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室女殿的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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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賢娘娘在室女殿掌摑王妃辛洛的事立刻傳到了寶澤殿。緣熠聽完夏訓的話,一句話都冇說,起身往寶墨殿去了。

來到寶墨殿時,恰巧桓楊也在,緣熠的眉頭皺了一下,恒楊身為外男,是不能隨意進出後宮的。緣熠故意冇有驚憂他母妃,他想多聽一些,隻聽到他母妃的笑聲。聽到婢女稟報後,桓楊也起身作揖告辭,緣熠冇有出聲,隻覺得這個告辭來得不偏不倚,實在是天衣無縫地巧合。

莊賢娘娘對兒子的請安心不在焉,她還在想剛纔太師桓楊的話,“龍龜玉石在江波殿。”莊賢娘娘心底琢磨不出,她讓靖康尋了月餘的龍龜玉石,竟然就在江波殿。緣遙未回宮前,星宿明明也在找龍龜玉石,現在龍龜玉石在江波殿,那是星宿找回的,還是緣遙帶回來的呢?龍龜玉石究竟有何用?

“母妃在想什麼?”緣熠一臉看出他母妃的心不在焉。

“冇,冇有,你剛剛說什麼?”因為心虛,莊賢娘娘一臉慌張。

“辛洛回室女殿了。”

“噢,本宮也聽說了。”莊賢娘娘一副道聽途說的表情。

“兒臣也聽說了,母妃已經去過室女殿了。”緣熠與緣煒不同,他無論心中明不明白,都不會心直口快,就像十年前,他母妃逼死緣稹的生母,當時,他八歲,他也不是很明白,為何要逼著香夫人喝那碗藥,後來,他自己慢慢想明白了,正是那碗藥要了她的命。也許是想起了這件事,他今天第一次有話直說。“母妃以後不要再去了,辛洛是兒臣喜歡的人。”

“熠兒。”莊賢娘娘發狂地大吼了一聲。

緣熠覺得說得差不多了,及時收住了。“桓大人今日到寶墨殿可是有事?”

“以後要改口稱太師大人了。”莊賢娘孃的臉微微泛紅,“無事,桓家長子在瀛州島得到一些上等雪燕,太師路過便送了些過來。”莊賢娘娘指了指桌上擺的雪燕,緣熠也冇再多問。

回到寶澤殿後,緣褶在屋裡待了一下午,房間內扔了一地的宣紙,他提起筆,又不滿意的將紙揉成一團,丟到地上,他仍一臉歡喜,冇有不耐煩,他正在用鵝毛的羽筆描著一個女子的畫像,慢慢的,畫中之人在他的筆下有了神,他的筆最後在紫苑花上點了點,終於收工了。他歪頭看了一下,彷彿有風吹起鈴兒的長髮,看著畫像中的鈴兒,她優雅,又生動,長長的睫毛下,閃著一雙灰褐色的瞳仁,彷彿會說話,上揚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對著畫像,他臉上露出孩童般的微笑。

這一夜,比王妃辛洛被帶去奉國寺時造成的轟動還要大。深處後宮,讓京城百官,還有居宮外的王子們鞭長莫及。王妃辛洛居深宮,讓宮中的嬪妃和王子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卻又都謹小慎微,畢竟,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已經寅時了,鈴兒還冇有歇息,她站在殿外,身後依舊跟著碧瑤。她的眉毛蹙起,咬了咬嘴唇,她的胸口在疼,呼吸也變得困難,她的頭更低了,看到她低下去的表情,似乎很痛,痛到她抬不起頭。

“王妃娘娘……”

鈴兒突然暈倒的訊息已傳遍北冕城堡,碧瑤按時給她喂水,卻一滴未進,昨夜她麵板髮紅,睡了一夜後,她的胳膊起了水泡,室女殿兩個婢女也在第二日一併倒下,連禦醫也束手無策,第二日午時後,另外兩個婢女和碧瑤身上也開始起水泡。當禦醫看到同樣皮膚起了水泡的鄧漢炎時,終於上表:室女殿發生疫病。進出室女殿的人都戴上了白色的麵罩,路過參宿門,遠遠望上一眼,都人心惶惶。君王複昨隻好下令封了室女殿。

