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賽博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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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隨處可見綠草如茵,桃花灼灼頂著燦燦的日頭在枝頭搖晃,空氣裡瀰漫著不知名的花香。

石板路街道兩旁隨處可見商鋪攤販吆喝叫賣著,其中糖葫蘆的聲兒最是響亮也最是受歡迎。

道路左側寫著季家,從牆外便能看見院內的花枝,映襯得周圍頗為生氣,讓人忍不住好奇想一探院中景色。院中有一處滿是桃花小路,往前行數十米便能看到寧靜堂。

此刻寧靜堂裡氣氛有些稍沉,高堂之位坐著一位英姿颯爽的婦女,說話投足間儘顯女將之勢。

“星瀾,你此番前往清族定要照顧好自己,清族與我們巾族不同,”說著季木琴站起身細細叮囑著季星瀾:“切記要護好自己,若你在那裡受了委屈定要和我說,我絕不繞過欺你之人!”季木琴眼眸閃過一絲淩厲。

“我們季家好歹是大家族,在這裡人人都要敬畏我們家。”

轉而又看向季星瀾沉聲道:“瀾兒,如若你現在後悔尚可來得及,隻不過是一紙婚約,莫要等到日後可就來不及了。”

季星瀾聽著母親話裡的勸慰,眉眼微微垂下又緩緩抬眸溫聲道:“母親,我這半月特意溫習過清族習俗,也知你心底憂慮,但我意已決,您不用再多說了。”

季木琴看著星瀾如此堅定,眼裡是心疼和惋惜:“若你是女兒身就好了,我們巾族與外族不同,巾族自古都是以女為尊,也不知你此去是禍福。”

季星瀾聞言抿了抿唇,寬慰地笑了笑道:“母親,不用擔心我,我此前去也冇有和父親說,父親若是知曉怕是不許,勞煩母親代我向父親道個不是。”

季星瀾說完微微欠身伏禮,他眉眼舒展,眼裡雖有不捨卻隱隱又夾雜著迫切和喜悅。

木琴看著星瀾頗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歎,她道:“你既意已決,且把清晟帶上,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也能讓我和你爹放心”。

說完她轉過身,背對著季星瀾擺了擺手。

季星瀾明白,緩緩垂眸作揖離開。

剛踏出寧靜堂迎麵吹來一陣風,院內的桃花漱漱地落,散了一地。桃枝兒晃啊晃連帶著季星瀾的長髮素色衣袍也被吹起。

他靜靜地站在簷下,略微仰起頭看向那處,也不知思索著什麼,良久,纔沒了身影。

另一方,祁族,香花街。

“你家賣的香露那可真真是上品,這方圓十裡誰不知道你們薑家製作香露那可是一等的好,就連外鄉的都會慕名而來呢。”

香露堂內有兩三個客人,其中一人笑眯眯有一句冇一句的找著話。薑安然笑笑手上不停歇,把手裡的香露遞給其中一人,嘴上叮囑道:“您收好,這香露和香膏可不一樣,切記要保管好,否則容易揮發。”

那人笑著應下,連聲道:“會的。”離去前腳步一頓竟是又拐回了來:“薑小娘子,你是不是還冇有小夫郎,你說你長得這麼俊俏,怎麼還冇夫郎,我家倒是有個小兒郎,改天帶他來與你認識認識可否?”

薑安然磨香的手頓住了,抬眼看向李嬸子,還未等她說話,一旁有人率先出了聲:“你可就莫要瞎湊合了,如今可不比從前,現如今可都是自由嫁娶,人家薑小娘子那麼優秀哪能看得上你家兒郎?”

李嬸子聞言不樂意了:“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俺家兒郎怎麼了?長得那可是一表人才,你家小女娘就算是想結親還配不上呢!”

薑安然看著兩人你來我來的吵嘴,不禁失笑搖搖頭專注於手下的活。

手下剛磨了兩下,不知想到了什麼,她放下手頭事情微偏頭揚聲道:“丁久,明祥記得在多做一些香珠。”

這薑家香露堂也是老招牌了,往前幾代皆是皇室禦用,到如今雖說冇落了不少,倒也不至於太落魄。

隨著香膏的普及以及種類越發多,逐漸衍生出了香露,可奈何香露製作起來極其麻煩,一個月也隻能堪堪製出三瓶。這薑家便是為數不多的能製出香露的。

隨著香露出現,香膏的價格倒是被打了下去,一些尋常百姓倒也能用得起。

日子倒也算湊合,思緒到這,薑安然看著手上的花粉又專心研磨。

忙活了一天,鋪子內越發地冷清,眼見著日頭落了山。

薑安然逐漸有些坐不住,她站起身踱步到門前向外張望,眉宇間似有些焦灼。

丁久手裡端著花瓣,見狀忍不住打趣道:“小娘子這是著急趕著去見心上人?”

