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羅言衷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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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晃時間接近淩晨十二點,下了一天雨,外麵的天氣陡然下降好幾度。屋內成批的螞蟻在雨後又頻頻動了起來,窸窸窣窣地順著內裡的牆壁爬進了排雨管道,想要尋找昨夜殘留的血腥氣息。

“彭姐,餓不餓?聽說他們巡管局倒班製,半夜食堂都有夜宵的,咱去吃點?”羅言衷本來還專注地盯著螢幕,無意往旁邊瞥了一眼,看見彭意一隻手捏著鼠標,另一隻手捏著自己的頸後,眼睛突然也覺得乾澀,費勁眨了眨,突然腦袋裡就回憶起來自己為什麼一直叫彭意是彭姐。

彭意最早考進島山局的時候,就已經年紀不小了,她讀的犯罪心理,一直在學校待到了博士畢業才考進警局,時間也剛剛好,就是巡視係統啟動的半年前。本來看她體型偏瘦,以為是個繡花枕頭,結果好傢夥,人一來就給所有人一個下馬威。

搶劫案,嫌疑人在逃,警局鎖定位置之後,做好了圍堵準備,在即將抓獲嫌疑人時,嫌疑人帶刀傷了一個警察,趁機翻牆溜了,正好被抄近路的彭意撞上,二話不說,一個飛踢,踹到了嫌疑人的胸口,緊接著一套標準的擒拿套組,送嫌疑人一副漂亮的手銬手鍊。

羅言衷當時牆翻了一半,乾脆震驚地坐在院牆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給彭意鼓起掌。那以後,儘管他比彭意大好幾歲,但這就是他彭姐。

但也可能是第一次實戰,製服體型比她健壯很多的嫌疑人,彭意還是未能避免地在嫌疑人掙紮時,不小心扭傷了脖子,雖然當時不嚴重,但是後來彭意發現一到陰雨天脖子就會額外酸脹,幸好,島山的陰雨天不算多,她也就不太在意這些。

羅言衷也是觀察到,一下雨彭意就會揉脖子,便想起來似乎當時搶劫案結束回警局,彭意就有意無意地護著後脖頸。無意中瞥到彭意捏脖子,羅言衷才驚覺,他們已經在房間裡連續看了五六個小時的監控,冇毛病的人都會覺得累,更何況是受過傷的彭意呢。

“看都看不完,吃...有什麼好吃的...”彭意轉過頭看了一眼羅言衷,剛想拒絕,卻發現整個右手臂都有些痠麻,動彈一下都費勁,想著要不然歇十分鐘,不然這脖子真的扛不住。

“聽說宵夜有餛飩,正好小鄭在這,讓他刷卡,不然咱們外人可能不讓進呢。”羅言衷一打起小算盤,眼珠子就轉得賊快,提溜提溜地,嘴角還微微帶著笑意,看起來就不像什麼好人。

彭意摸了摸癟下去地肚子,猛地一個起身,手指往門口一指,冇說什麼就徑直走了過去。羅言衷看著她這副模樣,冇忍住笑了一聲,但很快忍了回去:“走走走,正好出去了,才能給小鄭打電話問問他那邊有冇有發現。”

鄭業新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利用巡視係統自帶的體係計算鄧誌遠常出現的所有地點,他把近半年內的記錄都輸入了進去,係統還冇有徹底分析完,鄭業新就被羅言衷的電話叫了出去。

“羅隊,怎麼了,你們發現問題了?”鄭業新著急地趕到了1021,結果看見羅言衷和彭意兩個人奇形怪狀地站在門口,看起來像是在活動身體。

“冇發現什麼,就是聽說巡管局食堂的夜宵好像很好吃,我們倆...嘿嘿。”

彭意看著羅言衷擺出一副笑臉,說冇發現什麼,心裡一沉。確實,這些事情現在都要保密,如果立刻上報給巡管局說發現了問題,那麼檢修測試,各種動作恐怕會鬨出大動靜,分屍案已經在島山鬨出了不少事端,一旦事情鬨到...倒是不知道他們會先找到凶手,還是先吃到處分。破案的速度不能被人為乾預,現在不是說係統會受乾擾的最好時機。

“也是,這個時間了,走,我帶你們去,刷我的卡就行。”

鄭業新也笑了笑,鬆了一口氣,巡管局的所有人都害怕巡視係統出問題,起碼在管理期間出問題,對於巡管局裡的誰來說,都是一件值得緊張的事情。

巡管局今晚的夜宵是可以選擇的,鄭業新給他們倆推薦了餛飩、炸醬麪、雞絲拌麪,說是他們組加班的時候經常點這幾種。彭意看著菜單,兩眼放光,隨口問了一句:“牛肉麪呢?好吃嗎?”

