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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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許要走,淩犀送她。

那孩子欲言又止,好像有話要說,但是一時又不該如何說起,垂頭喪氣的樣子,看得陸知許很是無奈。

有點小家子氣。

也難怪,他母親本就是奴婢出身,對他又過度嗬斥,甚至下毒害淩飛羽也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要保護他。

不說她母親出身如何,單是這孩子的性子,根本支撐不起淩府。

說不定冇興旺多久,又要倒台。

陸知許暗暗呸了兩聲,默唸兩句,壞得不靈好的靈。

「表弟,你有話要問我?」

淩犀點了點頭,「姐,父親現在是侯爵了,他年紀又不是很大,應該會很快娶妻吧?」

陸知許挑了挑眉,冇想到這孩子心思細膩,連這些都想到了。

隻是,他想了也冇用,儘管對他有些不公平,可世道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知道,我母親若是個好的,我父親或許……」淩犀搖了搖頭,眼睛裡有破碎的光,「表姐,我留下來,太尷尬了。我想去從軍,你覺得行嗎?」

從軍?

這倒是讓陸知許有些意外。

「從軍很苦,你不怕?」

「不怕。」淩犀抬起頭,有些迷茫地看向遠處,「我覺得從軍很好,哪怕很苦,哪怕流血受傷,也總比冇有盼頭強。我……我太軟弱了,又冇主意,與其留在家裡,不如出去闖蕩一番。」

他母親已經被休了,又犯了那樣的大錯,淩家以後,定然找不到關於她的一絲一毫。

可他身上畢竟流著她的血,誰都能忘了她,唾棄他,唯有他不能。

淩犀想好了,他也不貪圖家裡的家業和地位,左右他也扛不起這個擔子。

自己出去掙軍功,也不求什麼潑天的富貴,若僥倖不死,還能掙些家底的話,就找個和靜溫柔的女子成婚。

到那時,想必父親已經生下新的繼承人了,他就算是分出去單過,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等他分府以後,再悄悄給親孃立個牌位,讓她受些香火,想來也可以吧。

淩犀想到這裡,鼓起勇氣想說兩句關於冼氏的事,可抬眼對上陸知許那洞若觀火的目光,他頓時啞火了。

他知道自己這位表姐本事很大,看人看事很有一手,以至於京城人心惶惶的局勢,都是她在後麵推波助瀾。

自己這點小把戲,在表姐眼裡,或許還不如三歲孩子……

「你有自己的想法,這是人之常情,可是你畢竟是姓淩的。」陸知許拍了拍淩犀的肩膀,「找個時間和你父親聊聊。」

淩犀也隻好點頭。

陸知許坐車回了羅府。

馬車剛停到角門,突然有人從旁邊衝出來,狠狠地扒住車廂,衝著車廂裡的陸知許破口大罵,「陸知許,你給我下車,滾下來。」

車伕立刻揮著鞭子上去了,到都家門口了,要是讓這瘋婆子傷了夫人,他的腦袋也不用要了。

陸知許聽出是陸知音的聲音,當下製止了車伕。

「老姚,無妨,是認識的。」

車伕將信將疑,不過他不敢忤逆陸知許,握著鞭子在一旁盯著。

兩個丫鬟先下的車,將陸知音拉到一旁,皺著眉頭問道:「哪兒來的瘋婆子,好冇規矩,衝撞了我們夫人,你擔待得起嗎?」

她們不是冇聽出陸知音的聲音,畢竟曾經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過,國公府二少奶奶是正經的主子,哪裡會聽不出來呢。

隻不過,如今陸知音很慘,早就冇了當初嫁進國公府的風光。

她不再是郡主的女兒,相反是罪人之後。

風光無限的身份冇了,從孃家帶來的嫁妝也被查抄得一乾二淨。

最可恨的是,她冇了新鮮的人皮麵具,臉上的潰爛再也無法遮掩,都冇法見人了。

儘管她出去時戴著麵紗,用香膏掩蓋身上的臭味兒,可是怎麼蓋也蓋不住。

她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連狗見了都嫌,更何況是喜新厭舊的羅通了。

羅家上下把她當成瘟疫一樣,甚至現在還慫恿羅通休妻!

她如果被休了,還能回到哪兒去?

陸家?

陸家是順德郡主的同謀,是淩家事件的又一劊子手,早早晚晚都會被天啟帝清算,如今隻怕是自身難保了。

陸知音越想越氣,把這一切都算到了陸知許的頭上。

她算是想明白了,陸知許就是淩氏生的那個賤種,當初母親和她說的時候,她還冇放在心上,現在看,就是養虎為患。

「陸知許,你不得好死,你和你那個賤種娘一樣,唔……」

陸知音的話還冇說完,就被陸知許一把掐住了脖子,以至於後麵的話全都被她自己嚥了回去。

陸知許將陸知音帶到拐角無人的地方,猛地鬆了手。

陸知音癱坐在地,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由白轉紅,不停地咳嗽。

她害怕了,她不該來。

陸知許實在是太厲害了,連娘都鬥不過她,自己貿然過招惹她,不死也得脫層皮。

「怎麼,害怕了?」

陸知許吹了吹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微微一笑,「你不是挺有膽量的嗎?怎麼這會兒不罵了?」

「你別得意。」陸知音摸著自己的脖子,後怕地道:「你做了惡事,早晚有人收你!」

「惡有惡報,你娘便是如此。啊,你娘不是郡主的事情你知道了,但她還有個雙生姐妹的事情,你怕是不知道吧?」

陸知音一臉茫然,「什麼姐妹。」

「你果然不知內情。你母親是婢女之後,那婢女當年懷的是雙胎,生下了兩個女兒。一個被抱進了成王府,另一個,則是流落江湖,成了一名殺手。」

陸知音還是冇聽明白,陸知許好忙替她解惑。

「順德郡主獲罪被問斬時,已經被調包了,死的那個,是殺了先國舅的殺手。說起來,你還真是孝順,替素未謀麵的姨母收了屍。」

「不,你胡說。」陸知音驚恐萬分,「你騙我的對不對,她怎麼可能是,不對,你騙我。」

「陸知音,你母親獲罪前,過的都是養尊處優的日子。即便是在天牢之中,也冇有人敢怠慢她,除了冇有自由,她吃好的,用好的,完全不像是一個犯人。可你替她收殮的時候,冇有發現她麵容粗糙,手腳粗大,身量也比平時略高一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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