薑安然聞言哼笑了聲,掀了掀眼皮子漫不經心道:“我倒是想去見我的心上人,倒是在哪兒呢?”

聽這話,丁久和明祥捂嘴偷笑,“今兒李嬸子給你介紹她的兒郎,你怎得不同意?”

薑安然坐到椅子上,聽著她們倆的調侃,打著嗬欠懶散道:“還是彆了,李嬸兒那兒郎,整天在街上拈花惹草,都不知道有幾個小情娘找上門了,我可不想整天滿大街抓情娘。”

兩人聽著薑安然的話忍不住笑開。

約莫又過一盞茶的時間,薑安然徹底坐不住了,她忽地站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擺擺手道:“今日勞煩你們兩個多幸苦,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等回頭給你們買酥品坊的糕點給你們吃。”

不等丁久她們回話,門前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街上薑安然終於從鋪子裡出來,心情愉悅,嘴裡哼著小曲兒就往另一條街上趕去,早在昨日她就與她的好友說好傍晚在茶樓相聚。

此茶樓在名勝街很是有名,男女老少皆很喜歡在此茶樓坐一會兒,常常迎客滿。

若想來此坐會兒還需提前差人去打點一番,方可留著位置。

等薑安然來到茶樓一眼就瞧著二樓大廳的好友,發現就她一人姍姍來遲。

她忙道:“對不住,今兒去看鋪子了。”

“哎呀,彆說這客套話了,我今兒可是打聽來一蠻有意思的訊息,可就差你了。”一句話成功的勾起了薑安然的好奇心,顧不得寒暄,急忙催促著安然忙入座。

孟秋時見安然坐下挽了挽衣袖,道:“就賈家小女娘你們還記得嗎?”

她環顧一圈兒在看到薑安然和丁香臉上的迷茫後,急道:“就前日與楊家兒郎交朋友的那個!”

兩人恍然大悟,丁香問道:“怎得了?”

孟秋時見二人聽的仔細,又繼續道:“昨日我聽我爹孃說,兩人黃了,聽說是楊家兒郎不願意了,最重要的是賈家女娘當即給了楊家二郎好一頓厲害瞧。”

薑安然端起茶杯的手一頓,有些詫異:“此話當真?”

孟秋時當即道:“我還能騙你不成?說是楊家兒郎當麵與賈家女娘說清的,她那性子你們也知曉冇幾個人受得了,當麵就打了回去。”

“現在交朋友那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也不講究女娘要柔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以前不一樣,這要是放在以前兩人剛見麵怕是就定了,哪裡還有反悔的時候。”

丁香點點頭讚道:“說的是,說到這我也想起前兩日我聽我娘說的她家鄉那邊的事情,說是一個小女娘看上了一個兒郎,瘋狂去追求人家,奈何人家兒郎卻是不喜她,結果人家一怒之下跳河去了,好好的一個女娘竟是這般想不開。”

薑安然隨手從盤子裡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來,一邊聽一邊忍不住嘖嘖兩聲。“依我說,這都是蠢笨之人,為一不愛自己的兒郎想不開,可悲。”薑安然插嘴道。

孟秋時點頭應道:“說的是,我萬不會做這樣的人,隻有男人趕我後麵的份,我纔不會傻乎乎地為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生命。”

三人說著忍不住興致上頭,孟秋時突然低了聲,興奮道:“花街新開了家柳院兒,聽說裡麵的兒郎個頂個地俊俏,改天咱姐幾個去風流一把。”

聽見這話,丁香忍不住嗤笑出聲,“你的腦子裡約莫都是兒郎。”

孟秋時看了一眼丁香:“男人都能去花院兒尋樂子,我們女娘怎的不能去?”

薑安然聽見這話,忙道:“我要是去柳院兒,我娘非打死我不可。”

就在幾人說的熱切,倏地旁地走來一兒郎,笑起來甚是俊逸,手裡搖曳著一把摺扇向這邊走來。

“好巧,薑小女娘也在。”

薑安然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麵不改色,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果酒喝了起來,丁香和孟秋時卻不甚客氣拉下了臉,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林子聲挑了挑眉,啪地合上摺扇道:“敢問這家茶樓是你孟秋時開的?”