“也好吃,肉很多,不過我們一般是換班的時候去吃,回家就睡覺了,所以不常點,你們今天這是要通宵?”鄭業新笑著回答。

“睡不了,這麼大的案子,估計你們巡管局也很緊張吧。”羅言衷接了話茬,和彭意一樣點了碗牛肉麪。

“羅隊猜得對,今天白天事出得突然,我本來是白天的班,這個時間其實應該在家裡,但是上麵說,因為事情發生得突然,所有在局內的人都不能離開,都要配合之意公司檢查係統,也就一直待到了現在。”鄭業新說。

“小鄭,你也吃點什麼,咱們一起,不然我們倆蹭你的卡還有點不好意思。”羅言衷客氣了一句,其實他並不想讓鄭業新留下。

“我這卡的餐補都花不完,不用跟我客氣,你們倆先吃,鄧誌遠的行動軌跡馬上就要計算出來了,我回去盯著,一會兒來告訴你們。”鄭業新笑著說道,之前在島山局他也冇少和羅言衷打交道,他知道羅言衷人不錯,局裡也就隻有羅言衷敢和安局對著乾,也是因為這樣,間接給他們謀取了不少福利,比如上班時間遲到十分鐘內不算遲到...鄭業新能記著這件事一輩子。

“實在麻煩你了小鄭,有機會哥請你吃飯。”

看著鄭業新揮手離開,羅言衷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坐了下來,彭意也跟著落坐在羅言衷對麵,捏著脖子輕輕活動著。

“彭姐,你當時傷的是脖子還是肩膀來著?”羅言衷先開的口。

“什麼傷?哦,傷的脖子,就是簡單地扭傷,當時治好了來著,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到陰雨天它就會酸脹,我哥還幫我問過醫生,醫生說應該冇問題纔對,反正也不算很難受,我也冇當回事。”

彭意一愣,她冇有想過羅言衷會說她的傷,他什麼時候注意到的,彭意突然對麵前人有了一絲不一樣的看法,是啊,安局口裡的島山局精英,這點觀察力還是要有的,隻不過她的意外可能是,羅言衷竟然會留意她。

“我家有一個活筋膏藥蠻好用的,我之前抓小偷扭傷了腳踝,貼了兩天就好了,我拿給你試試,你下次酸脹的時候貼上。”羅言衷冇抬頭,盯著手裡亮著的手機螢幕,不知道在搜尋什麼。

彭意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滋味,盯著羅言衷看了幾秒,輕輕勾了勾嘴角說:“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等著你的膏藥了。”

牛肉麪端來的時候,熱氣一下就騰在兩個人的正中間,隻是坐著還冇動筷,就能感受到一陣放鬆的暖意,島山的秋天夜晚冷得出奇,巡管局樓內因為要保證設備正常運行,還要一直保持著低溫恒溫,彭意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儘可能地靠近牛肉麪騰起來的熱氣,哪怕這一刻的溫暖,對她來說也很珍貴。

“彭姐,你怎麼也從來不好奇,為什麼大家都叫你是姐啊,明明你幾乎是這兩個隊裡最小的。”羅言衷用筷子攪了攪麪湯,想讓它涼得更快些,大腦是需要放鬆的,長時間高緊張的狀態,會讓人格外地疲憊,所以羅言衷的話題引了出來,也想讓彭意真的趁著吃麪的功夫休息一下。

“應該就是我受傷那次吧,我猜的。”彭意笑了笑,夾起一塊牛肉,吹了兩下,就囫圇地放進了嘴裡。牛肉很軟,似乎剛和舌頭接觸,就輕輕地在口腔中化開了,好好吃...彭意的眼睛也瞬間亮了起來。

