圓月下,如同黑夜精靈般神秘而美麗。黑衣男孩微微歪頭,似是迷惑般的看著躺在屍圈內的倆人一狐。而李火此時已經開始孕育火焰,將全身精神集中到高處的男孩,就在李火準備主動發起攻勢時,男孩說話了“你見過龍嗎,我想找它。”李火愣住了,他倒是知道東方的業城周圍住著隻眼龍,那是業城侯氏散出的訊息,說是家眷外出時被那眼龍吃了幾個,於是散了訊息尋能人異士去除掉那畜生。但是這些事情與李火又有何關係,他不想管那眼龍也不想管這男孩,所以慢慢的移動到皓出倆人之前,死死關注著男孩的氣息,同時在口中囤積起熱量起來,以防男孩的毫無預兆的靠近。準備完成後,李火輕輕的搖起頭。風突然的襲來,似是捲落葉般,將男孩遠遠拋到了遠處。望著離開的背影,李火依舊高度緊繃,口中積累的熱量甚至開始灼燒自己口舌。但是他不敢鬆懈,他不敢賭男孩已經離開,也不敢賭男孩冇有同伴,之前的悠閒蕩然無存,曾讓他無比愜意的風聲樹聲,現在都能牽動他的神經,於是隻能草木皆兵的守侯著身後的倆人。時間流逝的很快,黎明很快就到來。疲倦的李火終於看見天際外的朝陽,紅的紫的猛的傾瀉下來,狠狠的砸在地麵上的一片狼籍上。李火深吸一口氣,儘管周圍佈滿著屍體,但他從未體會過如此清新的空氣,在吐出那口氣後,便癱軟在地。李火很想笑,又很想哭。其實到現在都不能確定皓出能不能活下來,他真的感覺活著很好很好,所以他不想皓出死去。他想大哭一場,然後在大笑一場,把心的情緒全部宣泄出去,他覺得好煩,這些東西一直牽動著自己,但是他捨不得這些情緒,因為它們都是皓出給的。所以李火靜了靜心,壓住自己的煩躁的思慮,挪了挪身子,靠在了皓出的腦袋邊,靜靜的開始看起雲來。太陽已經很高了,這座山上,依然春意盎然,飛鳥與走獸不會在意這座山上發生了什,因為山本身就不在意,他們是山的化身,所以自然不會在意。溪流嘩嘩的流動聲,終於叫醒了李野明。李火發覺後,罕見的蹭了蹭茫然的李野明。李野明坐起身,看見了廢墟上,最後的火星像是花粉一樣,逐漸的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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