“五殿下,大王已下令,任何人不能出入室女殿。”緣熠被擋在室女殿外。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馬上走。”緣熠不肯離開,他近乎哀求地跟鄧漢炎說。

“殿下,疫病有傳染性,傷了殿下的貴體,下臣擔當不起。”染了疫病的鄧漢炎在室女殿外值守。

“不用鄧將軍擔,我福大命大,這點兒疫病傷不了我。”緣熠客客氣氣地站在室女殿外跟鄧漢炎討價還價。“禦醫呢,為什麼冇有禦醫來?”他看了看四周,全是戴著白色麵罩的宮人,冇有一個穿禦醫服的人。

“禦醫說瘟疫治不了。”鄧漢炎鐵了心不想讓緣熠進寶女殿。

“這是什麼廢話,難道就讓人在這裡等死,這幫殺千刀的。”緣熠眉頭擰起,犟脾氣也上來了。

“殿下還是快點離開吧。”鄧漢炎催促道。

緣熠一把推開了鄧漢炎,大步流星地進了內殿,鈴兒的床前遮了三層白布,根本看不到人。

“五殿下。”緣熠的身後響起了星宿的聲音,太傅星宿垂著袖子向緣熠行禮。“五殿下不該來此。”

緣熠眨了一下眼睛,將眼裡的淚水眨掉了,他轉身問星宿。“太傅是天宿廳卜正,就眼睜睜地這樣看著?”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緣熠的心沉了一下,那口憋在胸腔裡的氣半天才提上來。

“禦醫坊和天宿廳都在想辦法,會有好轉的,五殿下儘快離開吧。”星宿陰沉著一張臉,既擔心五殿下染了疫病,又提心宮中的風言風語,這後宮一直都是事非之地,更何況,五殿下現在站在嫡王妃的寢殿。

緣熠多看了兩眼被白布遮住的鈴兒,轉頭看了一眼星宿,星宿可是他父王身邊的人,緣熠不敢得罪,隻好帶著夏訓離開。“有勞太傅大人了。”

已經兩日了,鈴兒冇有好轉,情況似乎更嚴重了。鄧漢炎一臉憂心,真怕她會撐不下去,更擔心的是星宿,星宿已經進出室女殿三次,若是多來兩次,疫病還感染不到他,他就會發現問題了。而且,再拖下去,禦醫如果檢出病因,疫病一說就化為烏有了。鄧漢炎在猶豫,要不要把碧瑤交給他的天仙子用上。

“鄧將軍,黃色這一袋是斑蝥,能引起麵板髮紅、起泡,你要找機會把它放到室女殿所有人飲用的水中,這樣就能造成一種疫病的假象,一旦傳開,大王定會下令讓我離宮,你明白嗎?”他耳邊響起鈴兒的話。

“王妃娘娘,還有幾日便是國婚,這是何苦?”鄧漢炎接過藥的手還在打著哆嗦。

“在鏡雲閣冇有死,難道在室女殿就能安然活著嗎?”鈴兒苦笑著。

“此藥有大毒,不可多投,不能一下把所有人都毒倒,要控製中毒的人數,讓中毒看起來像瘟疫。我與碧瑤倒下後,就勞煩鄧將軍了。”

鄧漢炎看著她,她似乎鐵了心要離開,離宮的計劃詳儘周全。鄧漢炎在心裡歎了口氣,離宮也好,至少鄧家不會再捲入嫡王妃身份一事。

“那,那這一味藥呢,是解藥嗎?”鄧漢炎猜測。

“這是天仙子,誤食中毒後先會有頭痛、頭暈、發熱和口乾,甚至會吞嚥困難,嚴重的話會死亡,若兩日後大王不下令離宮,再用此藥,此藥無解,鄧將軍就當送我一程。”鈴兒說著,眼裡泛起了淚花。“終究是我太懦弱。”鈴兒想起一路從獅崗城走來,無數次她都撐著活了下來,卻偏偏要在北冕城落得如此結局。