“你倒是會猜,當時你那個飛踢真的太帥了,都給我們看呆了,我說這話你彆生氣,剛來的時候看你這麼瘦弱,大家都以為你是繡花枕頭。”

羅言衷放下了手機,抬頭正好對上了彭意的眼睛,兩個人很默契地錯開眼神,同時又盯上了碗裡的麵。

“我這麼多年的拳擊還有柔道不是白練的,不過我還是勁兒小,之前那個人力氣太大了,低估了。”彭意說話的聲音很平淡,似乎並冇有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甚至每次一想到還會反思自己,輕敵是大忌,那次受的傷是教訓。

羅言衷看著她突然覺得有點陌生,兩個人認識這麼久了,羅言衷一直覺得彭意是個脾氣火爆的人,很難心平氣和地說話,行為舉止都讓人覺得她很堅強,但是就這麼短短的一句話,羅言衷卻覺得,這種堅強,似乎一直都是她表現在外的偽裝,但也可能,是他的錯覺。

“我一直在想巡視係統拍到的角落裡,那個亮點是什麼,你和林曆都冇看到嗎,在角落的地方,有一個很小的反光點。”彭意夾起一口麵,放在空氣中放涼。從剛剛來餐廳到現在,彭意的腦袋裡一直在猜,那個亮光點是什麼,因為她懷疑那個東西就是致使巡視係統被乾擾的原因點。

“現在的問題是,巡視係統它是在空中移動的,如果要乾擾它,涉及的範圍要寬。”

羅言衷把思路重新拉回了案子裡,這個問題確實很重要,如果查不到破綻,這件事要立馬通知巡視係統的負責單位進行排查,他們找原因肯定要比警局快,但是眼下,這不是最急的。巡視係統既然已經被乾擾,那麼這段時間的錄像也不可能恢複,所以當務之急還是抓到凶手。

“等所有的監控視頻確認完,我覺得咱們也要重新去一趟案發現場,可能真的是不起眼的東西。”彭意說完就徑直吃起了麵,冇再說彆的,眼下抓緊回1021接著確認視頻纔是正事,不能在這邊耽誤太長時間。

羅言衷也冇再搭話,自顧自吃起了麵,三下五除二,兩個人吃麪的速度都很快,這都是練出來的,冇出三分鐘,兩個人默契地一起起身。

剛準備離開餐廳的時候,鄭業新匆忙地趕了過來。

“我剛回去的時候,係統就找出了幾個常去地點,篩除了偶爾會去的地方,頻繁出現的場所有福田糧倉、東郊豬廠、建成公司。因為是豬肉鋪,所以去東郊那邊很正常。但是福田糧倉和建成公司這兩個地方很可疑,因為去的頻率很固定,福田糧倉是兩天一去,每次時間長達6小時;建成公司是一週一次,每次都在星期五的下午三點,所以很可疑,但是這邊我們就查不到公司的資訊了,你們隻能自己去查了。”

鄭業新整理得及時,捋順好所有情況纔過來找羅言衷,本身就是島山局的人,所以辦事自然也乾淨利落。

“瞭解,這兩個地方我們查,你最近有空就幫我們關注著這幾個地方的情況,咱們隨時聯絡,有你在,真是幫大忙了。”羅言衷話說得客氣,但畢竟是有求於人,他應該這樣。

“羅隊客氣了,那你們忙,我先回去了,有事隨時聯絡。”

鄭業新走得很快,協助島山局隻是暫時的任務,他本身主要負責之意公司對於係統的維護測試,他的工作還讓彆的同事幫忙頂了一下。鄭業新在剛剛係統統計的間隙,抽空給局長打了申請,之後方便隨時協助島山局的工作。巡視係統三年試運行結束後,巡管局會換上一批新人,不再是臨時單位,那他們各局的人都會回到原單位,所以,他從始至終都是島山局的人。

1021內又重新填滿了呼吸聲和鼠標點擊的聲音,顯然現在的關注點是係統被乾擾前後的可疑部分,如果能發現疑點,那麼找到嫌疑人殘留的蹤影就是順應自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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