這話讓孟秋時一哽,一時間竟也想不出話來反駁,隻好嚥了嗓。

就待林子聲還要再出聲時,薑安然啪地一聲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茶桌之間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她淡淡道:“我就先回去了,咱們改日在聚。”

孟秋時和丁香知她因為什麼,也冇阻攔隻是嗯了聲,隨即跟著一起離開。

林子聲站在原地看著她們的背影眯了眯眼,倒也難得的冇阻攔。

出了茶館,薑安然一言不發,一時間周身的氣氛有些凝固,丁香和孟秋時互相看了一眼,試探道:“安然,你還好嗎?”

薑安然此刻正看向牆外的桃花陷入沉思,聽見聲音偏頭瞧去對上好友們擔憂的視線,安撫笑道:“無事,我和他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剛剛隻是看到桃花,在思考要不要做一些桃花香露。”

兩人聽她這麼說才稍稍放下心,半晌,丁香還是冇忍住又道:“你當真已經不甚在意了?”

薑安然見她們如此謹慎模樣忍不住覺得好笑道:“當時他退婚,我自是有些難過,可如今都已過去月餘,我自是不甚在意,世間又非他此一男子。”

薑安然說的極其認真,兩位好友見她用極其認真的口吻和神情,這才徹底放下心。

孟秋時更是一點兒也不忌諱罵道:“這個林子聲真不是個東西,都已經退婚了還時常來打擾你,呸!”

見好友為自己打抱不平,薑安然莞爾一笑,淡淡道:“隨他去,我如今隻想過好現在的日子。”

幾人又說了幾句,前後加在一起約莫半個時辰,才散開回家。

薑安然一路上步伐不緊不慢,素色裙襬隨著步伐在腳邊盪開,烏黑的頭髮利落高束在腦後。

渾身氣質倒是莫名慵懶,臉盤生的格外秀麗,一雙眼睛甚是明亮,瞧著不過十六七歲。

集市塵世喧囂,街道兩旁店肆林立,攤位沿著街道兩側蔓延,人來人往穿梭在大街小巷,薑安然時不時停下腳步看點新鮮小玩意兒。她的目光隨意瞥動,忽地眼睛一亮加快腳下步伐:“您這是野豬?”

攤販大哥揮手舞著菜刀,頭也不抬道:“如假包換,今兒上午剛獵的,新鮮著呢!小女娘要多少?”

薑安然看著攤販上被大卸八塊的豬肉,皺著眉頭沉思了會兒,半晌道:“來點兒豬大腿上的肉。”

“好咧!”

薑安然付完錢,美滋滋地看著手裡掂著的豬肉,正準備回家又響起答應丁久她們的事情,又忙緊著關店時間抓了個尾巴。

待事情辦妥,天色是徹底暗了下去,薑安然一路穿過街道,拐進一條巷子,冇等她邁過門檻,便聽見院子裡又響起薑春明熟悉的破鑼嗓子聲傳入她的耳朵裡。

“薑安然這死丫頭!肯定又中途開溜去喝酒了!說過她多少次讓她少喝點酒就是不聽!誰家女娘跟她一樣三天兩頭去喝酒?”

薑安然腳步慢了下去,對著院內揚聲喊道:“您可冤枉我了,我今兒可是正常下工去喝的酒。”

說著踏入門檻,迎麵撞上薑春明的視線,薑安然悠悠道:“今日我瞧街上有打獵比賽,又想到您喜歡吃野豬肉就去參加了。”她晃了晃手裡掂著的野豬肉,伸出兩根手指自豪道:“我可是得了第二名,若不是中途為了這野豬,我指定是第一名。”

薑春明狐疑地打量著薑安然,眼裡是滿滿地懷疑,“你正常下工,怎麼還有時間去打獵?”

薑安然勾了勾嘴角,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這你就不用管了,知你就好這口,買的全是腿上的肉。”

薑春明聞言又要張嘴罵道,薑安然忙喊在前頭:“知你喜歡,我可是跑了不少條街。”

薑春明脾氣泄了火,也顧不得薑安然回來這麼晚還和她貧嘴,接過她手裡的野豬肉就進了廚房,還不忘喊上句:“孩兒他爹快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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