“王妃娘娘,彆說了,解藥在哪裡?”鄧漢炎想起回宮那一日,鈴兒從視窗給到他的紙條:斑蝥、天仙子還有黃連和黑豆藥草。“是不是斑蝥、天仙子還有黃連和黑豆藥草?”一開始,鄧漢炎隻以為她想離宮,現在才知道,為了離宮,她可能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鄧將軍彆問了,有鄧將軍在,我信我會冇事。”鈴著對著鄧漢炎抿嘴笑了。“就像在郊外、在群芳樓一樣。”她笑得燦若星辰,那笑容清澈而乾淨,一如她那顆純善的心。

鄧漢炎被鈴兒沉甸甸的信任壓在肩上,這責任他怎麼都卸不掉了,似乎鈴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鄧漢炎這輩子都不能心安。

看著室女殿宮人們出出進進,真要殺人時,鄧漢炎卻下不了手。即使是投入少量的天仙子,他也冇有解藥,這些人暫時死不了,之後性命也保障不了。但一直鬨疫病又不死人,也達不到驅逐離宮的效果。

宮中都在忙著抗疫病,君王複利接二連三收到驅逐辛洛和室女殿所有宮人的奏章。都被君王複利壓在了武仙宮,這裡麵還有來自江波殿的。一同夾在這股暗喜之中的是所有的王族和貴族。

星宿被喊去了武仙宮,君王複利把嫡王子緣遙的摺子扔到了他的腳下,限令他一日之內處理好室女殿的事。星宿從武仙宮出來後,冇有去室女殿,他直接去了江波殿。

阿郭正在說著室女殿疫病一事,“太史也進宮了?”緣遙對王妃辛洛無太大好奇心,這兩日被阿郭說多了,心裡已經默認了辛洛就是他的王妃了。室女殿疫病已經兩日了,他還真怕聽到王妃辛洛死掉的訊息。主仆三人正在議論時,星宿進來了,阿郭立刻不說話了。

“殿下,並非疫病,隻是一些謠傳。”星宿今日來江波殿是來穩軍心的,他既生氣緣遙的不明事理,又無奈緣遙的任性。

辛彥之慾言又止,他想詢問室女殿的情況,但緣遙並不關心,在王妃辛洛身上,他依舊冷血,依舊帶著目的,“這是最好的時機,室女殿有疫病,可以藉機解除國婚。”辛彥之腦海裡響起緣遙的話。

“室女殿的疫病會殃及後宮,太傅應以大局為重。”辛彥之言不由衷地說著,說完後他自己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鈴兒一張臉。

“殿下,下臣已出入室女殿兩日。”星宿抬起手腕給辛彥之看。“下臣並冇有染病,還有昨日去過室女殿的五殿下,也冇有聽說被傳染疫病。殿下為何要聽信一麵之言?”作為兩朝元老,又是嫡王子的師傅,星宿有資格用責問的口吻,他此刻正被室女殿的事纏得脫不開身。

“太傅的意思是?”辛彥之的眼睛裡有了神。

“應該是毒。可否向殿下借謝衝一用?”宮中用毒最厲害的莫屬江波殿的謝衝。謝衝與鈴兒一樣,都來自西南。

“冇問題。”辛彥之心中一高興,差點兒失態,他壓製著自己的情緒,一臉平靜地說道。“太傅做主便好。”

“殿下必須守住國婚,唯此人可助殿下奪太子之位。”星宿並不急著離開,他再一次提到國婚之事,神情嚴肅。

“太傅所說當真?”辛彥之抬起頭看著星宿,他臉上的神情比星宿還要嚴肅,他當然不希望這件事是真的,如若是真的,鈴兒就隻能成為緣遙的王妃。

“千真萬確,此之天命。大王也知此事。”星宿亦抬頭看著辛彥之,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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